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知禮早就習慣了陸風白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他揉著額頭,“我很煩。”陸風白說話格外嗆人,說出來的話卻很善解人意,“又犯病了?我現在老地方的卡座上喝酒,你可以直接過來。”陸風白將手機給掛斷了,譚知禮的手機屏幕也熄滅了,他起來換了一身剪裁得體的西服,將手機踹進兜裏。他喝了酒,眼下也不能開車,讓司機開著他的普爾曼送他去酒吧找陸風白。他們經常聚會的酒吧隱藏在了僻靜的街道,但卻有很多的年輕人趨之若鶩開著車來到這裏喝酒,這裏的酒吧完全就是個網紅店,裏麵的裝修布置都很特別,還很適合拍照,酒也很正宗,絕對不會摻水,譚知禮是看到了網上的宣傳才來這裏喝酒的,來了一次以後,他們就經常都來這裏喝酒。譚知禮從普爾曼裏走下來,門口的酒保都認識譚知禮,笑意盈盈地將譚知禮迎了上去,並把他帶到了陸風白所在的卡座上。卡座周遭的燈光昏暗晦澀,陸風白穿著一件花式襯衫,這件襯衫的領口大敞著,脖頸上戴著骷髏頭的鎖骨鏈條,顯得他整個人都放蕩不羈。他的身旁還坐著身穿西裝的周星譚,比起陸風白,周星譚看著就要正經多了,身上的襯衫連一絲的褶皺都沒有,顯得他老成持重。周星譚讓酒保將酒送過來,推到了譚知禮的麵前,“來吧,一醉解千愁。”“我吃藥了,不能喝酒。”譚知禮並不接過酒杯,他深深地凝視著麵前跟他一起長大的兩個男人。陸風白挑著那雙桃花眼瞧來著譚知禮,“說說,你到底煩什麽呢?”譚知禮撐著下頷,語氣平靜,“你們也知道,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才將柏舟留在身邊的。鍾家的私生子跟他是故交,便攛掇著柏舟申請留學,那表格被我發現了,我就暗中使了手段讓他不能去國外留學,後來他知道這件事情了,就帶著那條流浪狗去機場了,他想要離開我。”周星譚幸災樂禍,“我看你這是老房子著火。”“星譚早就說過你要情根深種了,你還不相信,這會兒栽了跟頭吧。”陸風白也在看著譚知禮的笑話,但看到譚知禮黑沉著一張臉,他又將奚落的話給吞進去肚子裏,隻好強憋著笑意。周星譚手中的那杯酒喝到底了,他又親自用開酒器開了一瓶酒,裏麵的細膩的泡沫也跟著湧了出來,噴濺了周星譚滿手,但周星譚卻不在乎,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又不忘繼續問譚知禮,“接下來呢?”譚知禮這才將話題繼續接下去,“我帶著保鏢將他從機場外麵裏抓迴來,又把他關在地下室裏。”周星譚倒酒的動作一頓,他抬頭,裝好撞見了譚知禮漆深的視線,“這事兒做的有些過分了。”陸風白原先是慫著肩頭,晃動著手中的玫瑰花紋的磨砂玻璃杯,聽到了譚知禮的話,猛然攥緊了玻璃杯,將玻璃杯狠狠擲到了大理石桌麵上,玻璃杯裏麵的紅葡萄酒瞬間從杯口噴湧出來,將周圍一圈都浸濕了,“知禮……你好端端把人關進地下室裏,你怕是想要孤寡單身一輩子吧?”“我當時很生氣。”譚知禮咬著後槽牙,平靜外表下是一顆起伏動蕩的心髒,“就想著要給他一個教訓,結果把他給訓怕了。今晚他跟管家在花園裏放孔明燈,他的許下的願望是離開我。”陸風白很想要嘲笑譚知禮,但他還是強行忍住了,臉上的肌肉線條緊繃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這是在笑,隻有他自己以為隱藏的很好,“我說一句公道話,他有這個想法也很正常。”周星譚將指尖擦拭幹淨,又重新拿起了玻璃杯,用手腕慢慢晃動著杯口,“知禮,你早就該明白的,你將他拋棄了,又非要將他留在身邊養著,還不對人好,也難怪他會有這種心思。”譚知禮的瞳孔如同寒潭一般深邃無波,他的手指扶著杯壁,眼睛望著玻璃杯裏的色澤亮麗的酒水,“我知道我不該對他那樣。”周星譚是他們這群人中最為年長的,他看得東西比譚知禮還要來得透徹,“破鏡難重圓。”陸風吸溜著玻璃杯裏麵的雞尾酒,當作沒有聽到譚知禮跟周星譚的對話,他剛喝了一口雞尾酒,就聽到了譚知禮在一旁喚了他的名字,他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抬起眼睛對向譚知禮的視線,與其古怪地問:“幹什麽?”譚知禮的眼神深邃令人琢磨不透,“國內的醫學雜誌上提到了腺體移植手術,能將omega身上的腺體轉移到beta身上。