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商人什麽想法劉梟能不清楚?


    沒有一點手段,豈能拿捏這些狡猾的商人?


    想要合作,就必須先簽署保密協議,誰如果泄露了秘密,必須賠償一百萬兩銀子。


    一百萬兩銀子相當於後世的一個億,這可不是小數目。


    這筆錢,能賠的他們傾家蕩產。


    “多少?”


    “一百萬兩?”


    這話一出,大家瞬間呆若木雞。


    一百萬兩銀子?


    這特麽可是天價了啊。


    馬昀在京都經營商行幾十年,資產也不過幾百萬兩而已,剩下的這些商人就更不必說了。


    武王一個保密協議,就要一百萬兩銀子?


    這是直接封鎖了他們想要另起爐灶的想法啊!


    原本還以為得到了羽絨服的製造工藝後,自己重新開設一個商行,倒賣羽絨服,現在看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如果察覺出來,不僅從此解約,還要賠付一百萬兩。


    得不償失。


    大家不免低頭遲疑,劉梟卻壓根懶得看大家的表情,直接發話道:“這筆生意,願意跟著百盛商行做的,現在就可以簽合約。不願意的,咱們可以立馬結清尾款,從此以後你們的商行和百盛商行,再無任何瓜葛。”


    “反正,你們不願意做,有的是人願意做。”


    馬昀低著頭,有些猶豫,想了片刻後,立馬下了決定:“馬某同意,現在就可以簽合約。”


    羽絨服這明顯是一個搖錢樹,人家百盛商行一旦發布,隻怕不知道多少人踏破門檻,甚至倒貼錢求著和百盛商行合作。


    這個機會,可是非常難得的。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一旦讓別人搶先一步,此消彼長,他們這些在京都有頭有臉的商人,不到一年就會被別人比下去。


    馬昀幾乎是沒怎麽猶豫,就立馬答應了。


    眾人見馬昀不假思索,也當即道:“我們也願意,王爺的這幾個條件,都非常合理。大家都是做生意求財,誰會泄露機密呢?”


    “我簽。”


    一下子,大家爭先恐後地主動要求成為百盛商行的代理商。


    宋知意也是沒想到,劉梟如此苛刻的條件,他們居然也不考慮幾天?


    看來這羽絨服,的確有利可圖啊。


    很快,大家便和百盛商行簽訂了合同條款。


    十幾家商行,當即撒開人手,在各處搜刮鴨毛和布匹,準備大幹一場。


    送走他們後,宋知意再看劉梟,不免會心一笑。


    “王爺,真有你的,你怎麽就知道他們看了羽絨服,就一定會和我們簽訂合約呢?”


    這些商人,前來催債,是來勢洶洶,宋知意都束手無策。


    如果不是劉梟在這,她還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誰能想到,劉梟居然輕而易舉地便打發了這些人,不但尾款不要了,一個個還主動掏錢,求著和百盛商行合作。


    眼下製造的問題解決了,大麵積生產的問題,也迎刃而解。


    劉梟微微一笑:“本王活了這麽多年,就沒看到有錢賺偏不賺的商人,這些商人無利不起早,即便成了代理商,也會有錢賺。”


    這些商人,眼見著羽絨服即將在大乾大麵積鋪貨,誰不想分一杯羹。


    雖然給了他們代理權,但羽絨服的實權,實際上還是掌控在劉梟手裏。


    宋知意嘴角帶笑,什麽都沒說。


    她仿佛看到了大乾子民,再也不用受製於人,人人都穿著大乾自主生產的羽絨服了。


    至於武王府和百盛商行怎麽分賬的事情,劉梟隻字未提,解決了這邊的事情後,他便告辭離去了。


    宋知意也未提及如何和武王府分賬的事情,甚至心裏還有一絲欣喜。


    劉梟不提如何和百盛商行分賬,就是沒有把她宋知意當外人。


    劉梟的身份,不便親自出麵行商,搞個福利彩票都被朝臣噴的不行。


    宋知意自然知道劉梟的難處。


    他不便行商,作為他的未婚妻,宋知意自然填補了這個空缺。


    天色漸晚,宋知意興高采烈迴府,才剛剛進了府門,管家卻上前小聲稟報:“小姐,老爺正在書房等候,還請小姐前去。”


    “爹找我嗎?”宋知意不由得一愣。


    父親很少過問自己的事情,如今這麽晚了,還在書房等候,看來是有什麽事情要囑咐。


    很快,宋知意便獨自一人來到了書房,手中還抱著一件羽絨服,想要送給老爹。


    宋雲州坐在火爐旁,眯著眼打盹。


    天氣嚴寒,即便靜坐火爐旁,宋雲州依然披著羊毛衫。


    宋知意上前,輕輕奉上一杯茶水,小聲道:“爹,您找我有事?”


    宋雲州這才睜眼,緩緩坐起身來,抖了抖羊毛衫,麵色平淡道:“怎麽這麽晚才迴來?”


    宋知意蹙眉,不敢隱瞞道:“作坊那邊有點事,所以迴來晚了。”


    “有事?”


    宋雲州不由得擰眉,語氣不緩不慢道:“老夫聽聞你的百盛商行最近和武王府走得挺近的,還在聯合搞什麽禦寒之物,可有此事?”


    宋知意一愣,看來老爹都知道了。


    “是有這麽迴事。”


    宋知意也沒有隱瞞,雙手奉上了手中的羽絨服道:“羊毛斷供,棉服又被九龍商會壟斷。百盛商行服裝產業斷裂,武王幫著我們百盛商行,共同研發一款禦寒之物。”


    “就是這個。”


    說著,宋知意自信滿滿雙手奉上,遞到宋雲州麵前:“父親,這就是武王府和百盛商行共同研發的禦寒之物,名叫羽絨服。”


    “此物乃是用鴨毛所製,穿在身上很暖和的,女兒為您披上?”


