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教授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他見過的齷蹉事不計其數,他那雙精神矍鑠的眼睛裏像是灰敗的枯樹,“孩子,我們篩選交換生,一般來說是看學生們的平時成績以及他們的突出能力。”“我的平時成績也不差,每學期都被學校評為優等生,還代表學校拿過很多獎項。”柏舟停頓稍許,“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我比他們都優秀,為什麽是我被篩掉了?”史密斯教授疲憊地揉著額角,“孩子,校方是根據一些綜合因素來篩選的,這不是老師能做得了主的。老師知道,你的學習成績優異,是我教過的最好的學生,但有些事情,我們真的沒有辦法追溯真相。”柏舟抿了抿唇,史密斯教授雖然沒有很直白地告訴他原因,卻也讓他知道這次的交換生名額是被校方的人動了手腳。但他想不明白,校方為什麽要阻止他去當交換生。這期間,究竟是誰在阻撓他當交換生?柏舟知道史密斯教授不可能將真相告訴他,與其在這裏跟史密斯教授大眼瞪小眼,倒不如去鍾家看下能不能問出點什麽。柏舟對著史密斯教授鞠了一躬,道了一聲謝謝,轉身就離開了史密斯教授的辦公室。他望了一眼麵前被積雪覆蓋住的枝椏,陷入了茫然,但他很快又清醒過來。羽絨服口袋裏傳來了一聲聲劇烈的鈴聲,他能猜到是譚知禮的司機在門口等不到他,才給他打電話的。他將口袋裏的手機掏了出來,並點開了手機屏幕,將司機打來的電話給掛斷了,為了避免司機再打電話過來,他還刻意將手機給關機了。他頂著漫天風雪出了校門,他避開了門口那輛邁巴赫,走到了校門口另外一邊的綠化帶旁邊,打了一輛出租車,並鑽入了車租車裏。出租車裏開著暖氣,開出租車的師傅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那師傅問了柏舟的目的地,柏舟快速地報出了“榆臣公館”四個字。“榆臣公館”的地皮都很貴,每一平米的單價高到有些離譜,住在“榆臣公館”裏麵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貴之人,一般來說,住在“榆臣公館”的人都會有專門的司機,很少有住在那兒的業主會打出租車。師傅倒也不是個八卦的人,他收迴了打量的眼神,道了一聲好,開始打表。半個小時後抵達“榆臣公館”,師傅給柏舟收了六十五塊錢的車費,一般來說打表也不用那麽貴,明顯是出租車師傅要訛詐柏舟,但柏舟現在著急要找鍾覺淺,也就懶得跟出租車師傅理論,直接付給出租車師傅六十五塊。“榆臣公館”都是刷臉識別門禁係統,而柏舟不是這個公館的人,自然也沒有辦法刷臉進去,公館的保鏢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過來查柏舟的身份,正當柏舟跟保安在爭執過程中,一輛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停在了柏舟跟保安的身邊,車窗緩緩搖了下來,露出了一個戴著墨鏡的美貌女人。柏舟一眼就認出了女人的身份,那是鍾覺淺母親。以前他會叫鍾覺淺的母親阿姨,但現在鍾覺淺的母親嫁入了鍾家,已經不是深水巷裏被拋棄的小三了,而是名正言順的鍾太太,他再叫阿姨似乎也不合適了。柏舟掙開了保安的束縛,連跑帶顛來到了鍾太太的車旁,“鍾太太,我是柏舟。”鍾太太摘掉了臉上的墨鏡,她塗抹著濃重妝容的臉上露出了微微驚詫的眼神,“你怎麽來這裏了?”那群保安見到柏舟跟鍾太太相熟,就不再抓著柏舟不放。柏舟目露憂色,他沉吟道:“覺淺已經一周沒有來上課了,我給他發短信,他也沒有迴我消息,我很擔心他。”鍾太太撫著鬢發,恍然大悟道:“是這樣子的,他父親臨時決定要送他出國讀金融,當晚就給他辦了轉學手續。”“怎麽那麽突然要轉學?”這是柏舟最疑惑不解的地方。他跟鍾覺淺都約好了要去國外當交換生,他父親卻突然決定要送他出國。鍾太太到底也是看著柏舟長大的,不忍看著柏舟像是個傻子一樣被騙,她意有所指,“小舟,阿姨要告訴你,小心枕邊人。”柏舟像是想到了什麽,他驚諤一瞬,“您說的是譚知禮嗎?”鍾太太隻是小三被扶正,也沒有多少的話語權,她又重新將墨鏡給戴上了,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我們家老鍾迴來了,我得趕緊迴去陪他,就不送你了。”柏舟用力地咬了一下後槽牙,他能感覺到唇齒間溢出了腥鹹的鐵鏽味,他沒把血沫給吐出來,而是將血沫吞進肚子裏,他再次張嘴時,牙齒被染上了一片猩紅的顏色。他走到了角落的位置,目送鍾太太的勞斯萊斯從他的麵前離開。直到勞斯萊斯從他的眼前徹底消失,他才不情不願地將眼睛給挪開。