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手術會害怕、會煩躁,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需要有很大的心理負擔。”白淮書在醫院裏看慣了一切,“你今晚要是睡不著,可以讓李醫生給你開一顆安眠藥輔助睡眠,有什麽事情直接搖鈴去找護士。行了,我先走了。”


    在白淮書即將要踏出病房門口前,柏舟突然抬起頭,眺望著白淮書的背影,“白醫生,我什麽時候要喝複方聚乙二醇電解質散?”


    複方聚乙二醇電解質散是瀉藥,很多動手術的病人都會做手術前的一個晚上喝複方聚乙二醇電解質散,這樣能將腸胃給清理幹淨。


    “不用喝。”白淮書不假思索地迴答,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會露出多大的破綻。


    “什麽意思?”


    柏舟雖然不是醫學生,可他還是學習過生物學,也聽過別人做手術都要喝複方聚乙二醇電解質散或者別的瀉藥來清理腸胃的。再說了,ct報告上顯示了他是腎的位置有囊腫,要是不清理腸胃,就會影響到明天做手術。


    白淮書站在了病房門口的位置,他的身形微微冷顫了一下。


    柏舟看出了白淮書不同尋常的反應,他的心底隱隱出現了一種猜測,但他又無法確定。


    要是說他不需要喝複方聚乙二醇電解質散,很有可能他所要做的手術與腎部囊腫無關,做的可能是身體其他地方的手術。


    柏舟被自己想到的這個猜測給嚇到了,他的臉色變得發白,冷汗涔涔,“白醫生,我的腎根本就沒有囊腫,對嗎?”


    白淮書顯然沒有料到柏舟會那麽快就猜到真相,他這人從來不將表情寫在臉上,可他遲疑了一瞬,被柏舟看出了破綻。


    柏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眼角有些發紅,語氣悲嗆,“被我猜中了。”


    白淮書從一開始並不知道陸風白他們是要瞞著給柏舟做手術才答應的,當他聽陸風白說是要瞞著柏舟做手術,他起先是想要拒絕陸風白的,可他又想到自己不能失信於人,隻好配合著譚知禮在柏舟麵前演戲。


    現在戲份被拆穿了,他也就沒有必要再繼續演下去了。


    白淮書對眼前的beta生起了惻隱之心,也不忍看著柏舟再這樣稀裏糊塗被欺騙了。


    “對,你的腎其實沒有問題。是譚先生他跟風白說,要我聯合起來騙你的。”


    柏舟的臉上出現了恍然的表情,他停頓了一會兒,唇角翹了起來,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他想要給我做什麽手術?”


    白淮書看向柏舟的目光摻雜著憐憫與同情,從唇齒間擠出了幾個字,“腺體移植手術,幾天前我們就找到了與你的血型匹配的腺體。”


    柏舟的情緒過於激動,他的顫動著雙唇,“他想要把我變成omega嗎?”


    “對。”白淮書與柏舟之間隔了很遠,可他還是能夠感受到柏舟那種深陷泥潭裏掙紮無果的悲涼,隻要柏舟稍微有一點想要掙脫泥潭的想法,他就又會被泥潭給深深拖拽進去,再次被捆縛在泥潭中。


    柏舟在這個時候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撲簌簌地從眼眶裏淌了出來,眼淚從他的臉頰上一路碾過,迸濺在他在他的藍白條睡褲上,泅透出了一道道水痕。


    自從他前兩天來住院起,他就感覺到事情很不對勁了,明明他的身體一貫都很好,昨天隻是來醫院體檢,就出現了腎囊腫……


    他早就應該猜到是譚知禮他與港城醫院的人聯合起來騙他了,而他到現在才發現,是他太過愚蠢了,才會被譚知禮蒙在鼓裏。


    白淮書的馬丁靴踩在病房的瓷磚上,發出了很重的摩擦聲,他走到了柏舟的身前,看著麵前這個比他還要瘦小的beta,“我是風白的男朋友,那天你還來過我的訂婚宴,可能你不記得了。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跟我走。”