    說著,她便準備退去宋雲州的羊毛衫,為他披上羽絨服。


    宋雲州卻是不動聲色地擺了擺手:“放那吧。”


    他幾乎看都沒看一眼羽絨服。


    宋知意心裏不由得有些失落,自己滿心歡喜想要送父親一件羽絨服,無非是想證明自己,和武王一塊合作的努力。


    沒想到父親壓根就不領情?


    沒辦法,她隻好先放在一邊。


    扭過頭來,宋知意不甘心,又道:“父親,這件羽絨服穿在身上真的很暖和的,您不試試嘛?”


    “行了,別折騰了。”


    宋雲州擺了擺手,臉上毫無一絲喜色:“知意啊,你可知這次羊毛斷供,棉服壟斷的背後,意味著什麽嗎?”


    宋知意自然知道意味著什麽,但她不清楚父親的意思,於是搖了搖頭。


    宋雲州歎了口氣,手重重地敲了敲桌案道:“北涼封鎖羊毛看上去是經濟封鎖我國,實際上是北涼以大國國力全麵碾壓我大乾之舉。消息傳出沒多久,九龍商會便壟斷了棉服生產,外有強敵,內有憂患。”


    “如此僵局,豈是武王和你百盛商行聯合,就能扭轉的?”


    身處朝廷中樞,宋雲州一直非常悲觀。


    北涼舉國之力,要掐住大乾咽喉。


    大乾積重難返並非一時如此,十幾二十年來,都是如此。


    他承認劉梟的確有些能耐,但在如此大的差距麵前,他的這點能耐,無異於跳梁小醜。


    所以這些日子,宋雲州領銜內閣,一直主張和北涼言和。


    北涼的使團就要來京,但經濟封鎖的效益,已經危及舉國公民。


    眼下已然別無他法,他主張朝廷放低姿態,兩國達成某種平衡,即便是割地賠款,也要保證大乾全民能安然過冬。


    宋知意低著頭,許久沒有說話。


    沒想到自己做了這麽多,依然無法得到父親的認可。


    忽然,她緩緩抬頭道:“爹,大乾積重難返,的確是事實。可我大乾就該如此嗎?”


    “大乾子民的命,就該被北涼掌控嗎?”


    “你……”


    宋雲州不由得有些生氣,沒想到自己一番語重心長的交談,女兒壓根就沒聽進去。


    “這次的情況不同,且不說北涼的經濟封鎖,單單是九龍商會其背後的實力,就不是你一個百盛商行能挑戰的。”


    “你如此冒失和武王合作,一旦失敗,他武王身為皇族,無非是被罷官撤職,而你不同,你若失敗,百盛商行將會萬劫不複,沒有了利用價值,朝廷一腳便會踹了我宋家。你甚至會因此丟掉性命!”


    宋雲州的為官守則就是:不有求功,但求無過。


    這些年他在內閣,從未有任何貪汙受賄之舉,但也從不敢在皇帝麵前有任何激進言論。


    畢竟在這個位置上,一句話都有可能要了宋家的命。


    所以當初劉梟出事,被定為通敵叛國之時,宋雲州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宋家和劉梟撇清關係,甚至主動退了皇帝允諾的婚約。


    目的就是要將女兒拉出來,脫離苦海。


    可誰能想到,這才過了幾個月,女兒又和劉梟卷在一起。


    還賭上了百盛商行的命脈,和劉梟搞什麽自主研發的禦寒之物。


    這在宋雲州看來,實在是荒唐至極。


    劉梟有皇帝在背後撐腰,就連打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皇帝都不會殺他,他在京都隻要不做的太過分,隨便胡來都可以,可宋知意不同。


    這次如果和劉梟合作失敗,後果將會牽連整個宋家。


    宋知意神態堅定道:“父親,不試試,又怎麽知道不行呢?”


    父母總是擔憂兒女的,但一味擔憂,就不讓兒女試錯,將會什麽事情都辦不成。


    這次,宋知意是鐵了心,想要打造一番讓父親刮目相看的事業。


    “混賬!”


    聞聽此言的宋雲州,卻是勃然大怒而起,身後羊毛衫跌落在地,也全然不顧,他此刻火冒三丈,喝道:“北涼封鎖這且不說,你可知道九龍商會的背後,是誰嗎?”


    “九龍商會背後掌舵之人,就連皇帝都要忌憚三分,豈是你和劉梟能夠抗衡的?”


    北涼封鎖,九龍商會釜底抽薪,雙麵夾擊,哪怕劉梟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在他們麵前有半點勝算。


    女兒跟著劉梟一搏,宋雲州近乎看到了宋家的後路。


    見父親如此暴怒,宋知意也緩緩起身,仍舊是低著頭:“爹,您一直不相信女兒。不過這一次,女兒心意已決。百盛商行是女兒一手創辦的,您就讓我做一出主吧。”


    說著話,她轉身離去,路過桌上的羽絨服時,她停下了腳步。


    “爹之前教過女兒,任何事情都得嚐試過後再下定論,這件羽絨服,真的比羊毛衫更加保暖。還希望爹爹試試。”


    說著,她轉身離去。


    宋雲州氣得渾身發抖,目光咄咄看向了女兒送他的羽絨服,嘴角咬著牙,一把推開桌上的羽絨服,氣道:


    “你就跟著他胡鬧吧!”


    “普天之下,寒冬之境,盡人皆穿羊毛衫。老夫就從未見過,有比羊毛衫更加溫暖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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