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步走出了會議室。


    南城下了一場瓢潑大雨,這雨水劈開了雲層像是珠串一樣劈裏啪啦地打在地麵上,迸濺到了譚知禮的褲腿上,將他的褲腿以及手工皮鞋全都浸濕了,但他卻毫不在乎,任由雨水濺到他的身上。


    


    柏舟是在淩晨左右喝趴下了,手中的高腳杯“噗通”一聲墜落在了餐桌上,又在餐桌上滾了幾圈,砸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格外刺耳的聲音,可柏舟卻仿佛聽不到這種聲音,繼續趴在餐桌上睡著。


    白淮書的酒量還算不錯,可他喝的酒比柏舟喝的還要多,在柏舟趴下後,他也倒下了,哐當一聲將腦門敲在了桌上,閉上眼睛睡著了。


    等到第二天時,柏舟才緩緩醒過來。


    刺眼的光從玻璃窗裏透了進來,柏舟睜眼時還沒能夠適應光亮,他先是用手擋住了眼睛,等到眼睛能夠適應這種光亮時,他才手移開。


    看到了滿地狼藉的餐桌,昨晚那些記憶像是潮水一般湧進他的腦海中。


    他跟白淮書喝了一宿的酒,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喝趴下的。


    他長長地唿出一口氣,他想要起來將餐廳上的東西給收拾幹淨,卻發現宿醉過後的腦袋疼的厲害,像是有針密密麻麻地紮進他的大腦皮層,疼的他又倒抽涼氣。


    大抵是他發出來的動靜吵到了白淮書,趴在餐桌另外一邊的白淮書也逐漸醒了過來。


    白淮書捂著腫脹的大腦,先是疑惑地眨了眨了綢黑的睫毛,又看向了站在他麵前的柏舟,他的喉嚨裏扯出了一點聲音,“嘶,你醒了?”


    柏舟緩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夠站起來,他站立時搖搖欲墜,“淮書哥,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現在就把桌上的東西收拾掉……”


    “不用。”白淮書晃了下腦袋,“過會兒我讓家政阿姨過來清理就行了。”


    “好。”柏舟應下來,他知道白淮書是想要讓他多休息。


    就在這時候,公寓門口傳來了一陣不緩不急的門鈴聲,柏舟有些茫然,但身體還是很迅速地走到了門口,將公寓的防盜門給打開了。


    房門打開的那一瞬,他看到了譚知禮那張熟悉的麵孔,他停在門把上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


    譚知禮看向他的眼神,像是要將他的渾身血肉撕碎一般。


    他的肩膀不由自主地顫動了幾下,他張了張嘴,聲音卻有些發不出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昨晚上他都已經避開了監控盲點逃跑,為什麽譚知禮還能夠準確無誤地找到他?


    譚知禮說出來的話令他如墜冰窟,“我送給你的手機上麵有實時定位,隻要你將手機帶在身上,我就能第一時間共享你的位置。”


    柏舟睜大了眼睛,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麽每次逃跑,譚知禮都能精準找到他了,原來是因為手機上的定位功能。


    他僵持在原地,手指緊緊攥著門把手,眼眶通紅,“無恥!”


    到了這時候,譚知禮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反而是振振有詞,“我這是為你好。”


    柏舟要被譚知禮這句話給氣瘋了,他轉過身,走進客廳,找到了譚知禮送給他的手機,他抬起了手機,將手機狠狠擲到了譚知禮身上,手機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屏幕應聲碎裂,裂地不成樣子,而譚知禮的神情卻相當冷漠,仿佛摔掉的並不是他送給柏舟的手機。


    柏舟盯著譚知禮那張愈發陰沉的臉,他的聲音似乎是從喉嚨裏麵硬生生擠出來的,唇齒間漫溢著濃重的血腥味,“為我好?我看你是為了你可憐的掌控欲吧!”