白淮書在港城頗有聲望,他曾經做過腺體移植手術,我想讓白淮書給柏舟做手術,把他變成omega,這樣我就能夠利用信息素將他留在我身邊。”白淮書是出身於港城白家的二少爺,他出身高貴,還是頂級的omega,性子冷清,由於家族聯姻,他被迫與陸風白這個浪子聯姻了。陸風白跟白淮書之間的感情很淺薄,兩個人明麵上看著是夫妻,實際上就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異性朋友。陸風白忍不住擰起了眉頭,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撫過了戴在無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就算淮書願意給柏舟做手術,柏舟他能同意做這場手術嗎?”“別讓他知道就行了。”譚知禮斜靠在鉚釘沙發上,他的胳膊肘搭在了扶手上,整個人的氣勢強硬,像是在下達指令。周星譚扶緊了玻璃杯,“港城現在有規定,在醫院做手術必須要當事人簽字,再說了,他要是知道你把他變成omega了,他可能會更恨你。”譚知禮唿出了一口白色的滾燙霧氣,像是橫在人世間的一抹火燒雲,他停頓片刻,“但他要是變成omega,就跟我有了信息素羈絆了,他這輩子隻會有我一個alpha,也不能再找別的alpha了。”陸風白在他們這群人當中是最慫的,譚知禮說什麽他都會無條件迎合,“我明早迴家就去跟淮書談做手術的事情。”“好。”譚知禮兩片淡色的薄唇輕抿著。周星譚手中的那杯酒喝得差不多了,他又提起手腕,倒了一杯酒,這杯酒隻倒了八分滿,“風白,你這是助紂為虐。”“知禮想要做的事情,我也攔不住啊。”陸風白笑得沒心沒肺,他倒了一杯酒,跟周星譚碰杯,“再說了,我要是不去找淮書,他也會找別的醫生給柏舟做手術。反正手術遲早都要做,那還不如找信得過的醫生,”譚知禮沉默寡言地坐在沙發上,他漆黑的瞳孔下寧靜無瀾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天光大亮的時候,周星譚喝得醉醺醺的,領帶都鬆開了,身上的襯衫紐扣也崩裂開了,他整個人就好像是斯文敗類跌入了酒窖,身上還浸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酒味。陸風白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身上的襯衫都敞開著,露出了裏麵一片泛著紅的胸肌與肩頸線條,他的眼角上挑著,平日裏的那股痞勁與放蕩暴露無遺,他像極了一個地痞流氓,渾身都透著浪蕩不羈,一看就是在外麵花天酒地好幾天都不著家的alpha。譚知禮是這群人當中唯一一個還算清醒的人,陸風白與周星譚兩個人所住的公寓背道而馳,他沒有辦法親自將他們捎迴去,就給他們兩個人分別喊了出租車,將他們塞進了車裏。陸風白一坐進車裏,就感覺到胃裏翻江倒海,他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像是被鋼絲給拉扯住了,疼得他齜牙咧嘴起來,出租車司機給了陸風白一個專用的密封袋,讓陸風白可以吐進袋子裏。陸風白接過了袋子,還沒有撕開密封袋,就吐了出來,一地的嘔吐物將出租車的地毯給弄髒了,陸風白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他在出租車師傅耐心告罄即將破口大罵之前,從口袋裏麵掏出了手機,對著車內的二維碼掃了兩千塊,那出租車師傅立刻多雲轉晴連半句怨言都沒有了。陸風白所住的公寓是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從酒吧到他的公寓隻要半個小時左右。到了公寓時,出租車師傅將陸風白給喊醒了,陸風白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說了一聲謝謝,開門下車,他剛下車,看了一眼公寓的客廳,此時的客廳還留著一盞昏黃的夜燈,應該是白淮書在睡前給他準備的,想到了這裏,陸風白就止不住地揚起了笑意。他迴家晚了,有人給他留燈。而譚知禮可就沒有這待遇。陸風白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公寓門前,輸入指紋,指紋鎖應聲打開了,他推開門,借著微弱的燈火上了二樓。