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他心裏想著。那隻巨鳥是永遠的沉睡,他與徐直都還是活在這個天下裏,徐直還在他也在,這令的他心跳漸緩,又著深入的吻,起了另一種涵義的激烈跳動。


    不知是不是渴望的喘息溢出唇間叫人聽見,瞬間微亮的光芒自床幔之後亮起。


    他頓住,徐徐的抬頭。


    若隱若現的床幔後,是一名女子身形站在那裏,而非男子。周文武本來被挑起的怒火被熄了大半,他留在此處未嚐也不是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人要伺候徐直的夜晚。他拉過薄被覆上徐直的身子,下意識的摸上她的頭,隨即,小心的翻過她的身子,撩開床幔下了床。


    微弱的燭火把站在桌旁的女子照的半隱,是那個叫同墨的;烏家同墨,他想起來了。烏家是西玄大姓,自垮台後,嫡係男乞女娼,旁支曾同榮過,自也承受同罪,但罪未若嫡係重。當年,她到徐直身邊時他還略帶驚訝,先皇到底在想什麽?區區一個旁支,在牢裏被人毀去聲音,讓她逃過一劫留在徐直身邊做什麽?一個啞巴毫無用處。


    “做什麽?”他壓低聲音到。


    同墨迴避看向他,周文武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衣襟大開,他慢條斯理的穿妥衣衫,根本沒當她是迴事。


    同墨拿出一張紙遞給他。


    大姑娘喝了藥?


    他沒有迴答。


    她又換張紙。


    大姑娘既當你是後院人……


    他猛地抬頭陰冷的瞪著她。


    同墨不為所動,指指上頭的字。


    能讓大姑娘喝了白華的藥,那是你本事;能讓她快活,也是你的能力;能在大姑娘手裏討了什麽去我們也不會管。


    雖然大姑娘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但,你要敢利用大姑娘去害陛下,那時就是連徐府也容不得你了。


    周文武嗤之以鼻,看著她道:“你是什麽東西?每一個跟徐直魚水之歡過的男人都被你這樣警告過嗎?”說道魚水之歡時他連頓數次,到最後,他壓抑不住心頭突然的暴怒,雙手抓起床邊某樣東西欲往她麵上擲去,但隨即想起床上還有個好不容易睡著的徐直,方陰深深忍住,冷冷指著門口。


    若然今日徐直腦子沒有問題,他還會管他睡不睡麽?什麽東西!什麽東西!


    同墨指指桌上的東西後就安靜的推門而出。


    溫暖的屋裏隻剩他粗喘的唿吸聲。


    知道是一迴事,麵對又是另一迴事。以前身為皇子時,雖同住京師,卻如同相隔千裏,不去深想也就算了,徐直從來就不可能是他的,如今近距離的意識到這件事,近到就差一步徐直就是他的了……他隻剩蝕骨的記恨。


    是誰碰過她……她碰過誰……他都想千刀萬剮他們。


    他捏緊了手裏的東西,直到那東西硌的他手生疼,注意力才轉了迴來。


    他打開掌心一看,就是一怔。


    ……是大魏的同心結,硌到他手的是下麵鳳凰雕飾的玉佩,正和西玄的風格。


    是徐直衣上掉的?她想送給誰?周文晟?薑玖?還是那個叫九行的?或者,小倌館裏的男人?周文武麵容刹那猙獰,突的又憶起他那個荒誕無稽的夢境——恐懼、憤怒、懊惱,以及天下間再也沒有哪個人的絕望,不管飛遍天下那一角,此生此世再也尋不到那個人。


    當時他宛如身臨其境,出了一身冷汗,即便是現在,隻要一想到,心頭就是一陣冰涼。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


    他攥緊了同心結,瞥見桌上隱隱約約看不見的物品,走過去一看,是準備好大魏紗布和金瘡藥。


    他嗤笑一聲,卻也沒有自虐的打算,才扯下身上血濕了又幹的紗布,床上的人兒翻了個身,似是被光給驚擾,他眼神幽暗的轉向床上半天後,默不作聲的吹熄蠟燭,屋裏立刻一片黑暗。


    他摸黑塗上藥,包裹好傷口,迴到床前,輕紗後的唿吸輕淺而平緩,顯然睡得十分熟。


    他嘴角嘲弄的揚起,一把掀了床幔,上了床。


    薑玖提著燈籠自遠處走來,見同墨與九行並行,問道:“大姑娘呢?不是說要去地牢審人麽?”


