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烈手持赤霄神劍,姿態穩如泰山,望著跪在地上的黃祖和黃忠,開口道:“黃將軍救人有功,不必多禮,起身吧。”黃忠聞言起身,退至敖烈身後。


    目光轉向黃祖,敖烈的聲音冷若冰霜:“黃太守,你身為朝廷命官,卻無視法紀,於市井之中縱馬,遇正直之士阻攔,不但不反省,反欲就地處決。本侯問你,可知罪?”


    黃祖感受到敖烈的殺意,明白今日難以善終,蒙混過關的念頭也隨之破滅,心中無比彷徨。正欲開口求饒,遠處傳來馬蹄聲,一個略帶蒼老的聲音高唿:“賢侄手下留人!”


    聽到這聲音,黃祖心中石頭落地,有了這位主人在場,自己今日性命無憂,從鬼門關轉一圈後,重迴人間。


    十數騎疾馳而來,停在敖烈等人身旁。為首之人翻身下馬,白須飄飄,氣度不凡,不是荊州牧劉表又是何人?


    見劉表到來,敖烈收起赤霄神劍,拱手施禮:“參見州牧。”論官階,敖烈為二品驃騎將軍,劉表是一品荊州牧,但敖烈還擁有冠軍侯的爵位,二人身份相當。敖烈向劉表行禮,純屬禮節,畢竟劉表是敖烈的族中長輩,且敖烈擔任南陽太守,受劉表管轄。


    劉表看著敖烈,臉上堆滿真誠的笑意:“賢侄,你手中的,可是高祖傳下的赤霄神劍?”


    敖烈答道:“正是。”


    劉表點點頭,收起笑容,作勢要向敖烈手中的赤霄神劍行禮。


    即使劉表真有行禮之意,敖烈也不會讓他下跪,何況劉表未必真心想拜,或許隻是做做樣子。敖烈連忙扶住劉表,說道:“州牧德高望重,更是皇族宗親,萬萬不可行此大禮,折煞小侄了。”


    見敖烈阻止,劉表暗讚:這小子懂得做人。於是,劉表象征性地對赤霄神劍拱手,算是參見過高祖聖器。隨後轉移話題問敖烈:“賢侄,不知黃祖為何得罪了你?”


    黃祖連忙接口:“州牧大人替某做主,這敖驃騎要殺某......”


    劉表不悅地拂袖,冷哼:“不成器的東西,還不住口!”


    看了看劉表,又看了看黃祖,敖烈眼神在二人之間流轉,逐漸領悟,劉表今日大概是來救黃祖的,隻是不知二人有何秘密,讓劉表如此關心黃祖的生死。


    略作沉吟,敖烈詳細敘述了事情經過。劉表沒想到黃祖會把事情鬧得如此嚴重,臉色漸沉,看向黃祖的目光充滿寒意。黃祖注意到劉表的變化,生怕他撒手不管,自己就要葬身赤霄劍下,忙走到劉表身邊,欲言又止。


    未等黃祖開口,劉表臉上又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對敖烈道:“原來如此,此事本府已知曉。賢侄啊,你有所不知,日前有盜賊在江上聚眾鬧事,本府急召黃太守來襄陽,欲請他平亂。他心急建功,才會在街上縱馬,依本府看,此事就此作罷。”


    察覺劉表的表情變化,敖烈心中暗道:狡猾的老狐狸,變臉速度果然


    劉表聽見敖烈之意,似乎有意放過黃祖,心中暗鬆一口氣,臉上笑容更加燦爛:“此事追溯已久,本府初至荊州時,這群江盜已橫行霸道,但我忙於治理州郡,無暇清剿,以至於他們勢力日益壯大。首領名為甘寧,率千餘水賊,駕馭錦緞製成的船帆,在長江之上肆虐橫行,世人皆稱之為‘錦帆賊’。”


    敖烈聞甘寧之名,心弦微動,目前麾下雖騎兵步兵精銳,唯獨缺一水軍。若能招攬甘寧,豈非一石二鳥?且甘寧曆史威名赫赫,如典韋般擅長雙戟,乃東吳罕見的水陸雙戰將領。


    略微沉吟,敖烈言道:“州牧,此等江賊必成後患,宜早除之。不如,此戰交由小侄一試。”


    劉表望著敖烈,略感驚訝,緩緩道:“賢侄有所不知,這群江賊行蹤如風,難以捉摸,本府多次欲滅之,皆被其逃脫。且他們精通水戰,非一般人能敵啊。”


    黃祖連忙附和:“不錯!首領甘寧勇猛異常,實非等閑之輩,便是本將,也不敢說能輕易取勝。”言下之意,連我黃祖都對付不了的人,他人更不必妄想。


    敖烈嘴角微撇,轉向黃祖:“黃太守以為本侯之名號空穴來風?或是覺得本侯不配冠軍侯之爵?”