主臥的燈也還亮著,白淮書像是貓兒一樣蜷縮在床上,他生的漂亮,一張臉猶如白瓷,睫毛濃密卷翹,他的鼻梁挺翹而立體,薄唇是淡淡的薔薇色,他的唇形也很特別,一看就特別適合接吻。白淮書在睡覺的時候都沒有貼阻隔貼,因而房間裏漫溢著一股濃鬱的玫瑰花信息素,越是靠近白淮書,這種味道就愈發明顯。他跟白淮書兩個人是屬於政治聯姻,他們不像是夫妻,反而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他今晚喝了很多酒,此時有些神智不清了,他竟然開始貪戀起玫瑰花的氣味。很好聞的味道。陸風白在結婚前就是個浪子,他玩過很多的omega,對那些漂亮的、會討好他的奶香味omega來者不拒,結婚後他才勉強收斂了性子,不想讓白淮書難堪。他原以為自己是喜歡溫柔、可愛的omega,不會喜歡白淮書這樣性子冷淡的omega,但現在看來,喜歡這種東西都是可能會發生改變的。白淮書是側躺在床上,床頭的壁燈籠罩了下來,顯得他後頸的皮膚很白,腺體很粉嫩。他莫名覺得犬齒有點癢。“白淮書,你長得還怪好看的。”他的聲音不大,可白淮書還是聽到了。白淮書有些神經衰弱,他睡覺時有一停電噪雜的聲音都會睡不著,他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慢地睜開眼睛,透過了視線,他撞見了陸風白用別樣的眼光盯著他,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有什麽事情嗎?”陸風白的腹部像是被火給燒著了,他覺得白淮書的聲音像是貓兒一樣勾人,他慌亂地瞥開了視線,他想了一會兒,說:“沒事兒。”白淮書的脾氣很好,“時間不早了,早點兒睡吧。”陸風白嗅著白淮書身上的信息素,他的腎上腺素似乎都要飆升了,他趕緊養目光錯開,“對了,你能幫我朋友做個腺體移植手術嗎?”白淮書勾起唇,笑容恬淡,“我的號現在都掛滿了,但我可以為你破例,提前給他做手術。”作者有話說:陸風白:有老婆為我留燈(得瑟)譚知禮:………嗚嗚嗚嗚介紹一下(白淮書)冷清釣係大美人,陸狗已淪陷第33章 33.我想吻你大年二十七這天寒冬料峭,雪下了整整一個晚上,將花園裏的葳蕤綠植都澆上一層薄雪,地麵上堆砌的雪也比先前更厚了,冷風不斷襲來,似乎能將身上的骨頭都剔下來。柏舟這些年來愈發畏寒,他將臥室裏麵的暖氣給開到了最高度,又裹著一身及膝的羽絨服,坐在了書桌前刷雅思的卷子。明明室內的溫度很高,他又穿的很厚,他握著黑筆的手指還是冷白僵硬的,這就有些讓人百思不解了。但他沒有想太多,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雅思的卷子上,他刷卷子時神情專注,連譚知禮進來都沒有注意到。譚知禮將英國醫療器材的並購案的第一輪競標拿了下來,近期也就沒有那麽忙了。他一進屋,就看到了柏舟握筆姿勢僵硬,他的眉頭不著痕跡地擰了一下,走了過去,屈起手指觸碰著柏舟發僵的手指,擅自主張地將柏舟手中的筆給抽出來,“你的手很冷,別寫了。”柏舟已經習慣了譚知禮用這樣強勢的態度跟他說話,他的手指還維持著握筆的姿勢,又緩緩地將手指給鬆開,“沒事。”“我聽管家說,你現在很怕冷?”譚知禮站在柏舟的身側,漆黑的陰影籠罩在青年清臒的身軀上。柏舟倒覺得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我以前也這樣,一到冬天就會手腳發涼,隻不過現在會更怕冷。”譚知禮的眼底倒映著頭頂的一片昏黃的光暈,他的語氣冷漠,“我帶你去醫院體檢一下,看看是不是身體出現了什麽問題。”“你不忙嗎?”柏舟的心髒隱隱透著難以琢磨的紊亂。他不明白為什麽譚知禮要帶他去體檢,他會出現這樣的反應。“不忙。”譚知禮言簡意賅,“現在就走吧。”柏舟從硬邦邦的檀木椅上站起來,譚知禮看著柏舟單薄的身體,又皺了皺鋒銳的眉頭,從衣櫃裏拿出了一個白色的毛線帽強行戴在柏舟的頭上,他還是覺得柏舟身上缺了點什麽,重新折返到衣櫃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一條灰色圍巾,將灰色圍巾纏在了柏舟的脖頸上,看著裝備齊全的柏舟,譚知禮的神色才稍微緩和。普爾曼在高架橋上不斷穿梭著,現在已經入了年關,來港城打拚的外地人都忙著迴老家過年,因此高架橋上的車輛屈指可數,不會出現平常堵車的現場,穿過了幾道綠燈,普爾曼下了高架橋,直奔港城第一醫院。