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尋年比了個“ok”的手勢,說:“知道了,那我跟公司報備一下。”


    他倆嘀嘀咕咕商量完,祝宗寧的一碗豆漿才喝下去三分之一,正探頭探腦地看著他們這邊。


    祝宗寧現在已經是“謝大師”的信徒,不再亂吃飛醋了。


    但他們距離太近,他聽見了賀蘭牧說“他們家那位”,後來又聽見他們說什麽“賬號”、“露臉”一類的,頓時想起來那個叫“在路上”的視頻賬號下麵囂張的cp粉。


    他以前是沒資格說什麽,但現在他可是賀蘭牧正兒八經的男朋友,好一輩子那種,立即從被打擊得半死不活的狀態脫離出來,試探道:“牧哥,發什麽啊?”


    “昨天鑿冰坑的事情。”賀蘭牧還不知道祝宗寧已經知道了他和謝尋年的賬號,沒以為祝宗寧會對這個感興趣,隻當他是看自己跟謝尋年聊天就要沒話找話,於是把板凳往他那邊挪了點,又指了指他麵前的豆漿碗,問他:“就喝一口?”


    當著謝尋年的麵,祝宗寧說不出口那個隻有他和賀蘭牧知道的原因,就隻搖了搖頭,說:“吃飽了。”


    於是賀蘭牧就自然地把他喝剩下的豆漿喝完了,起身去收拾碗,告訴祝宗寧:“別發愁了,上午我跟小謝抓緊拍點鏡頭,下午我們出發,去市裏找個賓館住。”


    祝宗寧跟在後麵,有樣學樣地跟著把盛糖餅的盤子端過去。


    謝尋年把自己的糖餅吃完,連洗碗都不幫手了,迅速撤離:“你倆收拾吧,舅舅在院子裏掃雪,我去幫忙。”


    “那我一會兒過來。”賀蘭牧個高,人結實,手掌都大,那碗拿他手裏跟玩似的,三兩下就洗刷幹淨了,他擺在灶台一邊晾著,跟謝尋年說,“能不能留點,別全掃了,一會兒堆個雪人玩。”


    謝尋年背對他應:“知道啦。”


    祝宗寧又把謝尋年的豆漿碗拿來遞給賀蘭牧,想說不用去賓館那麽麻煩,但又想起來前一天晚上被上廁所支配的恐懼,可他也知道市區離這裏很遠,路上要花不少時間,賀蘭牧也不能兩頭來迴跑。


    要不……真的迴去?


    可他是真舍不得賀蘭牧,更何況他還有其他計劃,也不知道不靠譜的趙虔給他辦妥當了沒有。


    祝宗寧在走還是留之間艱難抉擇,眉心都皺起來了,賀蘭牧拿沾著洗潔精泡沫的手在他嘴角那點了一下,說:“行了別愁了,我知道在這你住不了,買明天的機票飛迴去吧。”


    泡沫沾了點在嘴角,祝宗寧有點癢,抬手抹了一把,臉還皺著,下意識不想答應離開這兒:“我……”


    “我跟你一塊迴去。”賀蘭牧繼續說,“這下是不是可以了?”


    前一天晚上才和好,賀蘭牧對他好得讓祝宗寧覺得不真實,站在灶台邊看賀蘭牧:“牧哥,你怎麽忽然就又肯對我好了啊?”


    賀蘭牧手上動作沒停:“你就笨吧,哪裏突然了。怕你坐著不舒服,我把我們家餐椅都換了迴彈海綿墊,都換一禮拜了,你自己沒發現,怪誰。”


    祝宗寧有點傻眼:“啊?”


    賀蘭牧又說:“還有快過年那天,我大半夜跑迴去找你,你真當我色急到非跟你上那個床不可啊?當時看見你說還在我家樓下,嚇得我人都精神了。”


    提起這個,祝宗寧瞬間就想起積壓在心裏的委屈:“我當然信啊,我說愛你,你都不放在心上,還讓我也不用當迴事。”


    賀蘭牧手邊的碗已經洗完了,擦幹淨手牽了下祝宗寧,帶著他進到裏屋去,才說:“我承認我是故意的,以前你在床上什麽不喊,什麽不說,寶貝兒老婆都喊了我幾迴?但都做不得真。我得讓你知道,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聽見‘不作數’這種話是紮心窩子的。”


