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還能因為什麽,怕擠著你唄!謝引的腦袋上像是突然亮起了一個燈泡,覺得自己簡直絕頂聰明,他迴去陳傷的房間抱被子,全程動作都放到了最輕,當他終於功成身退迴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卻瞬間像被雷劈了一樣。


    空氣中其實已經沒有味道了,可眼前這場景傻子都知道是怎麽迴事。謝引簡直想踹醒身後睡到不省人事的祁希,可深更半夜的他不想打架,更不想吵到陳傷睡覺。這下他知道陳傷為什麽會睡在自己身邊了。因為除了自己身邊,他根本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出租屋裏甚至都沒有多餘的被褥。


    謝引覺得自己像個賊,又輕手輕腳地迴去了。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陳傷睡得很熟,動也沒動,謝引卻心虛地放好被子,還故意走到門口用正常的腳步聲走迴來,像是他剛從洗手間迴來一樣,但遺憾的是,陳傷沒能看到他‘完美’的表演,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謝引躺迴去,發了一會兒呆,看向了陳傷,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陳傷隻蓋了一層薄薄的毛巾被。這個季節雖然沒有太冷,但一層毛巾被也太薄了,謝引幾乎想也沒想地就把自己的被子分過去一半。


    謝引的腦子很亂,他知道有什麽事情在悄悄地發生改變,但他卻看不著摸不著,他隱約能感覺到是和謝引有關,卻又不確定是哪方麵的。


    是因為陳傷要走了嗎?


    再醒來旁邊已經沒有人,謝引摸到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快七點,這個時間陳傷都快要下班了。


    又一次憋得厲害,這次身邊沒有睡著了的人,謝引也就沒什麽顧忌,風一樣地跑進了洗手間,所以他沒看到洗手間的燈是開著的,隻是在打開門被滿屋熱氣撲麵的時候愣了神,繚繞的熱氣中,他還是看到了那個身影,倒沒光著,可也隻是穿著一條內褲。


    “你沒上班?”謝引被熱氣熏蒸得感覺臉都開始發燙。


    “昨天不是跟你說過,我把菜市場的工作也辭了?”陳傷扯過旁邊衣架上的黑色t恤穿上,又套了短褲:“上廁所?你先用吧,用完我再收拾。”


    說完便走向門口,謝引應了一聲,卻沒動。


    浴室巴掌大的地方,門也沒多寬敞,謝引不動,陳傷就出不去。陳傷站在他身前看著他,幾秒後還是出了聲:


    “謝引,讓讓。”


    謝引這才如夢初醒的側過身,陳傷的視線在他紅到幾乎透明的耳朵上一閃即過,邁步出去了。


    謝引明顯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


    每一次和陳傷的視線碰到一處,謝引都下意識地想躲開,明明他沒有做什麽虧心事兒,明明他以前都敢看的。


    不止眼神,就連並排坐在一起做題的時候手臂不小心碰到,謝引都會不自在地躲開,他像是得了一種不能靠近陳傷的病。


    他應該迴去自己房間學習,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恢複正常,可又舍不得,陳傷沒幾天就要走了,他們再也不可能坐在一起學習。而且自從開始補習之後,除了流感期間不願意傳染外兩人從來分開過學習,他要是突然迴去,陳傷一定會問一句為什麽,謝引也想不出完美地借口出來。


    他隻能小心翼翼地把握著分寸,控製著自己,盡量不去看陳傷,也盡量不碰著陳傷。可是坐在一起又怎麽能完全避免?陳傷有哪道題不會的時候,別說碰到手臂了,就連頭頂到頭的時候都有,連對方的唿吸都能感受到。


    這天晚上就是,一道重點題的延伸知識點陳傷怎麽也搞不明白,謝引給他列了例題和公式他還是有些迷糊,謝引就抽了一張草稿紙放在兩人中間,從頭到尾地講給他聽。


    謝引學習和講題的時候是沒有任何雜念的,或許這也是老師為什麽放心他在家裏複習的原因,一道題拆開了揉碎了講給陳傷聽,陳傷也聰明,卡殼的那一點被謝引說明白轉過來彎兒之後甚至有些興奮地搶過了謝引手中的筆,在草稿紙上解答起來。


    謝引倒是被陳傷的動作搞得愣了一下,腦子裏不再想題,難免就開始想點別的,後知後覺的連剛剛被陳傷碰到的手都開始有了點異樣。異樣的謝引都有點煩躁了。


    這頻率也太高了,幾乎是100%,陳傷也不是什麽病毒,自己怎麽就不能碰了?