港城第一醫院是公立醫院,醫用器材都是eureka集團免費提供的,因此醫院與譚家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醫院聽說是譚知禮親自帶著身邊的人過來體檢,特意給柏舟安排了特殊通道,讓小護士領著柏舟到各個部門去體檢。柏舟是第一次感受到開後門的好處,體檢的醫生都對他恭敬有禮,為他抽血的護士也絕對沒有露出半點的不耐煩,等他將全部的體檢項目都走過一遍以後,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護士又將他帶到譚知禮所在的待客室。譚知禮正端坐在待客室的真皮沙發上,他的身邊圍繞著一群的身穿白大褂的專家,這些專家一看就是在醫院中極為有資曆的,這些專家都放下了身段來討好譚知禮,可譚知禮對待他們的態度是疏離中夾雜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譚知禮看到柏舟來了,對著他擺了擺手,柏舟就當著眾人的麵坐到譚知禮的身旁。柏舟很不喜歡與人虛與委蛇,他至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大概是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青年醫生從外麵走了進來,青年長了一張格外引人矚目的臉,他的眼睫綢黑濃密,瞳孔是湖綠色的,鼻梁高挺。他的身形頎長,即便是穿著白大褂,也不難看出他肩寬細腰的身材,實在是太令人豔羨了。白淮書將一遝的報告單遞到了譚知禮的麵前,單手插在了白大褂的衣兜裏,嚴謹地說起了柏舟的身體狀況,“譚少,病人的指標有些不正常,他的腎裏一塊五厘米大小的囊腫,根據醫院的臨床經驗來看,必須要盡快進行手術治療,將囊腫割除,避免囊腫惡化影響身體健康。”聽到白淮書的話,柏舟瞬間神經緊繃起來。他從小到大除了感冒發燒以外,就沒有生過什麽大病,也從來都沒有做過手術,光是聽到手術兩個字,他就感覺周遭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攫緊他的氣管,讓他無法無法喘息。他心髒緊張地跳動了幾下,將那份體檢報告拿了過來。報告有心電圖、血常規、核磁共振、ct檢查。心電圖還有血常規什麽的,都顯示他的身體是正常的數值,唯有那張ct報告單上出現了問題,ct的黑色造影上是顯示出他的腎裏長了一塊‘東西’,也許那就是醫生所說的囊腫了。攥著黑色造影以及報告單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任憑誰都能看得出來柏舟他心神不寧。他有些後悔跟著譚知禮來港城第一醫院體檢了,要是不來體檢的話,那就不會發現自己生病了。柏舟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嘴唇都泛了白,“我隻是怕冷而已,怎麽就查出來有什麽囊腫啊……”“不要諱疾忌醫。”譚知禮伸出手臂,將青年摟進懷裏,“別怕,這隻是一個小手術,睡一覺就好了。”柏舟將臉埋在譚知禮的胸膛前,這一刻的他感覺隻有譚知禮是可以讓他短暫信任、托付的對象,他怯聲問:“真的隻要睡一覺就會好嗎?”譚知禮將柏舟抱到了腿上,出聲安撫,又轉過頭看著白淮書,“對吧?白醫生。”白淮書驀地眼底閃爍著微光,他突然有些不忍了,但他答應了陸風白要在beta麵前演戲,他沉默了片刻,“對,囊腫摘除屬於小手術,一般情況下手術都是全麻,對患者來說,就相當於是睡了一覺,這沒什麽好怕的。”柏舟的心底還是感覺到不安,他雙眼失焦地靠在譚知禮的臂膀上,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濕潤起來,但他卻沒有哭出聲。譚知禮那堅強的心髒在這一刻像是被柔軟的羽毛給擊垮了,他有一瞬間的悔意,但這種情緒很快就被他的占有欲所取代了,他再次對上了白淮書的視線,“最快什麽時候能手術?”“年三十就跨年了,可以年後再過來做手術。”白淮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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