    祝宗寧低著腦袋不說話了。


    賀蘭牧就在他腦袋頂上薅了一把,補充道:“沒怪你了,寧寧,我本來想著,如果我這趟迴去,你沒圖新鮮翻篇,還是覺得喜歡我,那我們就和好,可我沒想到你追過來了。”


    祝宗寧拉住了賀蘭牧揉他頭發的手,揚起腦袋來看賀蘭牧,看見對方嘴角掛著的笑,不自覺臉部表情也跟著放鬆了下來,問賀蘭牧:“那你還再迴來這裏嗎?”


    “得迴來,我們倆是工作搭檔,我不能把他自己扔在這不管了。”賀蘭牧算了算時間,“不過按原計劃,迴來也就再待一個星期,我就又迴去了。”


    然而祝宗寧有無數擔憂:“那迴去了,你搬去我那裏住,行嗎?”


    賀蘭牧說:“不過這迴不帶板凳腿兒了,我爸不可能同意讓我再把它帶走了。”


    那這就是答應同居的意思,祝宗寧這才終於做了選擇:“那好吧,我迴去。”


    可算勸迴去了,賀蘭牧也鬆一口氣,抬了下下巴指了指外頭:“堆雪人玩不玩?想玩就去戴個手套,不想碰雪就在窗台那趴著看我玩。”


    祝宗寧嘴角也彎了起來:“我去戴手套。”


    他鑽出屋,從外麵的台階上二樓翻之前賀蘭牧在沛市給他買的棉手套,一邊走一邊給趙虔發微信:你出發了嗎?可以不用來了,我對象陪我一塊迴去。


    第89章 拉鉤


    趙虔沒迴消息,祝宗寧也沒太當迴事,戴上手套就下樓去院子裏玩雪去了。


    說是玩雪,其實就是拿了個賀蘭牧給他找來的小木板,蹲在台階上扒拉幾下,他嫌髒,不肯用手碰,堆雪人最後就負責了把小石頭子當眼睛給按上去這一步。


    但就數他能炫耀,雪人堆起來,他拿著手機哢哢拍了好幾張,先發朋友圈,配文“愛情的結晶”,然後又發在群裏,裝模作樣地說:“誒呀,東北真的好冷。”


    賀蘭牧看了他一會兒,走過去摟住祝宗寧肩膀,把手機調到自拍模式,跟祝宗寧說:“靠過來點,給你拍張新頭像。”


    剛大雪過後的晴天,天那麽藍,背景裏麵皚皚的白雪把日光折射出來一片亮,賀蘭牧和祝宗寧站在笑得歪歪扭扭的雪人身邊,終於擁有了兩個人的第一張合影。


    忙活了一個上午,謝尋年拍了三個多小時的素材出來,迴頭要從這三個小時的素材裏剪出十幾分鍾,以他們這個賬號走粗狂風的路線來算,完全夠用了。


    夠用了,謝尋年立即撂挑子不幹了,鑽迴屋裏抱著保溫杯喝枸杞水,順便把前一天晚上整理好的視頻發布了出來。


    他們這個賬號最近數據非常漂亮,粉絲數量每天都在瘋長,從一個多月之前的兩三萬猛增到了現在的快十萬。


    謝尋年研究了一會兒賬號情況,又跟經紀人聊了一下他和賀蘭牧打算把祝宗寧的背影當路人剪進去的打算,同時也接到了簽約以來的第一個廣告。


    產品是一款某戶外運動品牌新推出的戶外露營設備,要是在南方還好,這會兒在這天寒地凍的東北,如何不動聲色地把廣告放到視頻裏還真是個難題。


    謝尋年想了一會兒,又跟經紀人聊了一會兒,時間就差不多中午了,他們得去昨天來送信那家吃壽宴了。


    村子裏各家各戶都有個大院子,做壽那家這會兒已經把院子裏支起來了棚子,擺著火爐取暖,另一邊架著三口大鍋還有好幾個煤氣灶,幾個大廚切菜、烹炸,幹得熱火朝天。


    一個村子的人大多沾親帶故,年輕男女在院子裏坐著嗑瓜子打麻將,地上沒掃徹底的雪和瓜子皮堆了一地,上了點年紀的都在屋子裏炕上坐著嘮嗑,時不時傳來幾聲爽朗的笑聲,皮猴子似的孩子們跑來跑去,大冬天都跑得一腦門汗,又被各自擔心他們出汗感冒的爸媽們喊到身邊去。


    謝尋年他們幾個外人誰也不認識,跟著鄧延舅舅坐在角落一桌,鄧延舅舅給他們抓了把瓜子花生:“沒見過我們這兒這種辦酒席的吧?”