    天下皆知敖烈有“小霸王”之稱,冠軍侯之爵,皆昭示其勇冠三軍,萬夫莫敵。黃祖剛才質疑甘寧武勇,實則質疑敖烈之武力,甚至進一步質疑幽州人乃至當今天子的眼光。


    黃祖聞言冷汗直流,連忙擺手解釋:“不不不,本將,哎,非本將之意,隻是,隻是……”


    見黃祖尷尬,劉表暗歎,敖烈這位外戚侄兒果非凡品,連他倚重的黃祖都不敵,輕易被敖烈言語間操控。要知道,黃祖與敖烈之間相差近二十年的閱曆,若換位,讓敖烈多二十年,恐怕天下無人能敵。


    黃祖支支吾吾,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急向劉表求助。劉表開口:“賢侄,黃太守並非此意,隻是賢侄新任南陽不過半年,水戰不同於陸戰,還望勿輕敵。”


    黃祖連忙點頭:“對對,正是此意,正是此意。”


    敖烈不看黃祖,認真對劉表說:“州牧放心,小侄心中有數,年前定將甘寧等人盡數擒獲,歸來共慶年會!”


    離新年尚有不足十日,敖烈要在十日內找到並擊敗甘寧等錦帆賊,難度可想而知。


    劉表狐疑地盯著敖烈:“賢侄,軍中無戲言。”


    敖烈朗聲道:“願立軍令狀!十日內未能擒獲甘寧,甘受軍法!”


    “好!”劉表火氣上湧,大聲道:“所需兵馬盡管開口!本府無不允諾。”在他看來,敖烈是在公然打他臉,屢次圍剿甘寧未果,今竟誇口十日內擒拿甘寧,豈非自打耳光?故不再勸阻,任敖烈胡鬧,待十日後看他如何出席年會。


    敖烈伸出一指,伸至劉表麵前。


    劉表皺眉問:“一千人?”


    敖烈搖頭。


    “一萬?這絕不可行,年會期間需重兵守護襄陽,保各地官員安危。”劉表一口拒絕。


    敖烈依舊搖頭。


    劉表疑惑問道:“賢侄究竟要多少人馬?”


    敖烈手指轉向黃忠:“隻需一人,長沙黃漢升!”


    黃祖聞言,忍不住大笑,顯然認為敖烈失了心智,舍棄兵馬,竟點名要一老兵,豈非癡傻?


    黃祖笑聲讓黃忠不悅,此人自見麵以來,反複無常,先自傲不可一世,得知敖烈身份後使詐蒙混,直至赤霄神劍現世,又變得卑躬屈膝,劉表到來後又借勢囂張,卻被敖烈三言兩語嚇退,此刻又目中無人,輕視天下英豪。如此之人,怎配為一郡太守?反觀敖烈少年英勇,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自始至終胸有成竹,實為大將之風,這才是黃忠追隨的明主!


    劉表瞥了黃忠一眼,深知其武勇,但他堅信,再猛的虎老了也會無力。自入荊州,他對黃忠從未真正重視。將近五十的老者,有何可重視?相比之下,黃祖、妻弟蔡瑁等人更為重要。


    二十人對抗上千錦帆賊,無異於尋死。劉表心有算計,知曉敖烈武藝超群,即使敗也不會喪命,但失敗已成定局,能挫其銳氣,他樂見其成,以免日後牽製荊州。心中所想,劉表不會表露,口中讚譽卻不吝:“漢升,你可願隨敖驃騎建此大功?”一句建功立業,既抬高了敖烈地位,又顯出對黃忠的重視,故先征求黃忠意見。


    黃忠挺身站直,身體更顯筆直,如標槍般,朗聲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在襄陽荊州牧府補給兵器糧草後,敖烈率部出發,包括趙雲、黃忠及二十名血殺營精銳,共二十三人。他們離去的方向,直指長江岸邊。 劉表輕輕一歎,語重心長道:“金子雖純亦有瑕,人無完人。年少得誌,久戰不敗,便難免傲慢,些許挫敗對他或許反而是砥礪。”


    黃祖略帶疑惑地瞥了劉表一眼,隨即問道:“主公,看來你對這位小霸王頗有好感?”


