士頌的絕戶計,進行的很順利。


    攻下象林後,部隊馬不停蹄,立刻奔襲盧容城。


    陳應的部隊混跡在難民裏麵,騙開盧容城城門。


    士頌為了鼓舞士氣,親自帶著梁信,和呂岱的人馬一起,殺進城中接應陳應部。


    加上盧容城北的杜襲,也指揮士暢發動攻擊。


    前後不到三個時辰,呂岱率軍攻入盧容城縣衙,親手斬殺盧容城的占族守將。


    和前麵一樣,士頌依舊是放火焚燒了盧容城內的所有糧草。


    而後,整頓自己的軍隊,繞過西卷城,沿著日南郡西線北歸。


    選擇這條路,目的就是將日南郡和西麵泰族部落交接處的叢林,全部焚燒殆盡。


    至於逼出來的,躲藏在此處的占族人,士頌也是全部斬殺,將屍體棄之荒野。


    等到士頌率領人馬返迴朱吾後,留守朱吾的鄧羲,帶來了最新的民政報告。


    有近萬占族百姓北來朱吾,請求歸附王化,永世不叛。


    他想要問士頌,如何處理這些人。


    “把他們殺疼了,才知道歸附王化。笑話!這些狗東西,等把他們喂飽了,還會造反的。既然主公早就頒布過政令,規定了北上歸附的時間,這些人超過了最後時限,我們不必收留,一律按叛民斬殺即可。”


    也不知道廖立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什麽,但現在,他的建議倒是很符合士頌的心思。


    “都是些普通百姓,殺了也沒有任何意義。”鄧羲心軟,連忙反對。


    士頌點點頭,說道:“這些占人我可以不殺,但我也不會留下。告訴他們,我已經從南麵收兵迴來了,日南郡治所西卷城,還在他們的林邑國王區連的手上,讓他們南下,去投奔區連就好。”


    “投奔區連?讓他們投敵?”鄧羲有些不明白。


    杜襲搖搖頭,幫著士頌解釋道:“主公不殺這些人,不是因為仁義,而是計謀需求。日南郡南麵的糧草,都被我們焚毀了,就連山林叢林裏麵的植物,也都燒了。”


    “別說走獸飛禽,西卷城的糧食最多隻夠區連半月用量,但是這麽多的占族難民湧入西卷,必定會耗費他的糧草,搞不好還會內亂。區連隻有兩個選擇,要麽坐著等死,要麽集合大軍來和我們決一死戰。”


    士頌冷笑一聲,說道:“當然,他也可以殺了他的這些子民,拿人來當糧食。”


    隻是他的這話,周圍沒人願意接。


    隔了片刻,鄧羲詢問道:“扶南國,還有西麵泰族部落,就不會派出人馬支援他嗎?就是不派出人馬,支援他一些糧草也是好的,我看這邊的氣候,很適合糧食生產。”


    呂岱笑著拉開鄧羲,說道:“主公在象林,就已經派人告誡過南麵的扶餘王,說中原朝廷隻準備對付叛亂者,隻要他不再摻合,絕不會繼續南下。”


    “至於西麵的泰人各部落,看到日南郡西線各處的慘狀,都得自己掂量掂量,自家部落受不受得了這樣的打擊,隻怕也不會輕易支援區連。”


    鄧羲聽後,立刻說道:“主公,若真是如此,則區連必定會狗急跳牆,裹挾大批的占族亂民和他一起北上,來和我們拚命搶糧。”


    看著士頌露出狡黠地笑容,鄧羲明白過來,這正是士頌想要的結果。


    這小子前麵燒糧食,焚毀山林,在日南郡南麵將占人屍體暴屍荒野,故意傳播瘟疫,一係列的絕戶計,就是為了逼區連帶著所有占人北上和他拚命。


    那時候,攻守形式互換,我軍不但不用攀雲梯攻城。反而可以在城內以逸待勞,輕鬆的消耗掉大量的敵軍。


    士頌真是想要滅掉占族啊!鄧羲心裏發出了無奈的歎息。


    “讓士暢、士瀚帶著他們的人,加上原來朱吾城內的占族人,在北上朱吾的必經道路上,修建一座軍營,軍營南麵,多多布置陷阱。”