    謝尋年笑了笑,出來吃飯沒帶相機,就拿手機拍攝這段喧鬧卻極其真實的人間煙火氣。


    空氣中彌漫著預炸的肉類食品的香味兒,祝宗寧早上就沒吃飽,還玩了一個上午的雪,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沒忍住從桌子上拿了塊巧克力糖吃。


    其實在拿之前,他已經用眼睛在桌子上精挑細選過了,自認為巧克力糖是包裝最精美的一樣食物,應該難吃不到哪裏去,然而放進嘴裏的瞬間還是立即就後悔這巧克力裏帶著一股奇怪的油味兒。


    然而祝宗寧嬌氣、挑剔,骨子裏還是有教養的,就算不吃的東西也從來不會直接吐到地上,可村裏擺桌沒放紙抽的習慣,他找了半天,沒找到吐哪裏,那塊劣質的巧克力都快被他含化了。


    就這會兒,坐他旁邊明明沒看他的賀蘭牧忽然一伸手,說:“吐這吧,我洗手去。”


    祝宗寧遲疑了一下,低頭把那塊巧克力糖吐在賀蘭牧手心,眼睜睜看著賀蘭牧起身去水龍頭邊拿涼水衝了手,迴來的時候不知道從哪給他順了塊小酥肉迴來。


    “嚐嚐。”賀蘭牧洗完手沒擦,手上還沾著室外冰涼的水珠,往他唇上一碰,塞進來一塊炸得酥香軟爛的裏脊肉,“手洗了,幹淨的。”


    祝宗寧悶著腦袋嚼嘴裏那塊小酥肉,嘴角都快彎到耳朵根上去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震了震,消失仨鍾頭的趙虔終於給他迴複了消息:什麽玩意?老子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折騰到了,你說讓我不用來了?!


    祝宗寧偷摸在桌子底下給趙虔迴消息:我不是怕你沒這麽快嘛。


    趙虔說:趕緊的吧,我還有仨鍾頭到你說的那個什麽村,就沒見過這種鬼地方,還下了雪,路上這麽滑,你這請我吃一頓飯是不行了。


    祝宗寧怕被賀蘭牧發現,打字打得費勁,於是言簡意賅:3頓。


    趙虔也不知道滿意沒,反正發迴來消息:等著吧,到地方聯係你。


    祝宗寧繼續保持高冷的言簡意賅風範,迴複了一個“ok”的手勢。


    不靠譜的趙虔居然靠譜了一次,祝宗寧美滋滋的, 看誰都覺得順眼,路過的狗都覺得眉清目秀,要不是桌子上啥也沒有,他都想喂塊肉骨頭。


    賀蘭牧不知道他偷偷謀劃什麽,隻感覺祝宗寧小孩兒似的,偷著喂他點吃的就高興成這樣,一邊給他剝了幾顆花生米一邊低聲問他:“好吃?”


    “好吃!”祝宗寧從賀蘭牧手心拿對方剝好的花生粒,“這個也好吃。”


    那塊小酥肉是人家大廚不注意賀蘭牧偷著順來的,三十歲的人了,要不是看祝宗寧餓了,偷吃這種事兒都不夠丟人的。


    他又給祝宗寧剝了兩顆花生,才說:“這個簡單,等以後我給你做。”


    之前賀蘭牧許諾過他多少個以後,祝宗寧其實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他覺得“以後”簡直就是這世間上最美好的詞匯,意味著他和賀蘭牧真的不會分開了。


    這一次他認真地把這句“以後”記在了心裏,在桌沿邊上悄悄翹起左手的小拇指,衝賀蘭牧說:“那拉鉤。”