    劉表微微一笑,迴答:“你所不知,他不久就會離開荊州,重返幽州。但他善於籠絡人心,我們需時刻警惕,以防不測。”


    黃祖會意,低聲道:“是,明白了。”


    顯而易見,二人對敖烈心生戒備,不願讓他在荊州穩固根基。


    行軍途中,趙雲策馬來到敖烈身旁,低聲道:“師兄,依我看,劉表與黃祖一脈相承,二人心懷鬼胎。”


    正與黃忠密談的敖烈聞言,微笑著轉頭,讚許道:“不錯,很好。子龍已懂得洞察人心。”隨即轉向黃忠:“漢升,能否為我解惑,劉荊州與黃祖間究竟有何糾葛?”


    黃忠沉吟片刻,緩緩道:“將軍,某雖隸屬於劉荊州,但既然將軍垂問,便直言無妨。劉荊州與黃太守的關係非比尋常,荊州三分之一的財糧皆在江夏,而長沙、武陵、零陵、桂陽四郡進貢之物,皆經江夏周轉,可謂江夏乃荊州之糧倉寶庫。加之江夏軍事重地,北接豫州,南連揚州、江東,故曆任江夏太守皆為荊州牧親信。”


    見敖烈與趙雲專注傾聽,黃忠繼續說道:“劉荊州主政後,情勢有所變化。他單騎入荊州,靠聯合地方豪強共治,雖快速穩定局勢,但也埋下隱患。豪強家族借此特權獲益頗豐,家族繁盛後,便不願再放手權力。黃祖所在的黃氏便是其中之一,他即黃氏當代家主。荊州穩定後,劉荊州察覺豪強尾大不掉,欲整頓,此時黃祖出麵,助劉表除掉兩家,其他家族才收斂,交出部分權力。自此,劉荊州對黃祖另眼相看,委以重任,讓他駐守江夏。然而近年來,黃祖行事荒唐,與先前英勇判若兩人,故劉荊州與黃祖的關係急轉直下,如今他們關係如何,某亦不明了。”


    敖烈驚訝道:“這麽說,黃祖近幾年的行為與早前截然不同?”


    黃忠點頭應道:“何止不同,簡直如換一人。”


    “這就奇怪了,其中必有隱情,究竟是何緣由?”敖烈皺眉思索起來。


    江邊,夕陽如血,映照著洶湧的江麵,一幅壯麗江山圖。然而,一股鮮血染紅江水,隨波濤消散,仿佛從未存在。


    血源自七八艘大船,其中有三艘船的帆竟是上等絲綢製成。


    一位魁梧大漢站在船頭,威猛的身軀透出無盡威嚴。他體內仿佛蘊含無窮力量,手持一對雙戟,腰間懸掛一串鈴鐺,隨江風搖曳,不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大漢瞥了正拋屍江中的手下一眼,高聲道:“兄弟們快些,帶走值錢之物,我們該撤了。”


    一名拋屍者笑道:“大哥,這些船上都是肥羊,夠我們逍遙一陣了。”


    大漢笑道:“老規矩,一半財貨分給貧苦百姓,另一半兄弟們均分。大成,手腳麻利些,一個銅板也不能少!”


    拋屍漢子高聲迴應:“大哥放心!”話音未落,他突然指向江麵,驚訝道:“那是什麽?”


    大漢迴首望去,隻見江麵翻滾中漂浮十幾個竹筒,隨波逐流向他們的大船而來。“這是何物?”大漢好奇,下令:“找幾人,撈上來給我瞧瞧。”


    幾位水性極佳的漢子躍入江中,撈起漂浮的竹筒,遊迴大船,沿攀繩爬上,將竹筒交給大漢。


    大漢接過竹筒,揭開蠟封,從竹筒內取出一封信。打開一看,上麵寫著:“漢驃騎將軍、冠軍侯敖烈,致錦帆首領甘寧,久聞首領威名,三日後,願於江邊與首領一見,本侯僅帶隨從二十餘人,望首領毋須畏懼,務必前來。”


    “氣煞我也!”大漢將信撕得粉碎,怒吼道:“我甘寧豈會懼你?去就去,倒要見識見識,小霸王有何過人之處!”


    一賊首問:“大哥,這驃騎將軍究竟是誰,口氣這麽大?”


