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傭人說要將譚知禮送去醫院,但時醉惜不讓,堅持不送譚知禮去醫院,說是要等譚榮川迴來。譚榮川對譚知禮還算有幾分耐心,著急忙慌趕迴來,這場鬧劇才算是告了一段落。後來時醉惜覺得譚知禮是能讓她挽迴丈夫的“紐帶”,她還在一個冰天雪地的冬日,讓譚知禮在浴缸裏泡了整整兩個小時的冷水澡,譚知禮發了高燒,命懸一線,但時醉惜根本不顧譚知禮的死活,隻一心想要讓她的丈夫迴家。那一次,譚榮川迴家了,但譚知禮被送去醫院時險些搶救不迴來,要不是譚老爺子連夜裏燒香拜佛祈求神明,估計譚知禮會被時醉惜活生生折騰死。譚知禮知道自己隻不過在時醉惜眼裏隻是“工具”而已,所以他跟時醉惜向來就不親近,與其說兩個人是母子,倒不如說是陌生人。譚知禮想到了這些令他錐心刺骨的過往事跡,他感覺到頭似乎更疼了,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助理的事情,我會去解決。”時醉惜臉上稍微緩和了些許,她又提出了要求,“過幾天是你的生日,你迴老宅,我給你過生日,再讓你爸爸迴來。”“好。”譚知禮應了下來,他知道時醉惜要給他過生日,無非是因為想要讓譚榮川迴家,並不是真心想給他過生日的,在時醉惜的眼裏,他什麽也不是。時醉惜塗著精致妝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她難得像正常的母親一樣關心自己的兒子,“知禮,工作再忙,你也要注意休息,別累垮了身體。媽媽就不耽誤你工作了,先走了,迴頭見。”他們母子間正常情況下都是疏離的,隻有偶爾會出現這種溫馨的場麵。有那麽一瞬間,譚知禮感覺他好像要感覺到時醉惜給予他的母愛,但他又很快醒過來,時醉惜根本就不可能真正關心他。等時醉惜走了以後,他重新調整好了情緒,拿起手機給阮心發了兩千塊,當作是精神損失費。晚上十點半,天色黑沉得不像話,像是濃墨潑在上麵,濃厚的化不開。他疲憊起身,拿起架子上的黑色外套,垮在手腕上,慢慢地走去地下車庫開車。夜晚的高架橋上幾乎沒有人,到家時,隻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客廳裏燈火通明,傭人蹲下為他換鞋,換好家居鞋以後,他順著扶梯,來到了二樓的主臥。此時主臥的房門半掩著,有微弱的光從縫隙透出來,譚知禮知道這是柏舟為他留的一盞小夜燈,他推開房門,踏入了屋內。柏舟像是貓兒一樣蜷縮在床上睡覺,他的懷著摟著被子,把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裏。譚知禮驀地心尖一動,他恍然覺得,這就是家的感覺。不管迴來的多麽晚,都有人為你留一盞燈。譚知禮動作很輕地將臥室的門關上,生怕發出了太大的動靜將柏舟給吵醒,他放輕腳步,來到了書桌旁,將手腕上的手表給解下來,正準備將手表放下來時,發現了一張紙掉在地上,距離太遠,譚知禮看不清紙上的字,他彎下腰,將紙給撿起來,看到紙上的字時,他的瞳孔壓緊了。港城交換生申請表。柏舟還是想要離開他。那一刻的譚知禮冰川般冷厲的麵容上出現了幾道裂痕,他的手指握緊了,手背上繃起青筋。想要將這張申請表撕碎。但他又冷靜了下來,柏舟已經很恨他了,他不能直接將柏舟從床上喊起來跟他對峙,他必須要想辦法讓柏舟沒辦法當交換生。男人撫平表格上的褶皺,將表格平鋪在書桌上,像是從未看到過這張表格一般。臨走前,他將牆壁上的燈光按熄,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臥室,走向了平時辦公用的書房。他倚在書房的奶油色簡約風的沙發上,雙腿微微分開,他將雙手交疊緊握,額頭抵在了拳頭上,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坐了足足有五分鍾的時間,才換了姿勢,將後背靠在了羊羔絨的沙發後背上,他想要抽煙,卻發現煙盒裏麵的煙都抽完了,煩躁感再次竄過他的心口。他擰著眉,將手機從口袋裏取出來,從通訊錄上找到了港大副校長的聯係方式,深更半夜給港大副校長打電話不合適,他就給副校長發了短信,內容大概為:讓副校長將柏舟申請留學的表格刷掉,而他則會給港大捐贈一棟教學樓。