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難不難辦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謝引不會浪費時間在如果和懊惱上,所以他根本不會去想如果一直保持互不打擾該多好,也根本不會懊惱自己為什麽管不住自己喜歡陳傷。


    喜歡就喜歡了。在他看來,喜歡是件挺美好的事兒,他並不抗拒。


    難的是以後,但他也幾乎立刻就決定不跟陳傷說,甚至不會表現出來,喜歡他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兒,沒道理讓陳傷也跟著自己困擾,更何況要是被拒絕,尷尬不尷尬的不說,陳傷怕是離開後都不會跟自己聯係了。


    就算不能在一起,謝引也確定自己不想失去陳傷這個朋友。


    一點也不想。


    房門被人敲響的時候謝引才從這漸漸清晰的思路中迴神,迴頭看到站在門口的陳傷,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明明距離剛才見他也才一兩個小時,但或許是確定了自己心意,謝引總覺得自己眼裏的陳傷和從前不一樣了。


    好像……更帥了。


    “還不睡?”陳傷沒有進來的意思:“祁希沒事吧?”


    “沒事兒。”謝引看著他:“大驚小怪一驚一乍的,就是發現了隔壁班同學的一個秘密,給自己加戲覺得要被滅口。”


    陳傷勾了一下唇角:“你呢?”


    謝引沒反應過來,眨了一下眼睛:“我什麽?”


    “你也沒事?”


    謝引的心跳像是停了那麽0.01秒,想說不會吧,自己剛確定就被發現了,但好在他臨危不亂,瞬間反應過來陳傷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也並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陳傷這麽問純粹是擔心自己。


    “沒事兒。”謝引笑了下:“我能有什麽事兒。”


    陳傷像是不太相信的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惹得謝引不滿地哼哼了兩聲才收迴視線:“那早點睡,晚安。”


    “晚安。”謝引說。


    之後的幾天謝引覺得時間像是在飛一樣,房東帶人來看房子的時候,謝引躲迴了自己的房間,他覺得自己能接受陳傷的離開,但卻不願意接受陳傷生活過的痕跡被另一個人掩蓋,好像隻要那個房間還空著陳傷就總有一天會迴來。


    他甚至想把主臥也租下來,就那麽留著,給陳傷留著。可他沒多少錢了,他沒資本這麽做,所以也隻能看著。


    這天房東又帶了人過來,謝引本來還和陳傷笑嘻嘻地讓陳傷檢查他背書,門被敲響的時候陳傷將書合上:“房東帶人過來看房了,等下再背。”


    謝引的笑立刻淡了下去,起了身:“我迴我房間。”


    陳傷看著他想說什麽,但謝引的速度快到像是在逃,沒有給他丁點兒的機會。陳傷走出臥室,看了緊閉的次臥幾秒才在不斷地敲門催促聲中走過去將門打開。


    房東帶來的房客是個帶著小男孩兒的單親父親,陳傷對小孩子總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心軟,他主動跟小朋友打了招唿,可小男孩兒卻給了他一個白眼,陳傷沒在意,也不再理會,靠在謝引臥室門口像個隱形人一樣地看著他們。


    小朋友的耐心不太好,房子小也沒什麽好看的,一直吵著要走,男人吼了他兩句就開始在地上撒潑打滾,一時之間整個房間都像是開了360度環繞音響。父親像是習慣了,不管不顧地徑自看房子,整體他還是滿意的,便站在客廳裏跟房東講價,說400太貴了,房子太小了,樓道也太破了。


    饒是陳傷這樣的,也被這震耳欲聾的哭喊聲擾的有點心煩,一門之隔的次臥傳來了書本摔在桌麵上的聲音。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門,繼而走向了那個撒潑的小孩兒。


    沒人聽到陳傷跟小孩兒說了什麽,總之小孩兒的聲音停下了,甚至立刻從地上起了身跑向了男人,躲在了身後。男人不滿地看著陳傷:“你跟我家孩子說什麽了?”


    陳傷慢悠悠地起了身,看著男人:“我什麽也沒說。”


    男人不相信,把孩子像拎小雞仔一樣地從身後拎出來:“他跟你說什麽了?是不是嚇你了?你跟我說,看我不揍他,我們還能讓人給欺負了?”