    譚知禮默不作聲地背對著日光站在了公寓的門口,在麵對柏舟的控訴時,他也沒有反駁,等柏舟罵夠了,他才用平靜的聲音說:“鬧夠了嗎?該迴去了。”


    “迴哪裏?”柏舟冷嗤,“你是想要將我帶迴醫院,欺騙我長了腎囊腫,再逼著我去做腺體移植手術嗎?”


    譚知禮靜默一瞬,“我不會再騙你了。”


    柏舟沒有出聲,譚知禮又補充了一句,“我們迴家,不做手術了。”


    “那也叫家嗎?”柏舟覺得譚知禮的讓步可笑之至,“淺水灣對我來說,那就是一個華麗的牢籠,而我就好像是牢籠裏的金絲雀。我不想迴去,也不想任由你擺布了。”


    柏舟說完這句話,握住了門把手,準備要將公寓門給關上。


    就在這時,譚知禮伸出了他那雙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像鐵鉗般攥緊了柏舟細瘦的手腕,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甚至還有些喑啞,“聽話。”


    手腕被攥緊了,柏舟掙紮著想要將手給抽出來,但始終都無法將手腕從譚知禮的手中給抽出來。


    白淮書朝著公寓門口走過來,他滾燙焦灼的視線落在了柏舟被抓紅的手腕上,“他說不迴去,你沒有聽到嗎?”


    譚知禮在看到白淮書的那一霎那,眼裏並無波瀾,他在來這裏之前已經查到了是白淮書將柏舟帶走的。


    “我跟他的事情,用不著你管。”


    白淮書的態度卻也很強勢,“他叫我一聲淮書哥,這事兒我就必須要管。”


    譚知禮倏地皺了皺眉,他很不喜歡柏舟叫別的男人哥,但現在不是議論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強壓著心頭的怒火,“白淮書。”


    “譚先生,我希望你能立刻離開這裏,要不然我就要告你私闖民宅了。我們白家雖然比不上你們譚家,但到底也是港城的名門望族,警察也得給白家幾分薄麵,到時候要是把事情弄難看了,可就不好了。”


    “你在威脅我?”譚知禮的瞳孔驟然壓緊。


    “我隻是希望你別再對小舟糾纏不清了。”白淮書並不畏懼譚知禮,仰著雪色的脖頸與譚知禮對視,氣勢並沒有輸給譚知禮。


    譚知禮麵沉如水,“你已經跟風白結婚了,要是明天被媒體拍到你跟beta住在同一屋簷下,白家跟陸家的臉麵都會掛不住。我奉勸你,想清楚再做決定。”


    若是白淮書被拍到與beta住在同一間公寓,媒體可能就會報道說白淮書這是出軌了,不守o德,這會影響到白、陸兩家的聲譽,到時候白家跟陸家的處境都會變的岌岌可危。


    柏舟知道,白淮書這是沒有辦法再護著自己了。


    在經過一陣短暫的沉寂後,譚知禮強硬地要牽起柏舟的手,柏舟不想被譚知禮牽著走,他拚命地推開譚知禮的手,聲音揚了起來,“我可以自己走!”


    譚知禮的瞳孔是一片灰黑色的,而眼白部分卻像是充著血絲,有些猙獰駭人,他驀地站在原地,冷笑了一聲,握著柏舟的小腿,將人打橫抗到了肩上。


    柏舟臉上暈著紅,連耳廓都是燙的,他又羞又怒,幾乎是恨死譚知禮了,他的小腿不斷踢踹著譚知禮的胸膛,他踢的很用力,像是在泄憤,也像是在不滿譚知禮的粗魯蠻橫的做法。


    “放開!”


    譚知禮扣緊他的小腿,往他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警告道:“老實點。”


    作者有話說:


    太晚了沒寫完qaq下章接著寫


    晚安飽飽們!