    同墨比著手勢,薑玖一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側過臉轉向徐直屋子的方向。


    良久,他在轉迴時,神色自若的嗤笑著:“看來,周文武終究還是成了後院人了啊,大姑娘看上他還真是他的榮幸。這也好,既然大姑娘睡了,就不用喚醒她。這周文武本事啊,竟能讓大姑娘喝下她不喜歡的藥,看來真有幾分後院人的資質啊。”


    九行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薑玖,他是皇子,怎能真讓他成為後院人?”


    “嗯?”薑玖仿著徐直的口吻,笑道:“他真的還是皇子麽?流著皇族大魏血,就是皇族人了?那我流著西玄古老貴族的薑姓血,怎麽如今我在這裏為奴呢?”


    九行一時啞口。


    薑玖上前一步,說到:“你該衷心的,是陛下,是西玄徐直,而不是一個已經疾病而死的皇子。徐直睡了他,而不是他睡了徐直。徐直可以睡許多人,但他從今以後隻能被徐直一個人睡,這點你還是搞清楚的好。”見九行張口欲言,薑玖淡淡的說到:“或許周文武以前當女人是玩物,現在輪到大姑娘當他是玩物,這不就是所謂的現世報?”


    “薑玖,將來你也是會有妻妾的,何忍見二皇子淪落……”


    薑玖與同墨微的一愣,彼此對看一眼,九行頓覺有異。“怎、怎麽了?不對嗎?”


    “是啊,”薑玖失笑,又重複了一次,“對啊,照說是如此的。將來陛下必會賜婚,再不濟就是暗示我哪家的小姐好,我還擔心什麽呢?照做便是。”他微微一歎,突然冒了一句,“千帆過境啊……”


    他在一抬眼,看著九行。“九行你好好的伺候大姑娘,將來會有你好處的。”


    九行聞言,迅速看了一眼同墨,同墨似乎沒有聽出弦外之意,不知為何他暗鬆口氣,他的小腿肚還隱約痛著呢。


    薑玖說到:“既然大姑娘睡了,我就再迴頭審審,明兒個她也省事。”


    九行問道:“等等,白華怎麽辦?”


    薑玖詫異的挑起眉,同墨跟他比著手勢,他蹙眉看著,即有無所謂的說到:“這是她自找的,大姑娘向來不愛人欺瞞她,這次就當給她一個教訓。”


    九行抿起嘴,見薑玖跟同墨要走了,他年輕氣盛的脫口而出:“百花姑娘也是為大姑娘好,否則不會冒險加藥,如果我們幫她說情,說不得……”


    薑玖不耐煩到:“幫她說情,拖累我們嗎?你都來幾天了,就算沒有近身接觸,總該要好好打聽吧,徐直的個性會看人顏麵嗎?從頭來不過是換了一批身邊人罷了!你到底是哪裏來的小官人家怎麽老想著你好我好大家好?好個屁!別說我教導不力,你在這樣子東願西願下去,就等著去陪你的父兄流放吧!”他轉向同墨。“同墨,我迴地牢了,天亮我就不陪大姑娘練拳了。”


    同墨點頭。


    “薑玖,你們這不是沒有心麽?”不關心白華也就算了,他都懷疑他們對徐直的態度就是順勢而去隨波逐流,這對徐直真的好嗎?


    薑玖迴頭看他一眼,咧嘴笑到:“有什麽主子,就有什麽奴才。徐直本就沒有心,我們這些奴才又何必要留心?到最後,留下心的,不會有好下場的,傻子。”語畢,他提著燈籠往來時路走去。


    同墨轉身往另一頭走了。


    九行站在原地怔忡著。


    自言自語的低喃自薑玖那頭隨著夜風輕輕的飄散開來——“真奇怪,徐直怎會看上那種人……不是說徐直最有好感的是懂理、守規矩的人,要留在她身邊就得收起自身個性來麽?憑周文武也配得起她?到底是誰告訴我們得?是再臨麽……”


    【第七章】


    天天初初亮,徐直就已經出現在地牢得隔間了。


    九行一見地牢刑具齊全,臉色就是一變,在旁得同墨特意放慢手速,對他解釋。


    西玄皇權至上,貴族人命絕對比平民高,貴族幾乎都私設地牢,徐府也不例外。隻是這地下牢獄是專提供給研究刑具或刑罰得學士,也因此在這間地牢裏刑具數量是西玄之冠。


    九行隻能大概看出同墨的意思,下意識的看向徐直的背影。


    哪怕今天她衣著淡雅如蓮顯得毫無危重感,但在他眼裏還是產生毛骨悚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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