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旅客棧一夜,由於三兄弟輪流守衛,警覺異常,最終有驚無險。吃過了早飯,曹繼武結了帳。二金仔細檢查了一下船隻,確定沒有人動過手腳。一切準備妥當,三兄弟便楊帆開船。小船沿著河流,劈開水路,不大一會兒,就駛入了一片寬闊無垠的水域。


    放眼望去,天水相接,波瀾壯闊,萬頃湖麵,猶如一麵天然的鏡子。小船周圍微波粼粼,浮萍悠悠,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碧水染上了令人醉美的湖藍。


    隨著小船的慢慢推進,一大片碧綠的蓮塘,迎麵撲來。萬頃碧荷叢中,朵朵蓮花含苞待放,清香隨著微風,遠遠飄來。眾人大讚美景。


    東道主沈婷婷,自然滿滿的自豪:“宜興這邊湖麵寬廣,適合打漁。到了吳縣,島嶼眾多,山水一色,那才叫美呢!”


    聽了沈婷婷的話,勾起了眾人對蘇州的無限向往。於是二金合力,將雙葉風帆全部張滿。曹繼武負責掌舵,沈婷婷點篙,二金左右搖櫓。小船風飄一般,徑飛吳縣水域。


    然而行船不到一刻鍾時間,前方迎麵,突然竄出一隻龍頭快船。


    果然遇到麻煩了!三兄弟吃了一驚。


    兩船漸漸近了,三兄弟大致也能看清了對方。


    船頭為首那人,七尺身量,背著一杆魚叉,渾身黑鐵一樣結實,瞪著兩隻死魚一樣的眼睛,似乎要將人生吞活剝。根據沈婷婷指認,這人正是那銀龍張三,六百裏太湖之上,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他身後侍立的,正是五龍。


    張三帶領手下弟兄,依托太湖有利水勢,曾多次打敗清軍。龍頭大船之後,六隻小船扇弧成一線,左右包抄過來。


    看對方這副架勢,不會善罷甘休,金月生有些擔心:“這犢子和清軍作對,估計不會放過咱們!”


    “怕什麽?膽敢來招惹,咱們就滅了他!”


    金日樂嚷嚷了一聲,立即降下了風帆,曹繼武也扣住尾舵,防止小船打飄。三兄弟嚴陣以待。


    然而對方人多勢眾,況且精通水性。而三兄弟這邊,紅杏和佟君蘭又不識水性,二金也是半瓶醋。所以如果在這裏動起手來,三兄弟一定吃虧。


    此時此境,雙方實力差距明顯,所以隻可用智,不可用力。張三認識沈婷婷,想必不會動粗。二金言語毫無忌諱,於是曹繼武提醒他們倆,不要亂嚷嚷。二金於是丟了船槳,護持左右。


    猛油火櫃!


    龍頭大船上,潘騰蛟忽然在搗騰一個櫃子,三兄弟皆吃了一驚。


    猛油火櫃這玩意,《武備誌》中有,是一種噴油放火的利器。看來張三要用火攻,小船不大一點,哪裏經得起火燒?油料萬一噴到身上,水是撲不滅的。三兄弟頓時擔心起來,曹繼武於是讓紅杏和佟君蘭藏進船艙裏。


    見沈婷婷和曹繼武並立船頭,紅杏探出頭來,一臉的不高興。


    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眼!佟君蘭真是服了。危急時刻,佟君蘭也沒那份閑工夫和她扯淡,於是將她拉了進去。


    等紅杏和佟君蘭躲進了船艙,沈婷婷終於得到了難得的獨處機會。雖然此時局勢不太友好,但沈婷婷仍然毫不猶豫地伸手,緊緊攬住了曹繼武的腰。


    怕紅杏誤會,曹繼武提醒道:“張三來了,瞧見不好。”


    有老爹沈振宇撐腰,沈婷婷根本不怕張三:“看見才好,張三看見我對你這麽好,定然不敢造次!”


    “杏兒看見了,又該給我鬧了!”


    曹繼武一臉擔心。然而在少女麵前提起情敵,乃是一大忌諱。沈婷婷一通粉拳,帶著濃濃的醋意,毫不客氣地落了下來。


    此時的江南小家碧玉,滿眼讓人生憐的含羞帶怨。沈婷婷一席青翠羅裙,雪藕一般的嫩膚,麵頰泛紅,猶如含苞紅蓮,讓人眼醉。


    見曹繼武癡癡的呆樣,沈婷婷很高興,輕輕嬌喚:“繼武哥哥,我喜歡你!”


    曹繼武被迷得忘我,不自覺地以手攬住她腰,待要進行下一步動作,背後腰眼卻突然一疼。


    原來見他們倆卿卿我我,金日樂拿竹篙捅了一下。曹繼武迴過神來,瞥見金月生失魂落魄的樣子,頓時明白了金日樂的意思。


    單相思的苦楚,曹繼武曾經深深體驗過。畢竟自己此時有了心上人,過多招惹情愫,隻會帶來一團糟心。


    曹繼武歎了口氣,對沈婷婷道:“金月生武藝高強,豪氣過人!”


    沈婷婷毫不避諱,下頜貼了曹繼武肩頭,以手攬住腰,小聲但很堅決:“繼武哥哥,我喜歡的是你!”