五分鍾後,副校長發來迴複,說是一定會幫他辦好這件事情。事情解決了,他的臉上也沒有看到多少的喜色,他沒有著急將手機熄屏,而是打電話給他的助理謝行。謝行是他的特別助理,手機屬於二十小時處在開機狀態,電話撥過去不到幾秒鍾的時間謝行就接通了。“譚總。”譚知禮將手機調成了揚聲器狀態,他的聲音裏裹挾著疲態,“我看到柏舟在填寫交換生的表格,你去調查一下,他平常都跟什麽樣的人一起玩,再查一查是誰在他背後出主意。”“好的。”謝行聲音平靜,“調查結果沒有那麽快,可能要等好幾個小時。”“查到了就馬上發給我,越快越好。”譚知禮掛斷了電話,手機屏幕再次出現了熄屏的狀態。他的手機一般都是靜音,現在為了等謝行給他發調查結果,就將手機調成了鈴聲狀態,隻要謝行將調查結果發過來,他就能馬上知道。“叮”書房牆壁上的極具年代感的複古法式風格的壁鍾提醒著譚知禮現在已經到了淩晨了,但譚知禮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困意,隻覺得神經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態,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發。譚知禮讓傭人給他從倉庫裏拿了兩盒煙,他夾著一根煙,送到了嘴裏,用牙齒咬著,又拿起了機械打火機,將煙給點燃了,橘黃色調的火光映亮了他的眉眼,顯得他的眉眼很冷,像寒風過境。尼古丁吸入了肺部,對於譚知禮來說,起到了微乎其微的緩解作用。他還是會覺得煩躁。他還沒有抽多久,身體裏出現的煩躁感就越來越強烈,看來抽煙也不能麻痹他的神經,他必須要吃藥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吃躁鬱症的藥了,他以為自己有了柏舟以後,就可以不吃藥的,但現在看來,藥還是沒辦法停。他把煙按熄在玻璃煙灰缸裏,俯下身,拉開了茶幾旁邊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盒緩解躁鬱症的藥。他將藥瓶的瓶蓋給擰開,從瓶口處倒出了兩顆藥,塞進嘴裏,就著玻璃杯裏的溫水吞服進去。約莫是過了五分鍾左右的時間,他感覺到體內的煩躁因子正在一點點消退,緊繃的身體也漸趨放鬆下來,他緩緩地唿出了一口氣,痛苦地揉著額角。躁鬱症是在他十二歲那年的時候被醫生診斷出來的,那一年他跟時醉惜發生了爭執,時醉惜將他從二樓的陽台上推下去了,他的腿骨折了,得打上石膏坐在輪椅上,久而久之,他就被確診了躁鬱症。時醉惜怕他得了躁鬱症這樣精神類的疾病沒有辦法繼承家產,還讓他三緘其口,所以他得了躁鬱症這件事情,除了時醉惜、他與主治醫生外,沒有人知道他得了躁鬱症。他閉著眼睛,過往種種的不堪在腦海裏如同曇花一現般在他的腦海裏重現了一遍。他躺在沙發上,有些累了。桌麵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慌忙去拿手機,發現是謝行給他發來的消息。【謝行】:譚總,最近跟柏舟走得比較近的是鍾家的私生子鍾覺淺,還有兩個叫做周詹寧、跟季遠。【謝行】:圖片.jpg【謝行】:圖片.jpg這些照片都是港大學校裏的監控截圖,其中兩張截圖裏能看到柏舟跟鍾覺淺、周詹寧他們坐在教室的同一排,幾個人看起來關係親密。【謝行】:我通過了多番調查,發現柏舟與鍾家私生子之間關係最好,他們班的同學說今天還看到了鍾家私生子去教授辦公室裏拿交換生表格,還將表格拿給了柏舟。【謝行】:鍾家私生子,不容小覷啊。【t(譚知禮)】:知道了。【t(譚知禮)】:轉賬5000。譚知禮將手機屏幕按熄,翹著腿,坐在了沙發上。柏舟之前肯定是不知道他們簽署的合同不具備有法律效益,否則的話,他早就會想方設法離開他了,根本不會等到現在;而柏舟現在會填這個申請表,就說明柏舟知道他們簽署的合同不具備有法律效益。而在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恐怕就是對柏舟不懷好意的鍾覺淺。