    第37章 37.討要


    那一巴掌對柏舟來說就好像是恥辱的烙印深深鑿穿了他的骨髓裏,他不想被白淮書看到自己更加不堪的一麵,短暫收斂了脾性。


    他被譚知禮強行塞進普爾曼的車後座,屁股還沒坐穩,就聽到了一聲車門落鎖的“哢噠”聲,他慌忙去拍車窗,力道很大,可是車窗似乎沒有就沒有受到他的影響,紋絲不動地嵌在車框裏。


    柏舟知道隻要沒有譚知禮的命令,謝行是不可能給他開車門的。


    他生氣而又絕望,拳頭緊握著發出了骨骼擠壓錯位的聲音,瞳孔周遭布滿了猩紅色的密密匝匝的血絲,像是盤踞著猙獰的蛛網,一直以來隱忍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歇斯底裏地爆發了,他展露出了他最為真實的一麵,他不再是忍氣吞聲的柏舟,而是一個具有爆發力的柏舟。


    他傾著身子,伸手攫緊著譚知禮的襯衫領口,將譚知禮整個人都拉到了跟前。


    他狠狠掄起拳頭,那拳風摻雜著怒火落在了譚知禮的側臉的顴骨上,悶哼聲接踵而來,可譚知禮卻像是一尊雕像一樣無動於衷,眼底的平靜像是深水一樣。他有一瞬的驚慌過後,又如法炮製般握著拳頭要去揍譚知禮,這一拳翟在了譚知禮的鼻骨上,把他臉上的眼鏡都打下來,眼鏡哐當一聲被他打在了車窗上。


    謝行聽到了動靜,要過來拉偏架,卻被譚知禮出聲阻止了,譚知禮那雙瞳孔裏浸透著寒意,“讓他打。”


    柏舟沒有手下留情,他將譚知禮當成了健身房的沙袋,對著譚知禮一陣拳打腳踢。但他是beta,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再加上昨晚的宿醉導致了他打在譚知禮身上的拳頭都是輕的、軟的,對譚知禮來說根本就構不成傷害。


    他屈起膝蓋,猛地頂在譚知禮的腹部上,什麽難聽的話都往外冒,“你他媽就是個混蛋!瘋子!我當初迴到深水巷,看到你人去樓空,我知道你不要我了,當時我難過的要命。可是後來你為什麽又要找到我,還要這樣對我!我實話告訴你,從你離開起,我就不喜歡你了,我還特別恨你!你怎麽不去死啊!你去死啊!”


    譚知禮並沒有輸了氣勢,他的背脊挺直著,像是窗外裏不畏風雪的鬆柏,他漆黑的瞳孔裏一片死寂,似乎是蟄伏在黑暗中即將要伸出利爪與獠牙的猛獸。


    柏舟發泄完了,他收起了拳頭,目光呆滯地望著毫發無損的譚知禮,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又輸了。


    譚知禮將他從地毯上抱起來,語氣病態而溫柔,“氣消了嗎?”


    “沒有。”柏舟從來都不知道審時度勢這幾個字要怎麽寫,他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就無路可逃了,一意孤行隻會換迴來更嚴厲的懲罰,“去死啊!瘋子!”


    “那再揍我一頓。”


    “你……”柏舟垂著眼睛,葳蕤燈光襯的他眉目清秀。


    譚知禮將他摟進胸膛前,瞳孔深不可測,像是一塊漩渦一樣將人深深吸進去,“你揍我的每一拳,我都會在你身上討迴來。”


    柏舟聳聳肩,沉默著不說話了。


    “明天就是新年了,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譚知禮突然問他。


    “沒有。”柏舟斬釘截鐵。


    “但我想送給你。”


    柏舟覺得譚知禮又在惺惺作態了。


    當天晚上,柏舟收到了譚知禮送給他的新年禮物,那是一封很厚的紅包,比柏舟往年加起來收到的紅包還要多,柏舟將那封紅包摔在了地毯上,紅包的封口散開了,裏麵的錢也跟著掉了一地。