    病房裏的燈光微弱,朦朧的光暈打在了柏舟滿是水痕的臉頰上,他仰著脖頸,與眼前的青年對上了視線,他在沉默中做出了選擇,將手交到了白淮書的手上。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白淮書帥爆了ww


    第35章 35.失控


    白淮書是港城第一醫院的醫生,他清楚的知道醫院每個位置的攝像頭盲區,避開了譚知禮派來照顧柏舟的傭人以後,領著柏舟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醫院的地下車庫。他這人生性低調內斂,不喜歡招搖過市,就連他開來醫院上班的車都是低配的寶馬x1,他不僅是手動擋,而且連倒車鏡都沒有,也沒有中控觸屏,一看就是被淘汰的老款寶馬。


    白淮書站在了車旁,將鑰匙插入了鎖孔,紳士的為柏舟拉開車門,用手墊著車框,讓柏舟坐進副駕駛。


    地下車庫裏的燈光昏暗,車室內沒有開燈,看什麽都是模糊不清的,直到白淮書將車燈打開的那一瞬間,橘色的遠燈亮了起來,車內才跟著亮了。


    柏舟能看清白淮書的臉了,他偏過頭,眺望著眼前這個與他隻有一麵之緣的青年,情不自禁地絞緊了手指,“謝謝白醫生。”


    要不是有白淮書,他可能現在還被譚知禮蒙在鼓裏,明天還有可能還會稀裏糊塗上了手術台,變成omega。


    白淮書側身係上安全帶,動作熟稔地打開引擎,燈光映的他眉眼膿麗脫俗,又似乎透著不近人情的冷漠,“不用客氣,你比我小幾歲,可以叫我淮書哥。”


    柏舟到底還是聽了白淮書的話,喊了他一聲淮書哥。


    白淮書的耳機連上藍牙,他調好了音量跟即將要播放的歌曲,又轉過頭看著柏舟,“今天很晚了,要不你先在我家湊合待一宿。”


    “好。”柏舟的眼眶微微泛著紅暈,要不是白淮書主動提出來,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去什麽地方了。


    白淮書說的“家”並不是跟陸風白的結婚住的公寓,而是他在婚前買下來的一套公寓,還沒有結婚之前,白淮書都是一個人住在這邊的公寓,這裏距離港城第一醫院很近,附近也不會有喧嘩聲、吵鬧聲。


    但自從結婚後,白淮書就不可能單獨住在他的公寓了,為了陸、白兩家的顏麵,他也得搬去跟陸風白同住,於是白淮書婚前所住的公寓就空了出來,但這裏的公寓並不會髒,白淮書會定期讓家政阿姨過來這裏清理衛生。


    白淮書買的這套公寓麵積不算大,兩房一廳,住兩個人也算綽綽有餘,他收拾出了一間空房間,打算要給柏舟住。


    等兩個人都歇下來時,白淮書感覺到饑腸轆轆,他躺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額頭,一隻手則是點開了手機的外賣軟件,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到點了,該吃飯了。你有什麽忌口的食物嗎?”


    一看白淮書的架勢,柏舟就知道白淮書這是要點外賣了,他出聲製止了白淮書,“淮書哥,冰箱裏不是有食物嗎?我去做飯吧。”


    外賣大部分都是地溝油,食材也不新鮮,新聞裏經常都有人常年吃外賣而把身體吃出毛病。


    白淮書立刻將手機屏幕給熄滅了,“你還會做飯?”


