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想不明白,馬士英怎麽突然舍棄閣部大印。


    要知道,馬士英可是官迷啊。


    但是,潞王不知道的是,馬士英早就把家人轉移到船上,準備跑路去福州。


    隻要在那裏再擁立一個皇帝,他還是首輔大臣。


    馬士英還認為,潞王是靠不住的,遼東軍隻要一到,他立馬會投降。


    遼東軍或許會放過潞王,絕對不會放過他。


    所以,幹脆的跑路。


    隻是腦子好使,不如別人有兵好使。


    剛逃出一段水路,忽然來了一群士兵,把一家人的船包圍。


    馬士英聽口音知道是川兵,趕忙拿出閣部的派頭:


    “你們好大的膽子,連本閣部的船都敢攔阻。你們的主帥方國安在哪裏?叫他出來,讓他看看他帶的這些兵。”


    “你個老巴子,在老子麵前裝啥閣部,誰不知道你老巴子這是提前逃跑。”有個川兵將領嘲諷道。


    他的話,惹得周圍一群川兵的笑聲。


    被揭穿的馬士英,有些狼狽:“你們擅離職守,還敢在這裏嘲諷當朝首輔,吃了熊心豹子膽。”


    “這話嚇唬誰呢?”將領嚷道,“你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慫貨也配教訓老子,你格老子滾下來。”


    “你們要幹什麽?”


    “幹什麽?弟兄們,帶他去見方總爺。”


    將領大手一揮,川兵一擁而上,直接把馬士英拽下船,在冰冷的水裏泡著,然後被川兵拽到他們的船上,劃走了。


    馬士英的家人和部下都幹看著,大氣不敢出。


    因為是跑路,沒帶幾個人,真要動手,要被殺了喂魚。


    一身水的馬士英被川兵連推帶搡,推到方國安麵前。


    方國安冷笑道:“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馬閣老,今天怎麽這麽狼狽啊?”


    “你還敢問,都是你手下這些兵!”馬士英說著,迴頭指向那些推他的川兵。


    川兵冷哼一聲,拔刀出鞘。


    馬士英立馬慫了。


    方國安笑道:“我這些兄弟脾氣不好,萬一傷到馬閣老,潞王豈不是要治我的罪。”


    聽到他提潞王,馬士英心中暗叫不好,這家夥來者不善。


    馬士英首先想到的是,把他抓了,獻給遼東軍。


    “你想怎樣?”他戰戰兢兢地問。


    “不怎麽樣。我是個大老粗,自追隨楊閣部到如今,始終在逃跑中度過,這讓我悟出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


    “那就是軍中得有個文官,有文官在好和督撫們說話。”


    “啊?”馬士英有點懵,聽方國安的語氣,不像是打算把他綁了交給遼東軍。


    方國安幹脆點透:“勞煩你在我軍中小住幾日,替我給各地督撫寫信,催要糧草。”


    “你要糧草幹什麽?”馬士英覺得這個問題很蠢,卻很有必要問清楚。


    他更蒙了,不懂方國安要幹嘛。


    方國安哭笑不得:“當然是抗擊遼東軍,還能幹嘛。”


    “啊!”馬士英這一聲更大。


    “我世受皇恩,自當報效朝廷。敵人連續作戰已很疲憊,我堅守杭州,依托海運物資,說不定能擊退遼東軍。”


    方國安是說這話很認真。


    他和麾下的川兵,以前一直是填線師,不夠顯眼。


    隨著戰局惡化,川兵居然成為了唯一一支具有一定戰鬥力和組織度的軍隊。


    責任來了,方國安也決心一肩擔下。


    他先挾持馬士英迴杭州,逼著馬士英撥錢糧給他,然後調動軍隊到湧金門,抵禦遼東軍。


    祖澤遠站在土山上,用望遠鏡看著城頭防守的士兵,轉頭問投降的明朝前總兵:


    “這是哪一支部隊?”


    “迴將軍,是方國安部川兵。”


    “是他。”祖澤遠點頭,“你帶人打著我軍的旗號,試探性的進攻一次,讓我試一試川兵的實力。”


    “是。”總兵跑了下去,吆喝著三三兩兩散在營中的士兵,進攻湧金門。


    望著稀稀鬆鬆的背影,博洛不解道:“祖將軍,幹嘛派這群人上陣?純粹是浪費時間。”


    “殿下教過我們,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兵法上也說,哀兵者勝。”


    祖澤遠迴答道,“我們借明軍試一試對方的實力,爭取以最小的代價,和最快的速度拿下杭州。”


    “尚總督已經和李將軍拿下廣州,福州也在掌握之中,等拿下杭州,就意味著天下初定。”


    博洛笑著說道。


    “就看四川情況如何,如果孔將軍順利平定四川,明廷殘餘就被壓在雲貴川一線,無能為力也。”


    兩人說著,都笑了起來。


    正笑著,聽通信兵跑來報告,杭州城內的潞王派人攜酒肉犒勞遼東軍。


    祖澤遠和博洛都愣了一下,還是祖澤遠反應快:“快請他們來營地。”


    不管對方來意是什麽,主動交好的結果,必然是導致城內軍心渙散。


    因此,祖澤遠不僅要見,還要很隆重。


    祖澤遠和博洛親自到營門前迎接,引潞王的使者到帥帳。


    接了潞王的禮單,祖澤遠道:“有句話,請使者帶迴去,福王在南京紫禁城過得一直挺好,隻要潞王像福王一樣交出土地,也可以安穩度過餘生。”


    “潞王早有投降之意,怎奈手下文武官員都不肯,他們都害怕殿下的刀。”


    害怕的人中,也包括這名使者。


    祖澤遠哈哈大笑:“殿下隻誅殺首惡,不咎其他人。隻要你們遵照法令,廢除府上奴隸,可以到南京參與考核,再授予實職。”


    “這樣啊……”


    “迴去告訴潞王,活著是一件好事,沒必要自尋死路。學福王當個富家翁,豈不好過掉腦袋。”


    “這道理王爺是懂的,就怕……”


    “殿下春秋鼎盛,他怎麽會自食其言,致使整個江南再度陷入戰火呢。”


    “有道理,有道理!”


    使者站起身,祖澤遠也起身相送。


    他前腳剛走,總兵後腳迴來,一臉狼狽。


    “打敗仗了?”祖澤遠問。


    總兵點點頭。


    “正好,這裏有潞王犒賞的酒肉,還有銀兩布匹。你們作戰辛苦了,拿下去分了吧。”


    “什……麽!”總兵懵了。


    被潞王出賣的方國安,氣憤之下率部撤離杭州,然後被祖澤遠堵了個正著,一舉猛攻,方國安戰死。


    馬士英自縊於營中。


    當日,潞王順理成章的大開杭州的大門,迎接遼東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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