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城西,祀沐河畔,一處人少地方,一男一女兩人正停在河邊。


    四季花海太大,也不到處都是人。


    男子身材魁梧,身後背著一個碩大的竹簍,手裏也提著不少東西。


    女子一身碎花裙,青絲挽於頭上,一支做工精細的發簪插在其中。


    應該是花海裏摘的花,做成了一個五顏六色的花環,戴在了頭上,給那溫婉賢淑的氣質,帶去了一絲俏皮。


    二人望了望不遠處的錦官城,男子拉了下女子的手,開口說道:


    “走吧,快些過去或許還能找家客棧,要不今天又要睡在野外了。”


    女子輕笑一下,掙脫了男子大手,雙手張開,輕撫花海中的花朵,慢慢向後走著,對著男子說道:


    “住什麽客棧,我就喜歡睡在野外,天為被地為床,又有無數鮮花作伴,我才不去客棧呢。”


    說著,蹲下身子看著一朵特別嬌豔的花朵,對著男子擺了擺手,繼續說道:


    “你快些找個地方生火做飯,我都餓了,你可是答應我了,這一路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來做,反正你現在也不是普通人了,以前怕你累到,現在不怕了。”


    說著,便不再理會男子,於花海中走走停停,看著那許多以前見都沒見過的鮮花。


    時不時還會拿出繡的十分精美的口袋,把已經成熟的花籽分開裝好,一時間,好像忘了那壯漢的存在。


    壯漢瞧見,笑了笑,找了處河邊空地,地麵鋪上雨布,放下了手中東西。


    取下身上的大竹簍,開始從裏麵翻翻找找。


    不一會兒,便擺了一地東西。


    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各種路過城鎮時買的食材,青菜肉類種類繁多。


    真不知那看著挺大但絕對裝不了這麽多東西的竹簍是怎麽裝下的。


    男子,正是從遙遠青山不遠萬裏來到南昭的章若愚。


    那女子,便是小愚結發妻子林巧兒。


    至於那竹簍,許是易年之前做的。


    裝的東西多,應該是老人又刻上了法陣。


    同樣的孩子,都是出門在外,如此方便一些。


    夕陽西下,金柳垂於波光粼粼的河麵之上,落日餘暉映著多彩花海,流水潺潺伴著魚蝦相戲,當尋了幾塊枯木升起煙火之時,嫋嫋炊煙給這眼前美景添了生活味道。


    竹簍能裝,但章若愚不想裝太多,不過在林巧兒的勸說下,還是裝上了許多廚具。


    用林巧兒的話來說,我可吃不慣外麵飯菜。


    不過章若愚清楚的很,妻子這是怕花錢。


    就比如今天,客棧不住,要在這花海間留宿,都是一樣的原因。


    盡管說過了許多次自己已經不是普通人,不用像之前那般節省了,但林巧兒的一句話就讓章若愚啞口無言了。


    修行之人就不用賺錢養家了?


    節約又不丟人。


    聽慣了媳婦話的小愚哪裏還敢反駁,瞞了妻子許多天本就過意不去,這一路上,便全依著林巧兒。


    章若愚的手藝自然是不用說,雖然沒把易年教出來,但也沒被易年帶偏。


    兩個火爐上坐著鍋,其中一個正熬著湯。


    案板放在桌上,當當當的輕快切菜聲音不絕於耳。


    就算沒有修為在身,這刀功也是不差。


    材料切好旁邊備著,起身在鍋中添了些油,伸手放在鍋底一寸之上感受著油溫,少時,早已備好的菜下入了鍋中,熟練的翻炒了起來。


    輕顛大勺,火苗往上竄著,烈火帶來的高溫加速著食材的成熟。


    待到青菜光亮之時,鹽巴等小料調味兒,一道簡單的小炒在手藝比得上大酒樓裏師父的小愚手上就算完成了。


    林巧兒之前雖說都讓自家丈夫來做,不怕他辛苦,但菜好之時,還是端著盤子等在旁邊。


    這養了幾年的習慣,改不掉。


    隨著一道道小菜出鍋入盤,這河畔的空地之上,往外傳著陣陣香氣。


    之前在河中嬉戲的魚蝦都往岸邊靠了靠,小愚瞧見,笑著說道:


    “你們能聞見味道嗎,就往這裏靠。”


    嘴上雖這麽說,但手卻伸進了滾燙的鍋中,捏起一塊肉,用手搓碎了扔進了河中。


    魚蝦聞不見但看的見,瞧見碎肉入河,全往那一個方向湧入,搶著那從天而降的食物。


    一時間魚翻蝦滾,安靜的小河瞬間沸騰,好不熱鬧。


    林巧兒瞧見章若愚的舉動,笑著開口說道:


    “把這南昭的魚蝦喂的口味變了,以後餓瘦了都怪你。”


    章若愚聽見,憨厚一笑,開口迴道:


    “那就抓幾條迴去,天天養著。”


    “我還不夠呢,哪裏還能分他們。”


    林巧兒迴著,對自家丈夫的手藝那是相當滿意。


    小愚聽見,繼續炒著這最後一道菜。


    半盞茶後,二人坐在了小桌前。


    六道色香味俱全,葷素搭配均勻的小菜擺在桌上,煲了半個時辰的誘人魚湯也好了,正放在旁邊晾著。


    林巧兒給二人添了飯,聞了聞桌上已經吃了許久但怎麽也吃不夠的飯菜,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中,滿是幸福。


    太陽已經落山,河畔升起了篝火。


    飯菜的香味合著野花的香氣,讓這小小的光亮地方,多了幾分溫馨。


    小夫妻倆有說有笑的吃著,皎皎明月悄悄探出了頭。


    “你說的那個什麽境要什麽時候開始?”