    小孩兒搖搖頭:“真沒說。”


    大概是認為這孩子跟自己不是一條心,讓他丟了麵子,直接揮起巴掌開始往孩子的屁股上打,一邊打還一邊罵,陳傷蹙了眉,隻是還沒等他上前拉住男人,房東倒是受不了地製止了他:


    “行了!要教訓孩子別在我房子裏,不知道的還以為虐待兒童呢。這房子我不租了,你們走吧。”


    “怎麽不租了?”男人理直氣壯:“我教訓孩子跟租房子有什麽關係?我又不是不給錢,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給多少錢也不租了,咱倆沒這個緣分。”房東一臉不耐地指了指次臥的方向:“而且那房間裏住著一個即將高考的孩子,你帶著個孩子就算了,要是每天都這麽雞飛狗跳的你讓人家怎麽學習?不租了!”


    男人不服,還想說什麽,小男孩兒倒是猛地踹了一腳男人的小腿骨,趁男人疼到彎腰的時候撒腿跑了,男人也顧不得再和他們計較了,罵罵咧咧地走了。


    房東無奈地歎息一聲也要走,陳傷跟了出去在門外不知道和房東說了什麽,十幾分鍾後才迴來。次臥的門還是關著的,陳傷走過去敲了敲,小炮仗大概還沒熄火,連句‘進’都沒說。


    陳傷推開門進去,沒看到小炮仗炸毛,倒看到一個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安靜少年。


    此時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窗灑進來,暖洋洋地籠罩著他,頭發都閃著光。


    陳傷本以為謝引會因為外麵的吵鬧煩躁,可走近了才看到他微微泛紅的眼眶,想要調侃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他怎麽都沒想到謝引會哭。在謝家小區門口聽養父母那麽罵他的時候他也隻是心情不好而已。


    陳傷不確定他想不想被自己發現,可他沒有任何的遮掩大概是無所謂的。靜默幾秒陳傷坐靠在了謝引的桌沿上,見他還是一副沒注意到自己來的模樣,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手去揉了揉他的頭發:


    “小炮仗怎麽了?”


    “煩。”謝引說。


    其實不止煩,他還想爆炸,剛才甚至還想衝出去把那個男人趕走,打一架最好。


    他沒辦法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有的家變成那樣。可他沒道理阻止,這個房子不是他的,陳傷也不是他的。


    “人都走了。”陳傷將手拿開:“房東說也不會再租給這樣的人,不會愛惜房子不說,退租的時候也會麻煩得很,不會再吵到你。”


    謝引淡淡應了一聲,表示聽到了陳傷的話,可還是沒動,像是這場吵鬧抽走都是他的力氣。陳傷不會安慰人,他能做的大概就是去廚房給謝引做一頓好吃的,可還沒想好做什麽的時候謝引就悶悶出了聲,他說:


    “陳傷,你再摸摸我。”


    明天見~


    第31章


    陳傷微怔,自謝引的背後看著他,他還是趴在桌麵上的動作,沒變過,剛才的那句話也像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可他就是說了,陳傷也聽到了,不想讓他失望。


    重新抬手覆在他的腦袋上,輕輕地揉:“舒服?”


    “嗯。”謝引的聲音還是有些悶:“舒服。”


    謝引一句舒服,陳傷便一直沒有把手收迴,有一下沒一下地抓抓他的頭皮,摸摸他的頭發,陽光將陳傷也籠罩其中,但這一刻或許因為那即將到來的分別,誰也沒有覺得溫暖。


    揉了不知道多久,謝引都快在這樣的撫摸裏忘記了分離,迷迷糊糊舒服到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頭頂傳來了一聲輕笑,謝引這才有了點反應,清醒過來:“笑什麽?”


    “還是不說了。”說了怕是要炸。


    謝引嘖了一聲坐直了身體,靠在椅背上看著陳傷,眯了眯眼:“覺得像是在摸狗?”


    老實說,陳傷有點意外,畢竟他也沒覺得自己顯露得有多明顯,隻是笑了那麽一下,卻精準的被謝引看穿了。他的確是覺得有點像在撫摸一條溫順的大狗,類似金毛和邊牧那樣的。


    現在特別像,一頭狗毛還被自己揉的亂糟糟的。


    陳傷沒有否認,伸手過去把他的頭發捋順,謝引由著他動作,但眼神很是不滿意,被當成狗了,怎麽可能滿意。原以為會炸,可最後他也隻是瞪了陳傷兩眼,說:“算了,狗就狗吧,難不成你當我狗,我還真的是狗了不成?”


    他今天真是處處都讓陳傷感覺意外,意外的讓陳傷不得不在乎他的心情:“這麽不開心?”


    “也沒有。”有那麽一瞬間謝引真的很想把心裏話都跟陳傷說出來,可也隻是一個想法,他做不出來,所以最後他也隻是吸了一下鼻子,問陳傷:“中午吃什麽?”


