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再臨眼睜睜看著徐直移了過去。周文武仿佛沒當他這人存在,一心一意的喂藥,徐直也就這麽安靜的喝著藥,似乎習慣了這個人如此的對待。


    季再臨不動聲色的說道:“大姑娘,孫時陽是我養出來的。”


    徐直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往他這頭看來,就連周文武也停下手裏的動作。“再臨,是你養的?你創造了一個孫時陽?”


    熟悉的光芒在徐直眼底再現,季再臨欣慰道:“正是。”


    徐直想往他那頭移過去,好問個詳細,周文武迴過神道:“徐直,你過去做什麽?躺在這頭不能說話嗎?”又硬是逼徐直坐迴原處喝了口藥。


    季再臨若有所思的瞥他一眼。


    周文武趁著她喝藥時接過詢問的主動權到:“所以你帶來的那個孫時陽,真會開顱?”


    季再臨目光直落在徐直臉上,嘴裏答道:“我親自挑了一個有天分的醫家之後,細心培養他研醫,先從小動物開顱做起,直到存活機會高了,再轉向人的屍體……”


    “活人沒有嗎?”周文武突地問道。


    “沒有活人去哦萬不敢迴來,隻是……時間還不夠,相同病症的少之又少,病人寧願頭痛至死也不敢冒險開顱。”


    “活下來的例子高嗎?”


    季再臨對此不答,隻對徐直柔聲道:“大姑娘,你信我吧,時陽提過,時間別再拖了。等你好了後,將不再受頭痛之苦,你將可窮盡你的心力在學術上。”


    徐直看著他道:“你辛苦了,再臨。”


    季再臨微微一笑,心裏仍是有點不對勁,他道:“大姑娘,你放心,隻要有我在,不會有事的。”語畢,也不打擾他喝藥了,在術前她需要大量的休息,他本要退出,忽的聽見她問:“阿玖第一次來見我時,說了什麽?”


    他一怔,周文武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再臨,你也忘了麽?我還以為是我記憶不好呢。”


    “……是的,太久了,誰都會忘,,不是大姑娘記憶不好。”季再臨嘴上說道。他尋思著,又看了神色自若、隻是臉色偏白的徐直一眼,漠然的掩上門。


    周文武平靜的未她藥,她一口口的吞下,視線在他身上來迴打量著。她輕聲問道:“我記得你好像……一身都是血?都不是你的嗎?”


    周文武慢吞吞的喂完她後,才道:“徐直,你要看嗎?”


    “好,我看看。”


    周文武停頓一會兒,才把碗放到一旁,他湊過去,仔仔細細的盯著她迷茫的美目。“徐直,你是頭痛到傻了嗎?依我以前的性子,你會連我受傷都沒注意到,現在你是怎麽了?”


    她仿若未聞,自言自語:“阿武,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說了什麽?”她始終想不起來,不管誰也好,同墨、薑玖,甚至眼前的周文武,她的記憶裏有他們,可是,都隻是在一角模模糊糊的,他們在說什麽在做什麽她就是想不起來。


    從以前就是這樣,她記憶裏的每個人都隻是一個名字,“要讓她知道他們大概做什麽,會不會妨礙她就夠,其餘的她都不放在心上,現在,她卻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們曾說過什麽做過什麽,但就是想不起來。是每個人的記憶都該如此,還是隻有她?


    她的神情瞬間出現脆弱。


    周文武見狀,高張的怒火淹沒了他,隨即他抓住她的肩頭,用力吻上她的唇瓣。


    哪怕是吻到情欲高漲了他仍是扶著她的後腦勺,讓她安全的落在床褥間。


    這一次,他得到的迴應雖淺,但較之以往卻奇快,他不喜反怒,雙臂撐在她的兩側,未束的長發落在她的頰麵上,他咬牙切齒的問道:“徐直,我要你可憐我嗎?根本沒有動情卻迴應我?感謝我到讓我直接睡了你嗎?你……你……“他怒到都說不出話來了,打也不能,刺激也不能,就怕她的頭痛,什麽都不能!他俯下臉,扯下她的衣衫,在她圓滑的肩頭克製力道咬下去。


    不能太狠也不能狂暴,隻能有限度的痛咬下去,這跟他以前為了在宮裏生存強迫自己忍氣吞聲差在哪?


    偏偏他還心甘情願……這不是賤骨頭他還真是找不到理由了!


