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士興匆匆的繞過來跟她說到:“徐學士!成功成功了!你看,就是這個環節改了後從此天下馬車行進可以更安穩,不會再如此顛簸,小至一般人坐車,大到皇帝出巡,嘿嘿,長程旅途不用每每翻江倒海吐的一地了!徐直,你也有功勞的,要不是你說坐車易頭疼,我又怎麽會想到原來車子也能改善呢,這第一輛成功的馬車就予你吧!”


    徐直滿麵欣喜,跟著站了起來,一時頭暈重心不穩,身邊立即有人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她連轉頭道謝都沒有,就神采飛揚的跟這名學士討論起車子減震的問題來每一個問題都不是一般人聽得懂的。


    她的身邊人看了西玄二皇子一眼,馬上替徐直補上禮節,道:“多謝二殿下相扶。”如今兩人因徐達已形同陌路,最好還是別讓這位皇子逮到大姑娘不敬的把柄。


    二皇子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就這樣一直盯著徐直興高采烈的神情。


    執金吾在他身後自言自語:“常聽人道西玄徐直一身好手段,方能在西玄占有一席之地,如今看來,她也不過就是個沉溺在學識海裏、不通人情世故的學者罷了。”


    身體無止境的在黑暗中墜落……徐直仿佛天生不知恐懼為何物,她不驚不慌,反而估量著自身到底能沉到多深處。


    地底中心嗎?那會是什麽地方?四周黑黑暗暗的,到最底下將會看到什麽?她興奮的等著,甚至張大波光瀲灩的美目,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一隻大手平空扣住徐直的足踝,抵住了她下沉的所有重量。


    她低頭一看,仍是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那隻出現的不合理的手掌。


    沒有人,隻有泛著銀光的手掌,好似這個人就在她足下,但不願意現出其他部分。


    ……怎麽會讓你發現孫時陽呢?真是太粗心了。


    ……不要知道太多啊,徐直,你迴去吧。


    徐直猛地晃動一下,張開美目,正對上同墨疑惑的眼神。她想起來了,她被就迴來了,一身狼狽全是穢物,這才先沐浴等吃藥,而此刻她正站立著,展開胳膊,任著同墨替她更衣。


    她尋思片刻,突然說道:“剛才我……好像眯了一下。在那一瞬間,睡得很沉。”真不可思議。


    同墨驚喜的比個手勢。


    徐直嗯了一聲,道:“頭不太痛了。”她又出了神,讓同墨替她係上衣帶。同墨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更加小心翼翼的服侍。這項更衣的工作一向由白華與她輪流伺候,白華挑衣偏精致華貴,她則喜淡色如蓮;曾有一度西玄貴族看徐直的衣著隻覺“天啊,沒有風格,沒有貴族的風範”,到如今“好個沒有風範”西玄徐直的穿衣風格。


    “……孫時陽……孫時陽……沒有人知道的醫者,為什麽會沒有人知道呢?”


    同墨特地將她的衣襟放鬆些,隻是嗯了一聲,又自說自話道:“有所作為者,必廣為天下知。孫時陽有神乎其技的醫術,怎會連個人都沒有聽說過他?這不合理。人稱我為天下徐直,塗月班卻無人聽說過徐直,哪怕是外地人,都該聽說過天下徐直,這也不合理……孫時陽必不知我,我卻知他;塗月班不知我,我也不知道他們……白華,你說這裏頭的共同點在哪裏?”


    同墨早習慣她思考時常搞混身邊人,也不迴應她拉著徐直坐在床沿,拿過玉梳執起徐直一束束烏黑亮透的長發梳著。


    不管是徐直的發、身子,每一個部分都是身邊人細心養出來的,除了她的腦……偏偏徐直的腦是她全身上下最珍貴的,也是她的身邊人永遠無法觸及的。


    她又搖了下徐直的肩,比個手勢,意思是既然還有點頭痛,就不插簪束發了。


    徐直一直被幹擾,顯得有點心煩。“這點小事平常不都你做主?別來煩我。”


    同墨聞言,垂下眼簾,靜心梳著她黑亮的直發,順便替徐直輕輕按摩著頭皮。


    “大姑娘,”九行在門口小心翼翼的說道:“薑玖差人來說,他已經說服執金吾將人暫時收進府裏的地牢裏。”


    徐直隨筆嗯了一聲,隨即意識到他在說什麽,心一喜。“都已經在地牢裏了?”她想起身,同墨壓著她的肩,讓她動彈不得。


    同墨又對她比了比,徐直臉色頓時難看,但忍了下來。“就等白華端藥來吧……九行,你進來。”


    一直守在門口的九行心一跳,想起薑玖那句:身邊人是負責徐直所以的需求……說這句話時薑玖似笑非笑,另他毛骨悚然。現在裏頭是剛救迴來的徐直,她想要他進去做什麽?