    “請你出去吃?”


    謝引又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對自己銀行卡裏的存款沒點數啊,怎麽老想著出去吃呢?你要靠自己的雙手知道嗎?外麵能有你做得好吃嗎?而且你都要走了,我吃不了幾次了。”


    “那你想吃什麽?”陳傷看著他:“接受點菜。”


    謝引笑了起來:“那我可不客氣了。”


    說著不客氣地謝引最後也不過點了一碗清湯麵,就是陳傷第一次給謝引做宵夜的那種,陳傷不明白他為什麽想要吃這個,但還是做了,謝引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沒離開,陳傷問他要不要學,謝引搖搖頭:


    “不是一個味道。”


    陳傷看他一眼,沒說話。


    飯桌上,謝引第一次問陳傷要去的城市。


    “邢城。”陳傷說:“距離這邊不算遠,兩個小時的火車。”


    謝引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你確定這裏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嗯。”陳傷應了聲:“基本確定了。”


    “因為不下雪?”


    陳傷停下筷子抬頭看他,那眼神多多少少像看個傻子,謝引被看得莫名其妙:“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幹嘛這麽看我?”


    “沒有。”陳傷笑笑:“隻是覺得你今天智商有點不在線,如果隻是下雪的原因,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可以離開了。”


    隨便問個人就知道申城的冬天不下雪,沒必要浪費這麽多的時間。


    謝引哼了一聲,倒沒反駁陳傷對他的汙蔑。他今天難得溫柔,溫柔的陳傷都快要不認識。


    “我記憶裏的確是有一場大雪,可是除了那場雪我什麽都不記得,所以也沒辦法確定它是不是真的下在我家的城市,萬一是我父母剛好帶我出去玩兒呢?”


    不是沒有這方麵的原因,陳傷說得也有道理。


    “那你是怎麽確定的?”


    “你當我為什麽要在菜市場工作?還要送外賣?”


    謝引看著陳傷,突然想到了那次同學聚會祁希告訴自己他在自家小區看到了陳傷,他正在跟門衛大爺打聽小區裏是不是有多年前走失小孩兒的住戶。之前沒有往這方麵想,現在看來,他一直都在一邊工作一邊找家。


    “菜市場也是?”


    “嗯。”陳傷說:“菜市場人多混雜,爺爺奶奶都喜歡逛,除了警察再也沒有比他們知道情報更多的人群了。”


    謝引被這個說辭逗笑:“所以你所有的小區都走遍了?”


    “差不多吧。”陳傷說:“也去過派出所核實過,他們不在這裏。”


    話說到這個份上,謝引就更不可能說出讓陳傷留下的話了,他為了找到家走了這麽久這麽遠,怎麽可以因為自己停下腳步。


    “那你去到邢城後還要打工嗎?”


    “要。”陳傷看著謝引:“不過應該不會這麽高強度了,我就做一份工,把更多的時間用來學習,我是真的是很想去g大。”


    “你有什麽不會的題直接微信問我就好,反正我也每天做題。”謝引特別認真地看著陳傷:“你千萬不要怕麻煩我,我當你和祁希一樣,是最好的朋友。也真的想將來有一天,能再和你在同一個城市。”


    迴想兩個人剛見麵的時候,剛住在一起的時候,很難想象得到那個一點就炸,刻意避開自己的少年會在不久後的一天跟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陳傷很難沒有感觸,哪怕不為謝引前後的改變,也為他的這些話。


    他一個人勇敢了這麽久,終於有個人說,想和他一起。


    “好。”陳傷說。


    陳傷走的這天豔陽高照,下午兩點的車,上午陳傷就收好了行李,謝引沒幫忙,他甚至在次臥裏沒出來,人都要走了,他本應該抓緊時間待在一起的,可謝引沒把握自己能忍得住情緒。


    中午陳傷包了餃子和餛飩,把整個冰箱的冷凍層都裝滿了,告訴謝引:“好好吃飯。”


    謝引不屑的輕哼:“沒你我還吃不了飯嗎?不可能的。”


    看著漫不經心,可隻有謝引知道他背在身後的手快要被捏出青紫。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是怎麽辦呢?這個要走的人是他喜歡的人,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就是這麽慫,就是這麽沒種。


    車站距離菜市場差不多要一個小時的車程,吃過飯就要出發,陳傷不想謝引送,謝引也以為自己不敢送,可陳傷拎著行李往外走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拿了外套跟著下樓。


    “別了吧。”樓下陳傷抬手揉一下他的頭發:“等下再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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