    “記住,至少挖一條深十尺以上的壕溝。我軍,便在那座軍營之中迎戰,隻要不讓占人進入朱吾,他們就沒有機會流竄到北麵去,交州也不會出亂子。”士頌的心裏,是真做出了滅掉這個種族的決定。


    西卷城。


    城外大營內的漢軍退兵,包括區連在內的占族上下,都鬆了口氣。


    甚至有人分析,說是中原朝廷那邊出了動亂,士頌沒有辦法,隻能帶著中原最精銳的部隊迴去平亂了。


    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的幻想很美好,現實卻是那麽的殘酷。


    糧草大營象林被破,糧草中轉站盧容城被克,整個日南郡南部,被士頌變成了修羅地獄,能燒的都燒了,遍地都是屍體,沒有一點綠色,更不要說糧食。


    接著就是大批占族百姓湧入西卷城內。


    西卷城的糧食本就不多,大量難民的湧入,更是讓城內糧食負擔不起。


    城內很快就爆發了動亂,流言四起,指責區連不該叛亂,引來了士頌這惡魔。


    區連派出了自己的嫡係親衛,在城內四處斬殺傳播流言者,更是讓西卷城內人心惶惶。


    而區巔手下,和虎頭一隊的二十多個占人,為了保住在清遠的家人,自願當任死士,偷偷進入了西卷城。


    他們在城內散布流言,偷襲城內各處糧草。


    等到區連將他們擊殺後,城內本來都不多的糧食,又被他們毀掉了不少。


    區連找來吳定問道:“扶南王什麽時候才能前來支援?就算是兵力一時無法集結,調些糧草來給我們應急,總是可以的吧。”


    吳定為難道:“或許是因為漢狗焚毀了南麵的山林道路,道路難行。”


    區連冷哼道:“漢狗派來的奸細可說了,士頌小兒已經派人聯係過扶南王還有西麵的泰族人了,讓他們不要前來支援我們,就連糧草都不給我運過來,不知道吳將軍怎麽看這事?”


    這流言在城內傳開後,說的有板有眼,就和真的一樣,多半是士頌手下死士傳播的。


    而根據他們言語中的細節分析,很有可能是真的。


    畢竟,吳定已經和扶南國內失去了聯係,不知道自家國王現在倒地是什麽態度。


    看著咄咄逼人的區連,吳定瞥見了兩側蓄勢待發的武士,更不要說城內十萬多群情激奮的占民,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林邑王安心,我國絕對支持林邑王建國,定然是因為南麵道路出現問題,我國援軍不便行進。”


    “我看不如這樣,我將扶南國剩下的六千精銳,全部交給林邑王代為指揮。我隻帶上親衛,日夜兼程,趕迴扶南國,親自麵見我王,請他再發援軍北上支援,您看如何?”


    吳定的意思很明顯了,你放我走,我手下的六千人馬都交給你了。


    區連猶豫片刻,看了看兩邊的占族武士。是啊,這些所謂的占族武士,不過都是臨時征招的民夫罷了,扶南軍雖然不如士頌手下軍隊精銳,但畢竟也是受過訓練的人馬。


    而且這幾個月,也都是他們在幫自己訓練新兵,這些人馬,肯定比自己手下的新兵強。


    “如此,便有勞吳將軍了,還請吳將軍速去速迴。”區連做出了讓步。


    而吳定剛剛離開,區連便立刻重新整編了六千扶南軍。


    他將良好的軍械武器,都交到了自己嫡係部隊手上,而扶南軍則作為小隊長或者教官的身份,編入了由新組建的新兵營。


    區連在西卷城內發布公告,整個林邑國,現在已經沒有糧食了。南麵土地荒廢,瘟疫蔓延,隻有北上擊退漢軍,重新占領朱吾和比景城,控製林邑國北麵,我們剩下的占族人才有活路。


    於是,上至六十多的老人,下至十二三歲的孩子,甚至是二十到四十歲的占族婦女,全部都拿起了武器。


    好一些的,有把菜刀。而大多數人,隻有根連樹皮都沒有削幹淨的木棍。


    這些人再加上區連手中的叛軍,近八萬多人,哭別西卷城內的老弱,踏上了北上死戰的道路。


    區連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手上的糧食隻剩下不到三天,若是不能攻克朱吾城得到糧食,不單單是他手下的軍隊,留在西卷城內的占族老弱,隻怕也沒有活路。