    林巧兒問著。


    章若愚在把自己成為修行之人的事情告訴妻子後,這剩下的事情自然也不會有什麽隱瞞。


    不過林巧兒對這些不太感興趣,這太初古境的名字說了許多遍還是記不住。


    章若愚聽見,笑了笑,開口說道:


    “不清楚,不過老爺子說過,古境開啟之時會有異象出現,那時候就知道了,算算時間,也就這幾天吧。”


    “那裏麵真的沒有危險嗎?”


    林巧兒放下碗筷,盯著章若愚問道。


    這個問題,路上也問了無數次。


    對於林巧兒來說,不管那古境裏麵有什麽天大的寶貝,被趕不上自己夫君的安危重要。


    但章若愚說了要去之時,林巧兒卻沒有任何反對,隻是問著情況如何,危不危險。


    自家丈夫決定的事情,支持就是。


    章若愚也放下碗筷,握著妻子的手,開口說道:


    “放心吧,老爺子說了,沒什麽危險,到時候進裏麵防著點兒人就好,而且你丈夫我現在可是厲害的很,老爺子說能進去的人裏,沒有幾個是我的對手,而且打不過我還不會跑嗎,我又不傻。”


    林巧兒聽著,點了點頭。


    這句倒是真的,這一路上碰見的麻煩不少,但自家丈夫也是真的厲害,沒什麽他解決不了的事情。


    林巧兒雖然嘴上不說,但看見自家丈夫成了那極其少見的修行之人後,這心裏還是歡喜極了。


    把手從那雙溫熱大手中拿出,青蔥手指點了下章若愚額頭,笑著開口說道:


    “傻樣兒。”


    章若愚現在是個修行之人,哪裏肯受這樣的“委屈”,伸手拉住林巧兒那還沒來得及收迴去的手,一把把佳人拉到了腿上,那雙大手開始不老實起來。


    就算不是修行之人的時候,這動作小愚做的也相當熟練。


    哈哈哈~~~


    許是碰了癢肉,林巧兒那強忍著也忍不住的笑聲傳進了花海。


    費了好大力氣才掙脫出來的雙手撐在了章若愚那寬厚胸膛,努力往後仰著,忍著笑意小聲開口說道:


    “有人。”


    章若愚一聽,立馬鬆開了手,小夫妻間的情趣,最好還是別讓旁人看見。


    可環顧了四周之後卻沒有任何發現,看向趁機“逃走”的妻子,開口問著哪裏有人。


    林巧兒笑著開口,說著之前一樣的話。


    “傻樣兒。”


    章若愚這才發現自己被騙了,自己一個修行之人都感覺不到附近有人,身為一個普通人的妻子哪裏發現的了。


    那罪惡的大手又向著林巧兒伸去,卻被林巧兒的小手打了一下,白了章若愚一眼,臉上升起了兩朵紅暈,低頭說道:


    “先吃飯…”


    章若愚聽著,咧嘴笑了起來。


    林巧兒瞧見那不是什麽好笑的憨厚笑容,頭低的更深了些。


    瞧見自家丈夫重新抄起碗筷,轉移話題的開口問道:


    “你那兄弟來了嗎?”


    章若愚一邊吃著一邊迴道:


    “應該是還沒來,之前你休息的時候我去打探過,聖山來了些人,但裏麵沒有他,估計等古境開始的時候,他就會來了吧。”


    “這麽確定?”


    章若愚點了點頭。


    “老爺子說了易年會來,不會有假,再說了,那古境的要求我也聽了,易年在青山的時候不顯山不露水,但厲害的很,聖山不讓他來讓誰來。”


    “那你以前怎麽不和我說易兄弟是個修行之人?”


    章若愚聽著,放下了碗筷,看向妻子,開口說道:


    “從小時候幫我把仇報了的那天後,他就再也沒修行過,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繼續修行,還是出了別的事情不修行了,那是他的事情,我自然是不好說的,而且他那性子,處的時間久了,我是真的有點兒忘了他會修行,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但老爺子說他可能需要幫助,我就來了。”


    林巧兒聽著,明白自家丈夫的想法。


    易年,對於章若愚來說,是兄弟,也是恩人,是報了殺親之仇的恩人。


    而易年的師父,也是章若愚的恩人,能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修行之人,那老爺子耗費的心思,可想而知。


    章若愚懂得感恩,林巧兒也懂。


    雖然那古境可能有危險,但卻沒有阻止他。


    大丈夫,理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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