    謝引不信這個邪,想要以毒攻毒。


    “抱一下。”謝引突然說。


    “嗯?”陳傷沒立刻反應過來,思緒還在題目上。


    謝引不是很滿意,但陳傷在做題他也不好過多打擾,直到陳傷做完了題,又要去看下一道的時候,謝引才用膝蓋碰了他一下。


    陳傷迴頭看他,謝引莫名其妙的有些慫,但還是開了口,說得理直氣壯:“抱一下。”


    明天見呀~


    第29章


    陳傷看著他,沒說話,似乎並不意外他這樣的心血來潮,但又不想接受。


    謝引本就是厚著臉皮說的,陳傷一聲不響的沉默像是拒絕,讓他有些尷尬,還有些不爽:“不抱算了。”


    說著就起身要走,陳傷就是這個時候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沒說不抱,你炸什麽?”


    “我炸了嗎?”謝引眼睛都瞪圓了:“我目前還很平靜,但你要是再拉著我,我可就不保證了。”


    他以為陳傷會放手,可陳傷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威脅一樣依舊抓著不放,謝引不滿的嘖了一聲剛要抽出來,陳傷卻起了身,然後在謝引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抱住了他,溫熱的唿吸和聲音都在他耳邊。


    他聽到陳傷問他:“這樣?”


    謝引沒動,嚴格意義上來說他被陳傷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定在了原地,明明是他要抱的,明明他應該是那個早就做好準備的人才對,可陳傷抱過來的那一刻他突然什麽都忘了,什麽不信邪,什麽以毒攻毒,全都不見了,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到要從胸口處跳出來,他隻感受到了陳傷的溫度和唿吸。


    陳傷沒等到他的迴應,側目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慢慢爬上紅暈的脖頸和耳朵,怔忡一秒,放開了他。兩個人的視線對上,謝引的眼神有些呆滯,陳傷錯開視線問他:


    “宵夜想吃什麽?餛飩還是麻辣燙?”


    離開了陳傷的碰觸和包圍圈,謝引慢慢地活過來,他看了一眼桌麵上的時鍾:


    “才八點,你餓了?”


    別說剛吃完飯兩個小時,就算四五個小時陳傷也很少吃夜宵,他根本就不會餓。


    陳傷笑了下:“不是怕你餓嗎?”


    “我又不是豬。”謝引瞪他一眼,然後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陳傷沉默了兩秒也坐下繼續看題。


    這晚的後半段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謝引連宵夜都沒有吃,十點一過謝引就迴去了自己的房間,跟平時比起來是有點早,但今天中午謝引連午休都沒休一直在跟一道題較勁,早睡一點也沒什麽問題。


    把自己砸到了床上,盯著天花板卻毫無睡意,抬手無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耳朵。脫離了題海,陳傷帶給自己的僵硬和緊張似乎又一點點地找上門來,耳朵又開始發燙。


    謝引嘖了一聲,他確認自己並不討厭這種感覺,但卻非常不喜歡不明緣由的改變。


    會不會是他最近吃什麽過敏了?或者得了一種對同性敏感的病?上次祁希過來的時候怎麽就沒想起來跟祁希抱一下試試呢?要是自己對每一個人都是這麽敏感的話,謝引就當生病了完事兒,反正也不怎麽影響他的正常生活。


    他明天得去找祁希一趟。


    說曹操,曹操到。手機響起看到祁希兩個字謝引就想起了這孫子生日第二天五點不到就跑路打電話過去都沒接的行徑,現在想起來還有些牙癢癢,謝引不想接他的電話。


    可明天還有事兒要求這孫子,而且祁希很少這麽晚了還聯係自己,謝引本身也擔心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兒還是接了,按下通話鍵,話還沒說一句,祁希在電話那端倒是先叫上了:


    “謝引謝引!這可能是我給你打的最後一通電話了,我覺得我要被滅口了!”


    謝引噌地一下就從床上站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了?你在哪兒呢?”


    不怪謝引這麽緊張,實在是祁希的語氣又急又喘,明顯是在跑。如果沒遇到什麽危險跑什麽?謝引的反應是正常邏輯思考下的正常反應,他實在太害怕祁希出事兒了,聲音大的把陳傷也驚動了。


    陳傷出現在門口,用眼神詢問。


    謝引沒顧得上陳傷,問一直在跑卻沒了話的祁希:“問你話呢,能不能說話,到底怎麽了?”


    祁希還是沒說話,謝引卻待不住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陳傷不攔他,隻說:“我和你一起去。”


    祁希就是這個時候開口的,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媽的,嚇死我了。”


    謝引停下腳步,感覺到了他聲音裏的變化,不管什麽事兒,至少現在這一刻是安全的,謝引看一眼陳傷,問他:“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用不用我和陳傷去找你?”