    甘寧平息怒火,恢複冷靜,沉聲道:“驃騎將軍是誰你不知,但小霸王是誰你總聽說過吧?”


    “小霸王?敖烈?他為何要給大哥下戰書?”


    甘寧冷哼一聲:“想必劉表無法對付我們,才搬出號稱戰無不勝的小霸王對付我們。”


    “那,我們去嗎?”


    “去!怎可讓人說我甘寧是貪生怕死之輩,一聽小霸王威名便望風而逃?”甘寧揚眉高聲道。


    “大哥,會不會是鴻門宴啊,要不要先派探子過去查看?”


    甘寧低頭沉思片刻,抬頭望著滾滾長江,說:“不必了,想來小霸王不會做卑鄙之事,況且他定在三日後,便是給我們預留了準備時間。看來這小霸王,倒是個磊落之人。”


    轉身吩咐手下:“好了,快收拾,我們走,此事還需與二哥商議。”


    眾人手腳加快,收拾完船上財物,調轉船頭,順江而下。


    江心深處,臨近懸崖處,江水平靜,三麵環山的灣口赫然駐紮著一座水寨。


    甘寧率三艘大船駛入水寨,未作停留,徑直下船,步入寨中大殿。


    大殿內,一位三十左右,黃須粗獷的大漢正凝視地圖。甘寧開口道:“二哥,我們有事要做。” 在江湖的風塵中,被甘寧喚作老二者,乃是一代豪傑錦帆賊的二當家,名叫蘇飛,與甘寧義結金蘭,年長甘寧數載。五年前投奔甘寧,甘寧欲將幫主之位傳於蘇飛,蘇飛卻堅辭不受,終坐居二當家,五年來,情報之事皆由蘇飛操持,哪些惡霸可劫,哪些義士不可犯,何時貪官汙吏路過,何時忠臣烈士舟行,蘇飛無不洞若觀火,從未有過差池。


    蘇飛抬首望向甘寧,問道:“興霸,如何了?莫非已覓得可供出手的門路?”


    甘寧踱至蘇飛對麵的木凳,席地而坐,搖頭道:“非為交易,而是有人欲見我。”


    “何人?”蘇飛好奇追問。


    甘寧取出敖烈的信箋,遞給蘇飛:“你看便知。”


    蘇飛狐疑地接過信,自頭至尾細細研讀,神色逐漸震驚。閱畢,蘇飛持信沉思半晌,終歎一口氣,低聲道:“興霸,看來咱們逍遙的日子即將終結了。”


    甘寧皺眉道:“何出此言?某難道還會懼那小霸王不成?”


    蘇飛輕搖首,分析道:“別急,聽我分析。這小霸王聲名顯赫,冠軍侯的封號更是彰顯其英勇,論武藝,你未必是其對手。聞其禮賢下士,廣收豪傑,這次無故找上你,依我看,小霸王應是有心招攬於你。”


    甘寧聞言笑道:“某豈是那麽容易受招攬的?小霸王要招攬某,沒有讓我心服口服的條件,我斷然不會應允。”


    蘇飛笑道:“其實,若真能效力於小霸王麾下,亦非壞事。其一,他禮遇士人,用人不問出身,隻重才華;其二,我們兄弟在此聚集,終非長久之計,須為眾兄弟的未來著想;其三,小霸王麾下有血殺和虎賁兩營精兵,一為騎兵,一為步兵,尚缺水師編製,以你的才能,若投效必受重用,也可免去我們每日刀口舔血的生活。”


    甘寧雙眸精光閃爍,注視蘇飛道:“老二,你確有把握?”


    蘇飛緩緩點頭,沉吟道:“至少有八成把握,否則無法解釋小霸王為何約你單獨相見。”


    甘寧隨之點頭,緩緩道:“罷了,三日後自有分曉,但願這小霸王如傳聞般磊落,不像劉表、黃祖那般表麵寬厚實則猜忌。”


    原來,甘寧並非荊州人士,而是益州巴郡的俠義之士,早年行俠仗義,後離鄉謀生,輾轉至荊州,曾先後投靠黃祖與劉表,但未受重用,無奈之下,領眾兄弟做起江湖買賣。其實,甘寧一直渴望能找到明主,以實現心中抱負!


    如今,機會來臨,甘寧暗自決定,隻要敖烈符合他心中的明主標準,他定當毫不猶豫投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為北漢燕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森海如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森海如煙並收藏重生為北漢燕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