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一驚,連忙互住她的頭顱,兩人雙雙失重的向後倒去,周文武單手直拖住她的後腦勺,以致徐直滾到床上時,還壓著他的手掌。


    “徐直,你還好吧?”周文武側過身,見到她的臉色略白,鬢發微濕,似有薄汗……是在頭痛吧?


    他的手一時抽不出,見她滑如絲綢般的黑絲就這麽鋪散在床褥間,美目還惺忪的張著,好像個迷惘的少女。


    在十多年前,也有這麽一幕似曾相識:在那一晚尚是少年皇子的他踹開大門,所看見的就是她這幅模樣,然後……周文武俯下身,另隻手抵在她的另一側,低聲問道:“徐直是因為那一晚,你才來天牢的嗎?還是,真的隻是為徐達報仇?”


    徐直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下意識的臉龐微側,吻上她柔軟的唇瓣,就這麽壓著她的嘴,並沒有撬開它,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


    以前往往這時就有反胃跟焦慮,讓他無法再進一步,他隻是不死心的想親近她,但這一迴……他一怔,開始嚐試著輾轉吸吮她的唇瓣,舌尖探了進去……他直勾勾的盯著徐直張大的美目,確定在他身下的確是那個徐直,等到他終於感到徐直迴吻了,他迫不及待的扯開徐直的衣裙。


    他眼眸微微赤紅妖豔起來,胸膛急促震動,籍著撫摸她的嬌軀明顯察覺到她已經被他勾起欲/望,他想吻遍她的身子,卻舍不得與她唇齒分離,不住的互吻著,徐直細碎的喘息與嬌吟刺激著他的感官。


    ……是徐直……是徐直……是他日思夜想的徐直……他跨在她的兩側,背脊緊繃,單手快速的脫著自己的衣衫,但又不順手,她不得不暫時離開她被吻的紅腫濕潤的唇,急切而小心的要抽出壓在她後腦勺下的手,以便兩人極速渴求的溫存,不禁意間他對上她布滿情欲的美眸,迷茫而沒有意識……他心裏咯噔一聲,聲音粗啞難辨的問道:“徐直,我是誰?”


    徐直朝他微微一笑,看起來有點傻氣軟乎乎,跟平常精明的樣子完全不同。


    周文武頓時心裏涼了半截,腦子也短暫的清醒,他掃過她被扯開大半衣裙的美麗身子,她從頭到尾一個姿勢都沒有變過,藥效讓她全身無力,藥效讓她……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卻能熱情迴應,是因為這個男人能撩起她的欲/望?……隻要能勾起她情欲的,都可以嗎?


    他咬住壓根。“……徐直!”


    他的力道幾乎咬碎了牙,壓在她嬌滑雪白胸腹間的大掌青筋暴起,良久才恨恨的替她拉上衣衫,心扉的涼意蔓延全身,平息一身躁動後,他俯下頭逼近她的臉。


    她的眼神比先前來的潰散,但似乎一直在本能的抵抗藥效,眼眸裏的情欲已淡去許多,似乎就是一個被迫發情,情欲也去得快的女人。


    她目光散亂直盯著他還帶著豔色的眼眉,慢吞吞的開口:“孫時陽……”


    他聞言,眼色微暗。孫時陽?她念念不忘孫時陽,卻不知那個姓孫的已經……“星官楊言頭痛症,孫時陽為其開顱,年後愈,隻有一小段記錄,那麽幾個字……孫時陽就泄底了,從此再也沒有這兩個人的隻字片語,天下沒有孫時陽,也沒有星官楊言此人。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難道我們的天下,不是他們的天下麽?”


    周文武是猜出她在努力記憶印象最深的事來反抗睡意,他沒想到徐直這麽不喜歡被迫的睡眠,但聽到最後,他眼瞳微微擴張,臉色邃然大變。


    四方館那個大魏醫者確實說,徐直的頭痛症難治,除非能夠打開腦子,但世上從未有過這種醫術,也沒有人主張過;而老醫者之所以想到開顱治療,還是因為前幾年有醫者自西玄迴去後,提到有病人在詢問開顱治病的可能性。想都不用想,那個病人就是徐直。


    天下第一個說開顱的就是徐直!哪來的醫者敢替這種異想天開做擔保!


    老醫者說或可開顱一試,他還半信半疑,但連一向聰明的徐直都在十多年前確定自己必須開顱才迴去找那孫時陽……就隻這一條不算活路的活路了麽?


