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


    今日無大朝會,但北涼的使團就要進京,劉炎親自獨召宋雲州,前來商談接待事宜。


    落座龍椅後,劉炎命人給宋雲州置了一個暖椅,旁邊還放著一個火爐。


    “宋閣老,北涼使團還有多久到達京都?”


    羊毛斷供已經鬧得不可開交,皇帝劉炎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盡管劉梟承諾,一定會在七天之內,和談之前弄出一款屬於大乾自己的禦寒之物。


    但作為皇帝,劉炎不能隻把希望寄托在那逆子一人手中。


    大乾和北涼關係交惡,這次兩國和談,說不定是緩解之機,最起碼得商討出一個兩國都能接受的辦法來才行。


    “迴稟陛下……”宋雲州連忙準備起身迴事。


    劉炎揮手道:“天冷,就坐著迴事吧。”


    “遵旨。”


    宋雲州板正落座,也隻敢坐半邊暖椅,隨後拿出了奏折低頭迴稟道:“陛下,北涼使團還有兩日便要進京,此次出使大乾的特使乃是其統兵之帥納蘭鴻雁,主使乃是北涼齊王司馬徽。”


    北涼所派的和談使者,最主要的有兩名,一名是特使納蘭鴻雁,他的和談的主導者,另外一名則是主使司馬徽。


    所謂主使,就是擁有最終決定權的使者。


    司馬徽是北涼皇室,這次皇帝親自派他出麵,一是因為關係重大,二是因為對納蘭家族有所忌憚,必須派遣一位皇室前往。


    最終拍板的,就是這位司馬徽。


    “這次北涼還出動了親王?”


    劉炎也是沒想到,這次和談不僅有納蘭鴻雁,還出動了北涼的親王,他不由得歎了口氣:“按照規製,北涼親王前來,當朕親自迎接才對啊。”


    之前大乾也和北涼和談過,但親王親自前來,規格超過了之前任何一次的和談。


    按照以往的規製,北涼若是出動一品大員,大乾當由皇子以上的人員接待,若是親王親自前來和談,必須由陛下親自出城接待才行。


    畢竟大乾這些年,在北涼麵前都抬不起頭,就連談判也低人一等。


    這次北涼出動親王,這是故意要讓他這個皇帝親自出城迎接,丟大乾的臉,在氣勢上先壓倒大乾一頭。


    劉炎豈能沒有察覺,隨後道:“朕最近身體有些不適,不便親自出城迎接了,就讓幾位皇子接待吧。宋閣老,你覺得讓哪位皇子來出城迎接合適?”


    如今的大乾已經戰敗了北涼,劉炎還親自出城迎接的話,大乾的臉麵往哪擱?


    這次必須讓皇子去迎接。


    “額……”宋雲州停頓了片刻,隨後拱手道:“陛下,北涼特使此次特意點明一位皇子迎接。”


    “哦?”劉炎不由得眯起了眼來:“納蘭鴻雁不會是讓劉梟去迎接吧?”


    “正是。”


    宋雲州低著頭道:“納蘭鴻雁派人前來照會,若非武王劉梟親自迎接的話,和談就還需往後延期七日。”


    “這個納蘭鴻雁,到了我大乾境地,還是如此囂張?”


    劉炎豈能看不出納蘭鴻雁的心思?


    劉梟在京都東邊,坑殺了北涼十萬大軍。


    這次點明要讓劉梟親自去迎接,自然是要當麵羞辱劉梟。


    他們掌控了羊毛,也就掌控了絕對的話語權,如果劉梟不去的話,就要暫緩七日。


    北涼拖得起,大乾可拖不起。


    劉炎不是沒了解到,羊毛斷供之後,棉服也被壟斷,盡管京都還沒發生凍死人的情況。


    但大乾的服裝產業已經完全亂套了。


    多少作坊停工,十幾萬名工人失去工作,牽連著十幾萬個家庭沒有生活來源,幾十萬人口生活緊缺。


    且棉服不斷漲價,搞得京都周圍人心惶惶。


    大乾其他的幾個州郡官員頻頻上了折子,要求朝廷趕緊和北涼議和,引進羊毛,讓老百姓安然過冬。


    各地的幾大藩王,甚至借機蠢蠢欲動,說朝廷無所作為,要對百信不管不顧,眼睜睜看著老百姓凍餓而死。


    宋雲州低著頭,迴稟道:“陛下,時局不容我。不過是接待一下,老臣以為,但武王親自迎接比較妥帖。”


    誰去迎接,難免都丟人,但現在這個局勢,等不了了。


    想到這些種種,劉炎也是長歎口氣:“行吧。後日就讓武王會同禮部尚書,親自出城迎接北涼使團。”


    “臣,遵旨。”


    宋雲州點頭應允,隨後拱手退下。


    劉炎正準備轉身離去,卻聽陳洪說老三有事求見,便當即宣召了進來。


    “父皇。”


    劉章嘴角帶笑,連忙行禮。


    劉炎道:“讓你辦的事,辦妥了?”