    “嗯,拉鉤。”賀蘭牧拿右手小手指勾住祝宗寧翹在桌子邊的手指,順勢把他的手拽到桌子底下牽住了,沒有鬆開。


    這種大席吃得慢,等吃完要迴去,已經下午快三點了。


    賀蘭牧同鄧延姥姥、舅舅和舅媽打了招唿,準備吃完迴來就去收拾東西,為這中午飯一杯酒都沒敢沾。


    祝宗寧倒是喝了兩杯,壽宴上喝的不是太貴重的酒,度數高,味道辣,後勁大,祝宗寧喝得有點上頭,臉色紅撲撲的,眼睛水潤潤的。


    等迴了鄧延家,他跟賀蘭牧上二樓收拾為數不多的行李,看上去似乎還有幾分酒意,表情變得非常生動。


    但其實祝宗寧之前成天泡吧蹦迪喝酒,酒量並不算非常差,就算是沒喝過這麽烈的,但他喝得也不多,不至於就醉了,主要還是因為距離趙虔說的三個小時還剩下不到一個小時,祝宗寧心都快飛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


    自打他來這個村子裏之後,賀蘭牧就沒見他這麽開心過,他甚至感覺祝宗寧這會兒比他說“和好”那會兒都還要高興一點。


    然而賀蘭牧也沒覺得有什麽異常,隻當祝宗寧是快要離開這裏了才這麽高興的,一邊加快了收拾行李的動作,一邊問祝宗寧:“這麽高興?”


    祝宗寧努力控製自己表情:“啊?我高興嗎?”


    賀蘭牧看著他沒說話,祝宗寧就又說:“你牽我手了,我才高興的。”


    大概是因為成長環境裏周圍的人都哄著他、捧著他,並不需要他考慮人情世故或者虛與委蛇,小公主其實根本不太會說謊,賀蘭牧很輕易看穿了他的心虛,但沒戳穿他。


    但祝宗寧感覺自己再在這呆幾分鍾就要暴露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借口:“牧哥,我想下去找小謝哥要幾張照片。”


    賀蘭牧從包裏翻出來幾包暖寶寶,遞給祝宗寧:“正好,你把這個給小謝帶過去。”


    他怕祝宗寧不高興,還準備解釋一句謝尋年怕冷,結果祝宗寧拿過東西抱在懷裏,轉身就跑了。


    賀蘭牧:……?


    他納悶地看了祝宗寧的背影兩眼,沒轍地笑著晃了晃頭,說他:“個小孩兒。”


    祝宗寧從二樓屋子裏出來,掏出手機給趙虔發消息:你到哪裏了?


    趙虔早迷失方向了,根本說不清這是個什麽地方,反正周圍都是田地樹木,走了十幾分鍾仿佛沒挪地似的,索性給他發來了實時定位:你自己看吧。


    祝宗寧點進去看了一下,趙虔已經從縣城出發朝他這邊來了,按照實時定位來看,大概還需要二十幾分鍾的路程。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計劃的時候沒想過會成功,隻是想表明一個態度,可現在發生了他原計劃之外的事情,他們和好了,賀蘭牧又變迴了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的賀蘭牧,讓祝宗寧生出來無數的希望和信心。


    他下到樓下,謝尋年正在陪鄧延姥姥做針線活,像是她的親外孫似的依偎在她身側。老人家眼睛不好使了,謝尋年替老人家穿針線、拿剪刀,說笑話哄得老人家臉上遍布的褶皺生動成了一朵綻放的花。


    “小謝哥。”祝宗寧從門口探了腦袋進去,悄悄喊謝尋年,舉了舉手裏的暖寶寶,“牧哥讓我給你。”


    謝尋年“哦”了聲,指了指炕頭:“你先放那,我晚上拿迴我房間。”


    祝宗寧點點頭,放下東西就轉身走了。


    謝尋年隻當他是被賀蘭牧使喚跑腿,沒太放在心上,看祝宗寧走了就繼續陪姥姥聊天,聽姥姥講那些其實他不太感興趣的老故事,聽得分外認真。


    直到十分鍾後,賀蘭牧把房間打掃幹淨了,拎著他那個旅行包下樓卻沒在樓下看見祝宗寧的身影,過來問謝尋年:“寧寧呢?”


    “不是跟你在樓上?”謝尋年莫名其妙,“剛不是還使喚他跑腿給我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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