    他全身微微顫抖,輕聲問道:“徐直,除了開顱,沒有其他辦法了麽?”


    “嗯?孫時陽到底在哪……”


    “孫時陽……”十多年前他下令殺了孫時陽們,裏頭到底有沒有醫者孫時陽他這個下令者都不清楚。他不是皇族麽?皇族視人命如草芥不是他們的權力麽?為什麽……就他嚐到報應?因為他被剔除在皇子身份之外了麽?他喉口哽塞,盯著徐直,始終說不出那句“別找了,孫時陽被我給殺了,你隻能絕望。”這種話來。


    “……徐直,”他聲音很輕,狀似正常的說:“你的墓停建吧,你年紀尚輕,必有大好歲月,何必急於一時?”


    徐直看著他。


    他看著徐直。


    “……必須建。”她臉上有著若有似無的微笑。“那時我……最後的……”


    最後的?雖然後麵的字她沒有說出口,但不難想像就是“最後的住所”之類;周文武心裏煩躁,隱隱約約又有殺人泄恨的衝動了。總是這樣,不管他心裏真正想要什麽都不會屬於他的!層層疊疊的陰鬱壓製著他,幾欲爆發。


    他又瞥見她此時笑容竟有幾分狡猾,眼眸明亮又傻氣,好像在得意著什麽……這有什麽好得意?人都快死了,以後西玄土地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徐直的女人……思及此,他渾身一顫,不受控製的將她摟進懷裏,護著她頭抵著他心口,眼不見為淨。


    他奪位若失敗,大不了一死了之,徐直還是在西玄活的好好的,見不著她是理所當然,反正人都死了,來世輪迴在西玄,哪怕遠遠的見了她,也許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但現在是她先走,在他對她還有感情時……隻要一想到這,他就想發瘋到毀滅一切。


    時不時的瘋狂都已根深蒂固了,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擁有過溫柔的本性。有時他真想問,是誰殺了那個溫柔過的二皇子?為何那些人全無報應?如果以那樣的本性成長,是不是也能擁有大魏李容治那種如沐春風的個性?是不是徐直就會多看他兩眼?是不是在她還沒有身邊人、他還沒有姬妾前,一如李容治與徐達?


    懷裏的頭顱微微彎側,他下意識的放輕力道,就怕拿捏不穩傷到他的腦子。這種會控製不住保護她的心情,真令人惱怒。


    就算她壓在他胸上傷口那處隱隱作痛,他也沒有放開那個懷抱。


    唧——


    惱怒、哀傷、痛苦……等等無數的糾結心緒瘋狂的湧上,衝破了莊重奇妙的音樂,尖銳的唿嘯不絕於耳,天上白雲掠過身際,讓他意識到這隻巨鳥正直衝而上。


    猝不及防的,他轉了個方向,風馳電掣破雲而下,山河浩渺放眼望不盡,轉眼間地麵清晰可見。


    一具長形棺木被人抬著,將要進入地下墓室,心頭悲哀更甚,幾乎淹沒了他。


    什麽都不要了,什麽都不在乎了,因為沒有了,不見了,自天下消失了……如同刀刻般,這些痛苦的意念一刀刀深深刻在她的心頭肉上。


    有人抬頭看見巨鳥,大喊了什麽,他聽不真切,隻知道下一刻——巨鳥毫不猶豫的撞上墓門。


    一切歸於死寂。


    再也沒有任何奪位痛苦,沒有任何的喜悅,隻剩下永無止境的黑暗與寧靜。周文武猛地驚醒。


    他無聲的底喘著氣,碎發幾乎覆住他的眼眸,他的心髒部位還在瘋狂跳動中,巨鳥身前與死後的情緒落差太大,讓他一時無法適應。


    巨鳥的心緒與其說是太過激烈感染了他,不如說是在夢裏他就是那隻巨鳥,所有的感情皆由他自身而發,根本沒有阻擋物,現在他還冷汗直流著……他眨了眨眼,終於意識到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他心頭一跳,想起那夢裏永無止境的黑暗……胳膊一動,便覺懷裏有個溫暖的軀體跟著動了一下。


    徐直!是還活著的徐直!


    他鼻間聞到徐直近年衣上慣有的熏香,漸漸的冷靜下來。他也能猜到她終年不變用這種香味的原因了,鎮定安神……他稍稍攏縮雙臂,將他環緊,俯下頭蹭著她的發頂,而後一路下沿。彼此臉頰噌著,最後無法控製的吸吮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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