    劉章連忙拿出了幾份奏疏,遞給劉炎道:“父皇,炒作棉服的幕後黑手已經全部查出。是九龍商會服裝產業的副會長仇千豹在最後操控。兒臣已經將一幹炒高棉服價格,盤剝百姓的商家,全部抓了起來。”


    劉炎拿起奏折,仔細閱覽,眉頭卻不由得皺了起來:“這背後,當真是九龍商會在搞鬼?”


    劉章急忙稟報道:“沒錯,父皇。九龍商會壟斷了京都周圍的棉花,壟斷了棉服產業,大批量生產,然後抬高價格,賣向市場,老百姓苦不堪言。”


    “父皇,兒臣請旨,查封九龍商會。”


    聞聽此言,劉炎卻是愣在了當場,擺手道:“先不必。”


    “是。”劉章不免納悶,不揣冒昧問道:“父皇,咱們明明已經掌控了九龍商會抬高物價,盤剝百姓的證據,為何不一鼓作氣查封了九龍商會呢?”


    劉炎緩緩落座龍椅,提及九龍商會這四個字,他不由得心有餘悸。


    “九龍商會壟斷了棉服源頭,若是查封了,就等於封鎖了棉服流入市場,恐會激起民變。”


    “這次抓捕了這麽多商鋪,又抓了九龍商會的副會長,已經夠了,讓他們知道收斂就行。”


    “是。”


    見父皇如此說,劉章也不好再說什麽。


    劉炎忽然問道:“你是怎麽查到這些罪證的?”


    九龍商會行事隱秘,一般不會露出馬腳,這老三做事大大咧咧,劉炎還真不相信他能查出九龍商會的罪證。


    劉章也不隱瞞,笑道:“額,實不相瞞,這次是皇兄幫了我一把。”


    “梟兒告訴你的?”劉炎眼眸一眯。


    “是。”劉章點頭。


    劉炎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劉梟什麽時候惹上了九龍商會的人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你這次的差事辦的不錯。退下吧。”劉炎揮手讓劉章退下。


    劉章心裏多少有些落寞,自己抓到了九龍商會盤剝百姓的罪證,怎麽父皇好像並不怎麽高興啊。


    不過他也不敢多問,隻好退了出去。


    拿著劉章遞上來的幾份奏折,劉炎喃喃自語:“劉梟啊劉梟,你這是準備在老虎頭上拔毛啊。”


    “陳洪。”


    劉炎大聲一喝,陳洪立馬小跑了進來,垂手待命。


    “讓你派人去請劉梟,他進宮沒有?”


    今日乃月圓之夜,並非劉炎要請劉梟進宮談話,而是皇後設宴,想請劉梟,還有趙無霜以及宋知意在後宮吃飯。


    皇後的目的也很簡單,這二位都是劉梟的未婚妻,許熙作為劉梟的母後,想找他們談談話。


    趙無霜和宋知意早已進宮,皇帝中午就派人去武王府傳旨去了。


    “額……”提及此事,陳洪有點難以啟齒。


    劉炎濃眉一瞪道:“怎麽不說話?”


    “迴稟陛下,奴才是派人去請了武王,不過迴事的說,武王不在府邸。”


    “不在府邸?”


    劉炎不由得擰眉:“往常月圓之夜,他都會進宮陪他母後,今天這是去了哪裏?難不成正苦思他的禦寒之物嗎?”


    七日之約就快到了,而且北涼使團後天就要到。


    劉梟之前在他這可是許下過諾言,要在七天之內弄出一種比肩羊毛衫的禦寒之物。


    時間緊,任務重。


    或許他正忙著這事,竟忘了宮裏的家宴了吧。


    劉炎不免歎了口氣:“可知道他去了哪?”


    “這……”


    大冷的天,麵對皇帝這麽一問,陳洪不由得有些冒汗,他自然知道武王去了哪,但說出來隻怕皇帝會生氣。


    如果不說的話,又有欺君之罪。


    “怎麽支支吾吾的?劉梟到底去了哪裏?”劉炎橫眉一瞪,怒問。


    陳洪不敢隱瞞,拱手低頭,微微發抖,他支支吾吾,有些難以啟齒道:“前去請武王的人迴說,武王去……去了花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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