    徐直滿目生疑,看著門口那個猶如木頭人的青年,再重複一次:“你進來。”


    同墨取來一件外衣披在徐直肩上,適時遮住寬鬆的衣襟後,走到門口,在他麵前揮舞著手勢。


    九行這才低著頭諾諾的進來,站定在離徐直最遠的對麵。


    “你抬起頭來。”


    九行心一凜,抬起頭,視線仍是垂著不敢亂瞟但還是不小心看到徐直裙擺下的羅襪……他臉色發白,迅速抬高目光,假裝自己什麽也沒看見。照說,女人的天足最是誘人,但他一看就害怕!


    徐直沒有留意到他的心思,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個臉皮尚帶著有點貴公子溫吞的秀氣青年。“九行,現在我終於認了你的臉。聽說連白華都沒有發現我在四方館有難,是你從我的言談裏看出異常趕迴來告訴阿玖的?”


    “是的。”所以說,要論功行賞了麽?


    “你的心思真是細膩啊。”


    “還好還好,能為大姑娘分憂,是我該做的。”他是家中聰明的小兒子,心思確實比常人來的敏感細致。不過……聰明如他,也沒有料到有一天他還得諂媚一個女人。


    “是誰告訴你可以擅自做主的?”


    “啊?”他終於看向徐直。“可是大姑娘你不是……”不是被人綁架了麽?


    “哪怕我被人綁架了,也是我說了算。我要你跟白華去學士館,你卻跑去搬來執金吾與阿玖,現在你是要告訴我,徐府你做主麽?你是入贅了?”徐直說起來心裏就是一堵,要不是阿玖鎮守在城門口,現在她早就出城了。


    她堵,九行更堵。在他眼裏,這個西玄徐直簡直無理取鬧。他滿麵臊紅,不服氣道:“大姑娘此言差矣。女子有難,任何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都應該相助,何況主子如果做了錯誤的選擇,我們有必要必須要糾正過來。大姑娘,你道,你讓周遭人擔心,難道是對的嗎?”


    徐直愣了下,同墨向九行迅速比了個手勢,九行看不懂,硬著頭皮再道:“白華姑娘一路上嘮叨大姑娘從未有過這樣的舉動,她甚至能夠說出每一次她陪你出去是何時何地你跟誰見麵。”


    “哦?你是看出她在監視我?”


    同墨吃了一驚,連忙激動地對著九行比著手勢。


    九行一臉驚慌。“等一下,太快了,同墨姑娘我看不到……”


    “你沒有學麽?”徐直問道。


    “我有學,就是學的不多……”他敢發誓徐直臉上露出了“虧我還讚你聰明,原來不過如此”的嫌棄表情。


    “同墨說,你在陷害白華嗎?白華是惹到你什麽了?”


    “不不不!明明是大姑娘你自己說的啊,我沒說白華在監視你,我隻是想表達她在關心你……同墨姑娘也關心你啊!大姑娘,她在書房那日被重壓,哪會短短幾天就好,還不是撐著到城門去救你!”


    徐直看著他,哦了一聲,轉向同墨。“我想起來了,你傷還沒有好,這陣子你就去休息吧。”


    同墨大驚失色,在她麵前比著手勢,徐直看著卻沒有說話,最後同墨一氣之下,走到九行麵前,在九行一頭霧水時,惡狠狠的踹著他的小腿骨。


    九行沒料到她力氣這麽大,痛得他差點抱腿大叫,偏要維持形象站在那裏。


    他想起凜風中同墨射出的那至關重要的一箭,他懷疑他的腿骨可能裂了……同墨又迴到徐直麵前比著,徐直隻是淡淡的掃過一眼,懶得迴話,用手比了起來。


    九行傻了眼他沒想到徐直手勢流暢不輸同墨,兩人比的奇快令人眼花繚亂,如果不是他聽過徐直會說話,會以為這兩人都是啞巴。徐直學這做什麽?就連薑玖在跟同墨說話時,他也注意到薑玖隻是略懂而已,並沒有到專精手語。那現在他是要怎樣?學多少徐直才會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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