    曹繼武很是無語。沈婷婷端莊秀麗,溫爾文雅,姿容絕美,正常人曹繼武,不由自主地喜歡。但他已經有了紅杏,身邊還有一個令人醉美的靚妹。最好的結果,三兄弟一人一個。但強扭的瓜不甜。感情這東西,不能用常規去評判。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三個都要的想法,曹繼武的確有過,但他迴過神來,就覺得有點荒唐。盡管娶妻納妾,是正常現象,但曹繼武反感這個常俗。同時是人,為什麽地位,就不一樣了呢?


    佛家講究眾生平等,而玄門更是放浪形骸,追求逍遙自在。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分個三六九等?要是三兄弟都能抱得美人歸,那該多好?


    可是三個女人,為什麽看上的,全是曹繼武?二金除了調皮搗蛋之外,其他任何條件,都不比曹繼武差。佟君蘭和沈婷婷二人,也喜歡與二金耍鬧,為什麽她們成不了情人?


    此時涉世不深的曹繼武,搞不懂這些感情。他曾請教過茅圓圓、李香君等風月高手,但這些人全是一句話:等你經曆了,一切都明白了!


    對於這句話,年少略顯稚嫩的曹繼武,真是苦惱不已!


    曹繼武正在苦悶之時,龍頭船已經放慢了速度,漸漸靠了過來。兩船相聚三丈,雙方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對麵的人。


    尚水漂抄了一根三丈餘長的毛竹大篙,照著小船,來了個蜻蜓點水。這明顯就是個試探,如果被尚水漂點中,小船至少要來個九十度顛簸。除了生在水鄉的曹繼武和沈婷婷之外,其他人都受不了這麽大的顛船。


    曹繼武和金月生對視一眼,二人立即沉勁湧泉,穩住了小船。有了兩位師兄暗中護持,金日樂放開手腳,抄了船槳,迎著毛竹,來了個二郎抗山。


    二人交手隻一合,尚水漂結結實實地跌了個屁股墩。


    原來這家夥水上輕功了得,但功夫卻不怎麽樣。尚水漂捂著屁股,氣急敗壞要重新比試,卻被張三攔住了。


    欣旅客棧,劉中魁偶遇三兄弟,但他一介書生,硬幹自然對付不了三兄弟。於是他給張三通風報信。


    這張三抗清,矢誌不渝。一聽客棧中有韃子,他立即帶人前來。但昨晚三兄弟防守甚嚴,張三摸不清他們的來路,沒敢貿然出手。


    既然客棧不好下手,那就換個地方。哪知一大早,三兄弟就進了太湖。這太湖對張三來說,真是太熟悉不過了。於是張三親自帶著部下,包抄了小船。


    張三剛才本要親自動手,但見沈婷婷也在,他很是納悶。


    尚水漂剛才是替張三試探,金日樂果然出手不凡。


    沈振宇的女兒,竟然也在!曲文龍兄弟有些擔心。


    尚水漂剛才吃了虧,很不以為然:“管他呢,放箭射死他們。要不就用火攻,做的沒有痕跡,諒他沈振宇也抓不住把柄。”


    “不可,沈振宇不好惹!”潘騰蛟連忙製止。


    “從未見過沈振宇動手,不會是名不副實吧?”倪久一臉疑惑。


    曲文武搖頭:“沈家燕子鐺的威名,在此已經傳了三百多年。如果真是掛羊頭賣狗肉,如何能傳這麽久?就連祁偉誌也不去找沈家的麻煩,我看咱們還是不要招惹。”


    尚水漂、倪久不服氣,潘騰蛟、曲文武力求小心,四人吵了起來。


    昨天晚上,五龍看見掛著的算盤,走的匆忙,並沒有看見沈婷婷。劉中魁通風報信,但也沒有給張三提起她。


    曲文龍對昨晚的事,仔細地迴憶了一遍,給張三小聲分析:“咱們蘇州一派,劉中魁早想做大。可他最擔心的就是沈家,其次就是大哥。曹繼武是不是清軍,咱們目前還沒有確定。劉中魁不可能不認識沈婷婷,他故意漏掉這一茬,我想他是想借刀殺人。”


    張三收複了五條龍,控製了太湖二分之一。他本想順手收服吳縣,但因為燕子鐺的威名,他沒敢冒失。如果能夠收服湖州,那麽收服吳縣,就順理成章了。所以張三兩次和祁偉誌爭鬥,結果全部戰敗,而劉中魁卻居中撈了好處。


    沈振宇沒有稱霸太湖的野心,可這劉中魁就不一樣了。他曾鼓動祁偉誌,找沈振宇決鬥。但祁偉誌卻一直沒有理會他。


    張三覺得曲文龍的分析,是正確的。雙方打了多年的交道,對劉中魁的人品,張三還是比較清楚的。


    抗清事大,但也不能為他人做了嫁衣。看他們的航向,定是去吳縣的。既然是劉中魁報的信,不如讓他自己來處理好了。


    張三打定主意,於是對麵喊道:“曹兄弟,張某有禮了,我們還有事,改日再會。”


    曲文龍手一揮,龍頭大船掉頭而去,很快就消失在煙波浩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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