    柏舟的睫毛垂了下來,他似乎是在想著什麽,“我隻會做一些家常菜,而且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飯了,不知道廚藝會不會降低了。”


    白淮書是一個不挑食的人,他對食物幾乎沒有什麽要求,“廚房裏都有新鮮的食材,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沒有忌口的食物。”


    柏舟很輕地嗯了一聲,起身走到了公寓的開放式廚房,他打開了雙櫃門冰箱,裏麵都被塞滿了各種的食材,柏舟從冰箱裏挑了幾樣比較稱手的食材,他打算做菠蘿排骨、油燜大蝦、土豆煎牛肉以及西蘭花炒口蘑。


    他先將所有的食材全部清理一遍,再將食物都放到流理台上麵的盤子上。


    他要做的這幾道菜都不算特別複雜,他先將排骨以及蔥薑蒜放到鍋裏焯水,洗去浮末,再往鍋裏倒入冰糖,炒出糖色,再放入排骨進行翻炒,使得排骨均勻受熱,再把水放入鍋中,先讓排骨燉個半小時,等排骨軟爛再倒入菠蘿收汁。


    在燉排骨的同時,他又忙著去做香煎土豆牛肉,他將牛肉跟土豆都煎熟了,再放入少許的孜然粉以及黑胡椒,這樣能使牛肉跟土豆都更加入入味。等他將這道菜給做好了,又去做油燜大蝦以及西蘭花炒口蘑,最後才將菠蘿排骨從鍋裏撈出來,裝上了盤。


    最初柏舟並不會擺盤,可是他為了能讓挑剔的譚知禮對菜色滿意,特意去學了擺盤,他的擺盤技術並不比星級酒店的大廚來得差。


    將四道菜都擺好盤之後,他將菜全部都端到了開放式廚房旁邊的餐桌上。


    餐桌上鋪著白色的桌布,上麵還有白色香薰蠟燭,燭火被風吹得搖曳起來,襯的桌上的幾道菜都變得高端了不少。


    白淮書起初是在忙著寫醫院的病例,他聽到了柏舟在喊他吃飯了,立刻將電腦給蓋上了,他趿拉著家居鞋,走到了長方形的餐桌旁,拉開餐椅坐了下來,他望著麵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他先是愣了一會,“你廚藝很好,經常做飯嗎?”


    “以前每天都要做飯。”柏舟也拉開餐椅,在白淮書的對麵坐下來,他將菠蘿排骨推到了白淮書的麵前,“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他最喜歡……”


    他將剩下的半句話咽進了肚子裏。


    譚知禮就是個天之驕子,他從出生起就錦衣玉食,剛到深水巷的那一陣,他不肯吃飯,總是嫌柏舟做的菜色不好、味道差了點,後來柏舟就去網上找了菜譜,剛好看到了菠蘿排骨,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做給譚知禮吃,而一貫很挑剔的譚知禮破天荒地誇他廚藝好。


    從那時候起,柏舟就將菠蘿排骨這道菜當成了他的拿手好菜。


    白淮書也默契的停頓了下,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被翻炒出糖色的排骨,他咬了一口,這排骨被煮的軟爛,肉裏還摻雜著菠蘿的酸甜,他刻意轉移了話題,“這麽好的菜,應該配紅酒。你會喝酒嗎?”


    柏舟想了一下,還是搖搖頭,“我不會喝酒,但我想喝。”


    人要是在情緒低落時喝一點酒,等到酒精將大腦麻痹後,就會短暫忘記過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現在就急需要喝酒來緩解內心的煩悶與焦躁。


    白淮書去酒櫃裏挑了一瓶有些年代感的帕圖斯,他站在餐桌旁,用開酒器將瓶口的塞子給拔了出來,又將裏麵的暗紅色的酒倒進了高腳杯中,他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了柏舟,而他自己手裏也握著一杯酒。


    他搖晃著高腳杯裏的紅酒,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優雅,一看就知道他是被教養的很好的大少爺,他將杯口微微傾斜,又挑著一雙過分豔麗的含情眼看著柏舟,“cheers。”


    “cheers。”柏舟也端起了紅酒,跟白淮書碰杯。


    杯口撞在一起,高腳杯裏的猩紅色液體險些從瓶口處漫溢出來。


    這是柏舟第二次喝酒,他第一次喝酒時被譚知禮逮了個正著,還被抓到了車裏狠狠教訓了一頓,從那時開始,譚知禮就對柏舟耳提麵命,不讓他喝酒,現在他離開了譚知禮,自然是得放縱喝酒。