    柏舟以為譚知禮會失控罵他不知好歹,但譚知禮沒有那樣做。


    譚知禮說紅包隻是最普通的新年禮物,他不喜歡沒有關係,他還有別的禮物要送給柏舟。


    譚知禮還在科莫多附近給他買下一座小島,這座小島的海底下有嶙峋的礁石與色彩斑斕的海珊瑚,還有奇怪的微生物在海底遊蕩,傍晚的時候可以坐在海邊看落日橙紅色的餘暉與地平線交接。海上還有一座座的仿北歐早期的建築,裏麵有傭人定期打掃,隻要他想要去旅遊,隨時都能去。


    譚知禮給柏舟看了小島的照片,夏日時能夠在海邊撐起度假的太陽傘,坐在沙灘椅上,旁邊還有冰鎮的果汁跟飲料,而旁邊就是波濤洶湧的海水跟一望無垠的海綿,小島的海水澄澈見底,柏舟甚至能看到海底的微生物。


    毫無疑問,柏舟也很喜歡這座小島,但是小島是譚知禮送的,他並不想要。


    他將小島的證書以及照片惡狠狠地摔在譚知禮一絲不苟的西裝上,表示自己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新年禮物。


    譚知禮今天的脾氣出奇的好,他問柏舟想要什麽樣的新年禮物,柏舟最後想了想,陰陽怪氣地說自己想要離開淺水灣,除了這個新年禮物,別的新年禮物他都不稀罕。


    柏舟最後也沒能如願,他根本就跑不掉。


    譚知禮抱著他到浴室裏泡了澡,將渾身濕漉漉的他抱到了窗台上。


    明天就是除夕了,今晚的夜色也很美,無數繁星懸掛在了蒼穹上,連綴成了一片朦朧的光暈,光亮劈進了窗戶,照在了臥室的飄窗上,


    柏舟不著寸縷坐在窗台的邊緣,屁股緊貼著冰冷的飄窗瓷磚,涼意像是都要滲進他的肌理,他忍不住了打個寒顫,他淚眼地望著譚知禮,粗暴而毫無克製的吻落到了他的唇上,他被迫張開了唇,譚知禮的吻根本就不溫柔,帶著強烈的占有欲望,他像是要將他的身體以及靈魂撕裂一般的啃咬著。


    “我說過了,我會在你的身上重新討迴來的。”譚知禮的唿吸變得粗重而滾燙,他吻過了柏舟的唇,柏舟受不住了,發出了可憐的嗚咽聲。


    譚知禮的眼底彌漫著濃鬱的戾氣,“這就受不住了,等會該怎麽辦呢。”


    柏舟柔軟的手臂攀在了譚知禮的脖頸上,他全身都是汗,他痛極了,便忍不住張口去咬譚知禮的肩膀,他咬的很用力,幾乎將譚知禮肩膀上的肉都給扯了下來,譚知禮的皮膚生的白,不稍片刻,他肩膀的位置就留下了一道明顯的咬痕。


    譚知禮卻滿不在乎,他會在譚知禮的身上重新討要迴來,直到柏舟不敢咬他為止。


    柏舟不敢再咬譚知禮的肩膀了,他趴在了譚知禮的身上,去咬自己的嘴,他滿嘴都彌漫著鐵鏽味,等譚知禮發現他傷害自己時,又是一頓懲罰。


    柏舟到了床上才知道譚知禮這人到底有兇,他最後因為無法承受而崩潰大哭起來,他罵譚知禮是不知廉恥的怪物,罵譚知禮是混蛋,他罵的越狠,譚知禮的手上就越狠。


    到後來,他枕在了清冷月色的中,哭著求饒。


    …………


    他們歇下時已經到了很晚了,柏舟癱在了被弄髒的床單上,他很困了,眼皮沉重都像是要睜不開,他聽到了譚知禮在他的耳旁說新年快樂,他嫌譚知禮煩,在譚知禮的身上又甩了一巴掌。


    譚知禮說他的脾氣都變壞了,他也不聽,裹著被子,側躺在床上睡著了。


    譚知禮是在他的身邊躺下來的,伸臂將柏舟摟在身側,隻有聞著柏舟身上的沐浴乳的味道他才能夠入睡,他低著頭望著柏舟後頸上並不存在的腺體,眼底滑過了一瞬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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