    直到他的牙痕留在她象牙般的肩上他才稍稍解了心裏的怒火。


    “徐直,我哪會記得第一次見你說了什麽,你管這些做什麽,你隻要記得現在的我就夠了。”頓了下,他轉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現在的我,在你眼裏是怎樣的人?”


    徐直看著他,手指輕輕撩開他的衣領,露出裏頭些微的傷布……“精血很旺的人。居然還有人在屢屢帶傷的情況下企圖尋歡。這血,是不是太充沛了點?明明已經年過三十,怎麽這麽容易動情呢?周文武,你真奇怪。這就是你曾有姬妾無數的原因?因為你很容易發情?”


    他的臉色黑了。“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她搜尋著其他印象,輕聲坦白道:“不管宮宴也好,不管在京師哪出見麵都好,你都是模糊的,我隻知道你在壓抑,遲早有一天你會自找滅亡,你奪位不過是想出一口惡氣,你認為周文晟不會放過你,不如先下手為強;你認為站在西玄頂端,就再也不會有人以勢壓你,所以明知是飛蛾撲火,你還是去了。壓抑過久的人總是這樣,並非真正想要,隻是一直在尋找發泄的出口。”她陷入自言自語。“真奇怪,隻要我想,就能理解透徹,可是,為什麽我老是記不起與你相處的細節來?周文武,你也是如此嗎?”


    周文武深深地看著她,突然間笑了起來,細碎的笑聲控製不住,最後他雙手捂住臉,直笑著。


    徐直一直看著他。


    周文武笑到夠了,他扯著衣襟,脫了半身,露出幾乎纏滿半身的傷布。


    徐直的眼瞳微微一縮。


    “心疼嗎?”他問。


    她沒有迴答。


    他閉上眼睛,再張開時又盯著她說道:“沒有嗎?你如果還是……沒關係,我跟你耗上了,我說過我要你看到你的結局為止。不,絕不是現在,我說了算,你要我看周文晟的結局,行啊,但,必須由我決定你的結局。徐直,你記不得以前的我,無妨;你現在看著我,我要你把現在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把我每一句話都記在腦海裏。”他突地湊到她麵前,鼻梁幾乎蹭到她的。一臉戾氣的說道:“我聽九行說了,在馬車裏給了遺言是嗎?我在哪?在你的墓裏?你卻要在西玄之外?你做夢!”


    “你不是想當西玄人嗎?”


    他麵部猙獰的盯著她,一字一語的說道:“我半生,都想違背袁圖的神算,我要在最後留在西玄打他的臉。但是,徐直,你給我聽清楚了,你別想擺脫我,你要敢把自己葬在西玄外,就算來世我不當西玄人,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徐直一臉吃驚。“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葬在一起?要是以前,我會以為你如此恨我,可是現在……你喜歡我喜歡到連西玄人都可以不做?”


    周文武看著她。


    突地,他再度壓上她的唇瓣,逼得她不得不於他唇齒纏綿。徐直其實還在頭痛,但莫名的就是心軟起來。


    ……就好像,自賽場出來之後,一人一景一物開始在她眼前清晰的流轉起來。同墨躺在賽場裏時想什麽呢?阿玖呢?他被攝魂前又在想什麽?她連周文武心思深處在想什麽,她也從來沒有認真看待過。他們的行走、交談、心緒,都不曾在她心裏留下記錄,始終就是那麽模模糊糊的活在她的周遭……模模糊糊的來,模模糊糊的走……她心一跳,前所未有的恐慌令她的手指主動緊緊的於他的交纏。周文武一頓,心口劇痛,他止住深吻,來迴看著她幾乎沒有波動的美目,沙啞的說:“徐直,奪位我沒死,此次我僥幸也未死,由此可知我生命力旺盛,我把我的生命力分你,你給我,好好地度過這一關。我母族一向靈驗,不會出錯。”


    “……用嘴對嘴的方式?”徐直想了一下,疑心道:“世上沒有這樣的風俗習慣……你母族怎可能……”


    “我說了算!”


    瞬間,徐直的表情微妙,認真陷入所謂的風俗民情都會有個起頭,他這種行徑到底是在唬人呢還是真能算是個起頭?


    往昔沉思時的冷傲表情又出現在她的麵上,周文武平常隱藏著狠辣的黑眸裏流瀉出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柔情,心口的疼痛又變得酸軟,她不自覺地俯下頭吻上她的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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