通過鍾太太給他的提示,他大概能夠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給串聯起來了。鍾覺淺會連夜出國讀金融學,可能是譚知禮在背後操縱的;而他的留學申請表之所以會被篩掉,也很有可能是譚知禮在搗鬼。他必須要想辦法離開譚知禮。但他現在他還跑不掉,他的身份證、護照都被譚知禮鎖在了保險箱裏,他得先想辦法將保險箱裏的證件給取出來才能買票離開這裏。作者有話說:柏舟:(興奮)逃跑倒計時!第24章 24.很好看譚知禮繼承了eureka,他並不滿足於eureka的現狀,他想要擴充eureka的商業版圖。目前為止,除了互聯網方麵的利潤較高以外,那就是科技、醫療器械方麵的利潤較為可觀。最近譚知禮在談一樁並購案。英國的康百富醫療器械公司由於管理層間的疏忽大意,導致了公司經營不善,股票下跌到每股四十歐元,他們的股東決定將公司賣出去。這對於eureka是個好機會,雖然康百富這時候的股票下跌到每股四十歐元,但康百富的實際價值卻遠遠不止四十歐元那麽少,要是能夠拿下康百富,可不僅僅是賺錢而已,還能夠擴充eureka在歐洲的市場,可謂是一舉兩得。譚知禮與eureka管理層連續開了三個小時的會議,結束會議後,關掉了視頻會議,將眼鏡從臉上摘下來,擱在了檀木桌上,順勢拿起了桌麵上的手機,他已經整整三個小時沒有看手機了,手機屏幕迅速彈起了幾條周詹寧以及家中司機發來的消息。周詹寧告訴他,柏舟去詢問史密斯教授有關於將他的申請表篩掉的消息;而家中司機是說,他還沒有接到柏舟。譚知禮望著窗外的暗沉夜色,揉了揉不堪重負的眉頭,他正準備給司機打電話詢問一下情況,就接到了來自淺水灣的座機電話。“少爺。”管家的聲音從手機那斷傳了過來,“柏先生迴來了,您不用擔心。”對於管家的話,譚知禮深信不疑,他緊蹙的眉頭緩緩綻開,“知道了。”說完以後,譚知禮就將電話給掛掉了。他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挎在了臂彎上,準備著往外走,路過了助理辦公區域時,他喊住了謝行,他的語速很快,“下個月初,康百富要進行第一輪的投標,讓商務部提前準備好bid。”“是。”謝行留著一頭板寸的短發,整個人顯得利落幹練。謝行跟了譚知禮十來年了,謝行就是譚知禮在eureka的左膀右臂。譚知禮微微頷首,大跨步朝著電梯的方向走,他來到了地下車庫,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的位置,他發動引擎,將車開出地下車庫駛向淺水灣,到了淺水灣,大概是過了十幾分鍾的左右的時間,將車停靠好了以後,他穿過了曲形走廊,來到了客廳。管家的精神看上去很好,他迎著譚知禮進屋,“少爺,飯都做好了,就等著您迴來。”譚知禮逡巡過一遍,隨口問:“柏舟呢?”管家連忙接話,“他吃過晚飯,在二樓讀書。”譚知禮沒再問什麽,他匆匆解決了晚飯,到了二樓的書房裏繼續解決一些沒能來得及處理的文件。譚知禮在書房裏待了大概有十來分鍾左右,書房裏傳來了連續三下的敲門聲,譚知禮以為是管家就直接說進來吧。但進來的並不是管家,而是柏舟。柏舟穿了一件看似平平無奇卻暗藏玄機的襯衫,他身上的襯衫領口敞開了一條縫隙,露出了了裏麵的鎖骨,他在鎖骨上麵佩帶著一條黑色的皮質項圈,這件襯衫最特別的地方還是在它的後背,這件襯衫的後背是屬於開衩的,露出了他後背的線條優美的蝴蝶骨,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將他的脊背折斷。他的手中端著一個黑檀木的托盤,托盤中放了一瓶拆封過的葡萄酒與兩個高腳杯。譚知禮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轉移到柏舟的身上,他的眼底閃爍過一瞬的驚豔,“你怎麽來了?”“你陪我喝酒。”柏舟掩蓋住了眼底濃烈的厭惡,他將托盤放在了譚知禮的辦公桌上,拿起了一大瓶的葡萄酒倒在了高腳杯裏,將其中一杯葡萄酒推倒了譚知禮的麵前。譚知禮身體放鬆片刻,倚靠在椅背上,“為什麽突然想喝酒?”突然想喝酒隻是個借口而已,柏舟的目的是為了讓譚知禮喝下那杯葡萄酒。葡萄酒裏麵是沒有被下安眠藥的,但高腳杯周圍一圈,都被柏舟塗了藥,隻要譚知禮拿起高腳杯喝酒,他就會被藥暈,到時候柏舟就能打開保險箱了,還能夠為自己爭取到更長的逃跑時間。柏舟挑了一張椅子,在譚知禮麵前坐下,“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奇怪嗎?最開始的時候,是我先喜歡上你的。我覺得你很優秀,不論是你的身份、履曆、學曆、見識……都是讓我高不可攀的程度,最關鍵的一點是,我覺得你很好看。”“我隻是來自貧民窟的beta,我自以為配不上你,我主動跟你表白,你竟然破天荒答應跟我在一起了。