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日,侯平起了個大早,沒有等到會試放榜,就匆忙趕迴了漷縣。


    他現在急於找李進去求證當年李如鬆的死亡真相。


    李進此時已經因中風,致使下半身癱瘓,隻能長年臥床。


    雖然有大醫館的神醫們幫他吊著命,但是畢竟年歲擺到這裏,再醫治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好在他的腦子、口舌都沒什麽毛病,與人交流倒也沒有什麽問題。


    但是他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什麽時候離世都不稀奇。


    正是因為如此,侯平也是擔心再也問不到真相,才急匆匆的趕到娘娘宮中。


    將自己的來意原原本本的跟李進解釋了之後,李進看了看站在侯平身旁的朱由校道:“小殿下,此事涉及皇家的秘辛,侯夫子不是皇族中人,老奴不能將此事的真相告知於他,隻能告與殿下知曉。”


    朱由校點了點頭:“舅公,您說吧,侯夫子隻是在這裏陪著我而已。”


    李進苦笑一聲:“既然如此,都是一些陣年往事,老奴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李如鬆將軍之死,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悲劇,但是他處於漩渦的中心,做出如此選擇也實屬被逼無奈……”


    ……


    萬曆二十六年(1598年)四月,卓理克圖和西邊的土默特部組成了一支聯軍準備對大明邊疆發起攻擊。


    李如鬆在事先就得到情報,然後就打算率五千遼東鐵騎先發製人,趁聯軍未成之際,先破了卓理克圖的王帳。


    這一作戰計劃被稱之為‘搗巢’計劃。


    卓理克圖是內喀爾喀五部聯盟的首領,內喀爾喀位於廣寧北部地區。


    因此李如鬆從廣寧出關,北上尋找炒花部卓理克圖的王帳。


    隻是在喀爾喀所控地區找了個遍也沒發現情報中的那支聯軍,也沒有找到卓理克圖的主力人馬。


    正在他萬分疑惑之際,他接到了新來的稱炒花和土默特聯軍在撫順關外出現。


    得知這一消息後,李如鬆頓時就是懵逼了。


    撫順關外那可是建州,是李家的地盤,是李家的養狗地,努爾哈赤就是李家養的一條兇狗。


    卓理克圖怎麽可能把人馬帶到撫順關外去?


    難道看家狗改吃素了?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如鬆幾乎沒有猶豫的就知道到底是誰讓他們出現在那裏的。


    此時李家能作主的就隻有兩個人,除了他自己之外,就隻有此時在鐵嶺老家養老的李成梁。


    因此他立馬就帶兵直奔鐵嶺問李成梁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要讓卓理克圖的兵馬進駐建州。


    李家對建州的掌控還得從十幾年前說起。


    萬曆七年(1579年)五月,李成梁封寧遠伯之後,已經成為事實上的鄖貴階層,本就為文官集團所不容。


    而更重要的則是此時的李家因功勞太大,已經引起了滿朝文武的忌憚。


    因此李家迫切需要的是息兵止戈,淡出文官集團的視野。


    而此時的建州地區勢力駁雜,經常會冒出一些不聽話的女真部族給李家搗亂。


    所以由此時起,李成梁便開始大力整頓建州地區的亂象,企圖將刺頭勢力全部消滅。


    王杲的殘餘勢力就是建州地區最大的刺頭。


    在消滅王杲殘餘勢力之時,由於誤殺了努爾哈赤的祖、父兩人,李成梁便有意開始扶持他統一建州。


    一方麵確實有想補償他的意思;


    另一方麵也是李家需要一個聽話的人來統領建州女真部族。


    按李成梁的想法,用一隻聽話的狗,總比應付一群狗要簡單的多。


    所以自萬曆十一年(1583年)起,李家就開始專家扶持努爾哈赤成統一建州的女真部族。


    萬曆十六年(1588年)九月,蘇完部長索爾果、董鄂部長何和禮、雅爾古部長扈爾漢率三部軍民歸附努爾哈赤,使其聲勢大震。


    同年,努爾哈赤攻克完顏城,消滅了建州女真的最後一個對手完顏部。


    經過五年的征戰,努爾哈赤相繼征服建州五部,將長年混亂的建州地區徹底平定下來。


    李家給努爾哈赤的權限就隻有統一建州,因此在其後的時間裏,建州女真雖然依舊連年征戰勝利,但控製區域一直被限定在建州境內。


    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九月,努爾哈赤集中兵力,大敗九部聯軍,陣斬卜寨,生擒烏拉部首領布占泰。


    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勝,但即便這是這場勝利,努爾哈赤水也沒敢占領其它部族的領地。


    萬曆二十四年(1596年)七月,努爾哈赤送迴布占泰,支持布占泰為烏拉首領,又娶其妹為妻。


    企圖用聯姻的方式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到萬曆二十六年(1598年),努爾哈赤對建州已經有了絕對的掌控力,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進入建州的勢力都將成為其攻擊的目標。


    然而就在此期間,卓理克圖跟土默特的四萬聯軍竟然在建州境內的巴爾達城附近駐營。


    從喀爾喀地區到巴爾城要穿越一大段科爾沁人的地盤,然後再穿越女真人葉赫部的部分地區和哈達部全部領地。


    全程怕是得有上數百公裏的路程。


    卓理克圖根本就沒有能力協調葉赫部、哈達部跟建州女真,讓他們放四萬大軍長驅直入,穿過自己部族的核心地區。


    而土默特跟女真人的交情就更淺了,更加不可能協調得了這種事情。


    如果說僅憑四萬人馬,就想從喀爾喀打到巴爾達,根本無異於癡人說夢。


    光是扞勇的科爾沁人就能夠這隻人馬喝一壺的了。


    所以卓理克圖的這支聯軍部隊能出現在建州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有能力做到這咱事的,隻有李家一家……


    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隻有威震草原數十年的李成梁一人而已。


    因此李如鬆得知消息後的第一時間就趕迴鐵嶺老家去詢問了李成梁到底是什麽意思。


    此時的李家除了李成梁之外,還有另一個名不速之客,李進。


    李進的身份,他所代表的是誰不言而喻。


    而他之所以出現在李家,則完全是為了調動這些草原聯軍而來。


    實際上卓理克圖和土默特組成的聯軍他們此來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挑挑釁大明。


    他們隻是收了別人的錢財,做出威懾遼東的態勢。


    其目的也僅僅隻是為了讓李如鬆不能輕易的離開遼東,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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