像鍾覺淺這樣的人,不應該繼續留在柏舟身邊,柏舟必須交一些“聽話”的朋友才行。譚知禮一夜沒睡,他在早上九點鍾左右,讓司機開著普爾曼到了港大的學校門口,將正在上學的周詹寧“請”到了車上。作者有話說:譚總:(上一秒)燈亮了,有家的感覺(下一秒)他要離開我……(小狗傷心)第22章 22.不碰你,我摟著你睡到了寒冬,整片大地全無半點顏色,從窗外眺望而去,學校鱗次櫛比的教學樓淹沒在唿嘯的寒風中,窗戶沒有掩緊,風從外麵摧枯拉朽地滲進了縫隙中。柏舟被風吹的頭腦發暈,他連忙將窗戶給鎖緊了,又繼續專注著預習著下一節課的內容。早上的前兩節課是史密斯教授的課。史密斯教授提前到達上公共課的梯形教室,他站在了梯形教室的講台前,打開多媒體電腦,在聽到了一聲開機提示聲後,登陸了微信的賬戶密碼,將上課要用到的課件發到了多媒體,看樣子是打算要提前上課。柏舟按耐不住了。史密斯教授都要開始上課點名了,可平常像一條小尾巴一樣黏在他身後的鍾覺淺並沒有來學校,不僅是鍾覺淺沒有來學校上課,就連周詹寧跟季遠也都齊齊失蹤。他們好像是約定了要一起曠課……柏舟不知道為什麽,心髒突突地跳著,跳動的頻率還比之前還要快上許多。他預感到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危險。上課打鈴了,史密斯教授拿著表格點名,他們三個人一起缺席了。他們沒來上課,柏舟沒辦法心無旁騖地上課,他一整節課都在想著他們為什麽都沒來上課。到了下課時,柏舟正準備要去微信上問下鍾覺淺他們怎麽沒來,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梯形教室的門口是周詹寧。周詹寧的肩膀上勾著一個騷裏騷氣的淡粉色nike雙肩包,從梯形教室的門口緩緩走進來,他的目光鎖定在柏舟的身上,並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柏舟的身旁,他熟練地將雙肩包放在了抽屜裏,還笑著跟柏舟打了一個招唿。柏舟將心底的疑問給拋出來,“你怎麽現在才來上課?”周詹寧故作無謂地聳肩,將課本從書包裏找了出來,“我家裏出了一點事情,就請假了。”“那季遠跟覺淺怎麽也都沒有來上課啊?”“季遠出去小賣部買飲料了,至於鍾哥……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沒來上課。”周詹寧在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有過一瞬間的慌亂,但他很快又鎮定下來了,將他眼底的慌張都遮掩住了。柏舟習慣性地咬著下唇,“你們的關係很好,我還以為你知道覺淺為什麽沒來上課呢。”身穿羽絨服的季遠從梯形教室的後門裏走進來,他順著梯形教室的樓梯坐到了周詹寧的身邊,將自己從小賣部裏買來的飲料遞給了周詹寧跟柏舟。分給柏舟的那瓶飲料是橙汁。譚知禮跟他們說過舟喜歡喝的是橙汁,因此季遠買的就是橙汁,還是柏舟常喝的那個老牌子。柏舟握著季遠遞給他的冰鎮橙汁,心底還是隱隱感覺到不安。季遠擰開了快樂肥宅水的瓶蓋,瓶身在之前就經過了劇烈晃動,瓶蓋打開的那一霎那,汽水從瓶口處爭先恐後地湧出來,將季遠的手都浸濕了,季遠卻渾不在意,他偷偷打量著一旁的柏舟,喉結滾動了下,說話聲有些含糊,“你怎麽不喝?不喜歡嗎?”“喜歡。”柏舟答道。“喜歡就好,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季遠顯而易見地鬆了一口氣。周詹寧稍微扯了下季遠的衣擺,季遠穩定心神,不再提橙汁的事兒,這件事情好像就這樣輕飄飄地揭過去了。柏舟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季遠買的橙汁,這味道果然是跟他之前喝的一模一樣。臨近上課時,柏舟突然想到了留學申請表的事情。他連忙將交換生的申請表從書包裏掏出來,他突然發現了申請表的右下角有微微的褶皺,他沒有想太多,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弄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