當時,我真的很高興,覺得自己找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alpha,我以為我們會這樣一直生活下去。”“但我沒有想到,那天你會悄無聲息離開。”“你拋棄我了。”柏舟是真的喜歡過譚知禮的。他對譚知禮情根深種、癡心一片,想到有這樣的alpha男朋友,他做夢都會偷偷笑醒,他也有想過要跟譚知禮這樣優秀的alpha白頭到老,共度餘生,但譚知禮還是選擇將他丟下了。譚知禮離開的那一天是雨夜,柏舟從奶茶店裏兼職迴家,推開深水巷那扇被鐵鏽啃噬的斑斑駁駁的鐵門時,卻發現屋裏空蕩蕩的,他起初以為譚知禮隻是沒有迴來,等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才發現譚知禮之前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都被他抹掉了。譚知禮他離開了。柏舟感覺到天像是要塌下來一般,他冒著瓢潑大雨跑到了深水巷口,蹲在了屋簷下,等待著譚知禮迴來找他,但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等到譚知禮迴來。他等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發起高燒,他做夢呢喃時喊出來的都是譚知禮的名字,他不明白譚知禮為什麽要將他給拋下了。柏舟想到了這些不堪往事,他端起高腳杯,抿了一口葡萄酒,辛辣的酒滾入了喉嚨,他咳了兩聲,“你怎麽不喝?”譚知禮像是想到了什麽,他默然無聲地端起高腳杯,將高腳杯裏麵的葡萄酒一飲而盡,連帶著杯口的安眠藥也被他吞吃入腹。柏舟的心放下來了,他怕藥效不夠,又給譚知禮倒了一杯酒。他走到了譚知禮的麵前,指尖撫摸上譚知禮頻繁攢動的喉結,“我身上這件襯衫好看嗎?原本我是打算在我生日那天穿上的,我想打扮好看一點,讓你對我的喜歡也多一點……但你不要我了……”今天將這件襯衫翻出來,是為了告別過去。他跟譚知禮從此以後,都不會再有聯係了。譚知禮聞到了柏舟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水味,他感覺到今晚的柏舟不同尋常,像是特意來勾引他的,他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很好看。”“我也覺得好看。”柏舟順勢坐到了譚知禮的腿上,他從來都沒有那麽主動過,像是獻祭一般,他拿起了桌上的高腳杯,將杯口送到了譚知禮的嘴旁,“喝點吧。”縱使譚知禮對柏舟奇怪的舉動有所懷疑,但他還是將柏舟喂給他的酒喝下去了,這是半年來,柏舟第一次那麽主動,這酒,他必須要喝掉。柏舟從譚知禮的腿上站起來,垂在了身側的手指有些顫抖。他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難免會覺得緊張。他的唿吸道像是被一塊巨石給堵住了,連唿吸都有些困難,他深吸了兩口氣,還沒等他緩過來,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聲猝不及防的重物落地聲,他轉過頭去看,是譚知禮低著頭栽倒在了書桌上。這是他的安眠藥奏效了。柏舟小心翼翼地走到譚知禮的麵前,確定譚知禮不會醒來以後,他蹲下來,抓著譚知禮的手指,識別了書房保險箱裏的密碼,隻聽到保險箱裏發出了一聲並不小的解鎖聲,保險箱解鎖了,裏麵有他的身份證、護照以及戶口本。有了這些東西,他就能夠坐飛機逃跑了。他把壓下了心中的喜悅,把證件都收進了口袋裏,還保險箱放迴了原位,做好了這些,他才緩緩地走出書房。管家就在書房門口候著,柏舟被嚇到了,他很快又鎮定下來,“他要處理文件,讓你別進去打擾他。”管家對柏舟說的話深信不疑。等到了第二天,柏舟像往常一樣起床、下樓吃早飯,他趁著管家跟傭人沒有注意的時候,將狗籠裏的蛋黃塞進他的書包裏,蛋黃像是知道他的用意,乖乖藏在書包裏,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柏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帶著蛋黃坐上了譚知禮給他安排的車上,到了學校,他下了車,等司機開著車離開後,他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往機場。作者有話說:成功出逃!我終於寫到我最想寫的地方了qaq第25章 25.將他帶走出租車一路暢通無阻駛向了機場,在機場的航站樓大門前停了下來,柏舟付了車費後下了車,推開了航站樓外麵的玻璃門,航站樓內開著符合人體溫度的中央暖氣,進到航站樓內,柏舟舒服的聳聳鼻子。今天是工作日,港城綏灣機場裏人流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