    紅酒入喉的那一刻,他嗆了一下,又拚命地咬緊齒關,將紅酒灌入了喉嚨裏,紅酒順著他的食道,進入了他的胃。


    辛辣感灼燒了他的腸胃,他皺了皺眉,等到腸胃裏的不適感消失了,他才緩緩放鬆了眉頭。


    白淮書看到柏舟將酒一飲而盡的樣子,他覺得有些好笑,他隻抿了一口,就將高腳杯給放下來,“紅酒要慢慢喝,才能品嚐出他的味道。”


    柏舟知道白淮書並不是看不起他的意思,他臉上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意,“好的,我知道了……”


    “那就再來一杯?”


    “好。”


    白淮書重新給柏舟斟了一杯紅酒,“你是第一次喝酒嗎?”


    “不是。”柏舟緩聲說,“喝第二次了。”


    他按照白淮書說的慢慢喝,舌頭伸出來,舔了下紅酒,他似乎是品嚐到了紅酒裏的醇香與甜意。


    公寓裏的柏舟與白淮書在餐桌上愜意地喝著紅酒,而臨時出差的譚知禮在得知了柏舟的失蹤後,他失控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畫風真好啊!


    高冷矜貴的年上哥哥跟老婆共進晚餐


    譚狗隻能獨自發瘋hhhh


    w有評論嗎?!(想看)


    有海星嘛?!(想要)(打劫)(交出你們的海星)(兇巴巴)


    第36章 36.老實點


    ml集團以質量有問題而故意壓著尾款不放,這筆尾款對eureka來說相當重要,eureka近期準備要收購一家新能源的公司,要是尾款被ml一直壓著不放,eureka很有可能會陷入資金周轉不過來的問題,得知這個消息的譚知禮立刻抽空從港城飛到了南城,下了飛機後,譚知禮也來不及稍作整頓,直接奔向了ml集團的總部大樓。


    ml集團的總部負責人知道譚知禮親自來要這筆貨款,起先還趾高氣昂地斥責eureka的質量很差勁,但是被譚知禮黑沉的眼神一壓,負責人害怕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負責人終究還是敗下陣來,挎著一張老臉讓財務部門給eureka結算了這筆貨的尾款,譚知禮大獲全勝,正要抽身離開時,他看到了手機的消息框上有很多個管家撥過來的未接電話,一般情況下管家會給他連續不斷撥那麽多的電話,那就說明管家是真的有火急火燎的事情要找他。


    他沉默了片刻,將電話重新撥了過去,不到幾秒鍾的時間,管家就將電話給接通了,隔著手機,他也能感覺到管家的聲音都摻雜著焦灼與愧疚,“少爺,您總算是接電話了。醫院那邊說,柏先生跑了。我讓他們去調查醫院的監控,但醫院那邊說監控裏什麽都看不到,柏先生應該是避開了監控盲點跑了……”


    譚知禮粗糙的指腹摩挲著手腕上散發著佛香的菩提珠。


    這串菩提珠是他當初去寺廟的時候,寺裏的主持送給他的。


    起初他並不願意要主持送他的菩提珠,可住持卻說他身上有殺障,必須要戴著菩提珠,這菩提珠能夠壓製他身上的殺障,看在住持一臉誠懇的份上,他收下了這串菩提珠。


    平常他並不會經常佩戴菩提珠,隻偶爾會將菩提珠從首飾盒中拿出來。


    管家看他沒有說話,忍不住試探性地開口,“少爺?”


    譚知禮的眼神陰鷙,像是數九寒冬裏的冒著寒意的冰錐子,他沉聲道:“我知道了。”


    說完以後,他將通話給掛斷了。


    會議室內的氣息很低,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去看譚知禮。


    譚知禮的眼底出現了騰騰殺氣,他像是一個手握鋼刀的劊子手,似乎下一刻就很有可能將刀劍落到他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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