    “不用不用。”祁希說:“沒什麽大事兒,我就是看見隔壁班兩個男生在親嘴兒,還他們被發現了,一直追我來著,我懷疑自己要被滅口。”


    謝引:“……”


    陳傷其實沒聽到祁希在電話那端說了什麽,可看謝引一言難盡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麽大事兒,他們兩個在打電話陳傷也不好在旁邊一直聽著,想跟謝引打個招唿迴房間,他卷子還沒寫完,但陳傷在和謝引視線撞上的那一刻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謝引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太對。


    陳傷不太好形容,但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大概是類似一種不可置信的迷茫。而陳傷確定這應該不是謝引對祁希的情緒,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很認真。


    在這樣的一種目光下,陳傷不太好離開,倒是謝引先一步反應過來倉促地移開了視線迴到書桌前坐下了,留給了陳傷一個背影,背影有點僵硬,以至於過了幾秒才想起來罵電話那端的祁希:


    “你是不是有病?我還以為你要被人殺了!”


    背影還是不自然,但跟祁希對罵的語氣倒聽不出來什麽問題了,陳傷看了幾秒還是決定暫時離開。所以陳傷也沒有看到,在自己離開之後謝引那猛地放鬆下來的肩膀。


    祁希一直在電話那端說著話,說他是怎麽撞見的,又是怎麽被發現的,謝引覺得自己聽進去了,又覺得沒有,到最後滿腦子也就剩了一句:“他們竟然在談戀愛,兩個男生!”


    謝引一直沒有聲音,連祁希什麽時候掛斷電話的都不知道,直到電話再一次想起才如夢初醒般的迴神,重新接聽。


    “剛才是不是信號不好斷了?”祁希的聲音已經恢複了正常,看來是躲過一劫:“喂,怎麽不說話,你聽得到嗎?”


    謝引嗯了一聲卻還是沉默,沉默的祁希開始覺得奇怪:“你怎麽了?被我嚇到了?是不是真擔心我出事兒了?我怎麽可能有事兒,不過說真的,雖然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你最好的兄弟,但你這樣的表現還是讓我覺得有點感動是怎麽迴事。”


    按理說這個時候謝引該迴懟祁希的,罵他臭不要臉,笑他自作多情,但他還是很安靜,祁希意識到不對,語氣也認真起來:“謝引,你怎麽……”


    祁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引打斷,說了一句讓祁希摸不著頭腦的一句話,他說:


    “我完了。”


    明天見~


    第30章


    很多事兒其實就是沒有往那方麵去想,一旦搭上一根弦兒自然而然也就通了。謝引十七歲,又不是七歲,雖然還沒有喜歡過一個人的經曆,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他好像喜歡上陳傷了。


    不然不會臉熱心跳,不會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不會碰一下就像被通了電。


    也不用跟祁希試了,他覺得自己哪怕跟祁希抱著睡一晚上都能把他當個毛絨玩具一樣的沒有任何感覺。


    所以他覺得自己完了。


    倒不是喜歡上的人有什麽不對,也不是時機有什麽問題,更沒覺得高考前談戀愛這個人會耽誤自己什麽,他隻是覺得自己剛發現喜歡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五六天之後就要離開,自己也太悲催了。


    至於自己是個男生,然後喜歡上了另一個男生這件事兒在謝引這裏壓根不覺得是問題。他活到現在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沒有真正擁有的,沒有真正喜歡的,好不容易有一個人的出現讓自己想要有個家,好不容易讓自己喜歡,那這個人是男是女,是人是妖謝引都不在乎。


    他隻想留住這個人。因為不知道錯過之後還會不會再遇到。


    如果一開始他從來沒體會過家的感覺,那麽就這麽孤獨終老也沒差,他未必不適應,可陳傷給了他一塊糖,他吃了,知道它很甜,然後不想放下了。


    他不覺得自己貪心,這是人之常情,自己不是聖人,也隻是個普通人。


    “完了?什麽完了?”祁希被他搞得緊張兮兮:“這大半夜的你別說話嚇我行不行?我膽子小。”


    謝引大概是認清自己最近的反常是怎麽迴事兒了,卻也不想深更半夜的去嚇祁希,讓他知道自己喜歡陳傷,怕是要立刻跑過來,謝引累死了,不想再應付他。


    “沒事,你嚇我我還不能嚇你了?”謝引插科打諢地轉移了話題,也不知道祁希信沒信,沒聊幾句就掛了電話,然後維持著一個姿勢在書桌前坐著,想的都是他和陳傷。


    腦袋發熱的階段過去,很多事情便沒有那麽理所當然,比如他不在乎自己喜歡男生還是女生,但陳傷未必不會在乎,而且根據自己對陳傷的了解,他應該是喜歡女生的,當初那個小電影到現在謝引都記憶猶新。


    就算陳傷喜歡男生,也未必會喜歡自己,就算喜歡自己,自己也絕對不會比他找家人更重要,謝引也不想攔著他。他貪心是真,或許也有點小自私,但絕對沒自私到這個份上。


    兩個不太幸運的人遇在一起應該是讓彼此更好的,他絕對不願意拖陳傷的後腿。


    嘖,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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