    但當他看到士頌新修起來的防禦軍營時,區連恨得牙癢,破口大罵士頌奸詐,漢人狡猾。


    可惜現在,吳定也已經不再他身邊,他一時間也找不到人商議,隻能是傳令全軍安營紮寨。準備第二天仗著自己人多,拚死拿下這軍營,掃清北上道路。


    當天晚上,在士頌的安排下,一群被強行押至這裏修建軍營的占族軍奴,逃出了士頌軍營,進入了區連的大營內。


    這群人身上的傷痕以及在區連軍中的舊識,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接著他們開始講述士頌慘無人道的逼迫,他們日夜幹活新修營地不說,士頌每天都會將做工最慢的一百個占族人殺掉,直到所有人都能按標準完成工作。


    在這樣的高壓政策下,士頌的防禦性軍營,隻用了不到三天就新修起來。


    這群人的悲慘遭遇,再一次激起了占人對士頌的疼恨,而這群人也很自然的加入了區連的部隊。


    第二天清晨,士頌軍中吹響了號角,以逃一殺十的罪名,把其他占族軍奴全部押送到大營外,一遍遍擂鼓吹號,吸引區連的注意。


    “漢狗士頌,你想做什麽?這些不過是普通百姓罷了!”區連居然是用漢語,大聲地質問起來。


    士頌輕蔑一笑,對著區巔說了幾句,吩咐他轉述。


    區巔聽罷,立刻用占語高聲迴答:“你們這群小人,畏威而不知懷德。你當日造反叛亂的時候,把漢人當狗一般的虐殺,那時候,有想過他們隻是平民嗎?”


    “為什麽你們殺我們漢人百姓,就那麽理所當然,漢軍殺你們百姓,就是不顧仁義了?笑話,若是敵人是仁義之師,我士頌手下,便是君子之師!若是敵人是殘暴的虎狼之師,我士頌的手下,就都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繼續說下去。”士頌笑著擺弄起了自己衣帶邊上的佩玉,那是這次從交州路過,歐氏母親送給他的。


    這玉佩正麵是龍,反麵是鳳,晶瑩剔透,手感極佳。士頌很是喜歡,一直帶在身上,今天特地翻出來佩戴在衣服邊,就是為了能在欣賞這場大戰的時候,手上有個把玩的物件。


    區巔點點頭,繼續用占語喊道:“你們說,自己隻是占族百姓而已。但當區連叛亂的時候,為什麽不配合朝廷的日南郡郡守士武大人鎮壓叛亂,反而一個個都想方設法的為區連提供協助?”


    “當我們南下定亂的軍隊發出公告,讓歸於王化的占民北上時,為什麽還要給叛軍打掩護,幫助他們襲擊我軍後勤運輸?打起戰來,全民皆兵,有力出力。打輸了,就說自己是老百姓,我們殺你們就不仁義了,有這樣的道理嗎?真他媽的不要臉!”


    “你們自己選的路,就自己走下去吧!”


    區巔的話,給滿心怒火的占族將士澆了一盆冷水。


    許多人都在想,是啊,說起來,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當時真以為占人可以建立自己國家,可現在,整個日南郡南部已經毀了,北麵靠近交州的地方,或許還有吃的。


    但士頌手下“來自地獄的惡鬼”攔住了他們的北上之路。


    想要北上就食,就必須擊敗士頌的軍隊,但擊敗他們,不知道自己這邊,近十萬人的“大軍”還能活下多少。


    “咚!咚!咚!”


    荊南軍的戰鼓響起。


    接著,當著區連和他手上近十萬將士的麵,士頌以“逃一殺十”的連坐罪,將綁在軍營前的數百占族人,分三批砍殺。


    不論這群占族人如何求饒,如何謾罵,士頌一點情麵不講,不分男女老少,悉數皆斬。


    “殺漢狗!報仇!”


    區連一聲高喊,近十萬占族人紛紛響應。報仇的唿喊聲,直衝雲霄,響徹天際。


    當頭一支衝鋒的,正是區連新招募的占族青年。


    他們眼看自己族人被斬殺,全身熱血沸騰,得到將令後,各個都不顧一切的衝向了士頌軍,即便,眼前滿是陷阱壕溝坑道,他們也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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