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感謝汪雪瓜使她真正地活了一迴,正因那刻骨銘心的兩個月才讓她在男人問題上再也不那麽扭扭捏捏的了。其實,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不是故意的墮落,這些事也都不叫什麽,都是合情合理的。隻要不影響別人就可以了。讓人生氣的是政治,而不是這些。政治是無比強大卑瑣的,隻有政治才是最大的流氓。她的這個感受是在認識了沁漢市一把手以後才油然而起的。

    在迄今為止她認識的這幾個人中,她對五子是真正的一種憐愛。她真想嫁給他,當他真正的妻子,讓他罵讓他打。雖然她比他大,但她認為這根本不是障礙。她聽著五子均勻的唿吸,看著他紅黑的麵龐,禁不住姐弟之情浮現。去年,她曾跟他迴了一次家,是她開車迴去的,路不太遠,也就是千八百裏路吧,半天時間就到了。隻不過,車開到離家30多裏的時候就走不動了,雄奇的大山像陽物一樣支起來了。山上沒有大路,隻有一條羊腸小路。沒辦法,她將車停在了山下的一個部隊的營房裏,給連長放下了一條好煙,就和五子上了路。

    走了快一半的時候,天黑了,好在天已不是那麽冷,已經過了“五?一”了,他倆就繼續走。這山是個禿山,除了石頭還是石頭。早些年,這裏曾經開過梯田,是知識青年們開得,後來,幾年間就讓大雨衝平了。水土保持不住,糧食產量就上不去,所以這裏的鄉親們很窮。現在縣裏正在號召養“小尾寒羊”,還沒見啥效果。在這種山上走路一點也不害怕,即使是在晚上,隻要有些星光,也能看出十來米遠近。牧人跟在五子後麵有些氣喘噓噓了,她是海邊出身的人,怎能走得慣這種山路。不一會,她的腳就磨起了兩個大血泡。多虧來時想得周道,五子讓她穿了一雙軟橡膠底登山鞋,若是穿高跟鞋,就更沒法走了。這下可麻煩了,她每走一步都像針紮一樣鑽心地疼,痛得嘴噝溜噝溜的。五子看不下眼去,隻好背起了她。雖然五子是幹力氣活出身,背過磚瓦木料,可大活人他可沒背過,尤其是年輕女人她更沒背過。況且是在陡峭傾斜的山路上,還是在晚上。可不背也得背,天剛剛晚七點,正是看電視新聞的時光,如果不走,就得在這山上呆一個晚上,十幾個小時誰受得了哇。

    剛背起她,覺得很輕。的確,她不算胖,個子1?66米,也不算太高,主要的是她有些年不幹活了,肉不太實著,所以不算很重。他曾經陪她用算命的電子稱約過,也才110斤。那次算命讓兩人都十分高興。花了三塊錢,受了一迴吹捧,打印出來的文章說她是麥當娜的身材,五子是克林頓和阿蘭德隆的模樣。那天晚上兩人都十分賣力氣,以致第二天,身上都開始有點發酸了。

    五子想著這迴事,背著他年輕的情人翻躍大山往家裏走去。一開始他感到十分新鮮,她的軟綿綿的身體一靠近他的後背,他就有了一種油然而起的力量,尤其是那兩個軟糊糊鼓溜溜的“白麵饅頭”正好貼在他的後心兩側,一走一晃悠,一走一磨擦,心裏別提有多美了。這時的五子,有一種頂天立地的仗義,身上的牧人就是他的命根子。他想,即使碰見了歹徒或者是吃人的老虎,他也要豁出命脈來去保衛她,決不能讓她受一點委屈。他將那個大大的背包提在右手上,裏邊裝得是一床軍用棉被和給爹娘買得衣服。這床棉被是牧人給他買得。因他第一次與她睡覺時曾毫不掩飾地談起過家裏的貧窮。他向她說家裏僅有一條褲子,誰出門誰穿。被子也是三口人一起蓋,有時就穿衣服直接睡了。萬事都是個習慣,習慣了就沒事。不管多冷的冬天,五子在家時不蓋被子就能睡得熱糊糊的。他是個孝子,他不能搶父母的被子蓋。所以他才不顧父母的反對出來打工。

    才走了五六裏地的樣子,他就覺得有些吃力了。他一會將背包換到左手,一會就迴到右手,左右手不停的換著托住牧人的屁股,還不停地往上一縱又一縱,這是他累了的表現。牧人說,咱歇會吧。他的自尊心說:不用!可是他的腳一出溜,差一點將她摔下身去。出現了幾次這樣的情況以後,他說沒事的口氣就不那麽硬了。夜是越來越深了,眼前的路由於眼花的緣故是越來越看不清楚了。由於看不清楚,深一腳淺一腳的事情多次出現,情況是越來越危險。眼皮底下的山澗雖然離著有十來米的樣子,但是由於是個斜坡,誰也不敢保證不會出溜下去。因些,牧人不讓他再走了。她主動從他肩上出溜下來,坐在了一塊石頭上喘著氣。雖然她沒走路,但她牢牢地用手把著他的肩膀,兩條腿使勁夾著他腰,這個勁也是很難拿的。

    算了,明天再說吧!咱就歇在這吧。

    五子放下了背包,搓著雙手說:

    明天?你不怕被狼吃了?

    你不說這裏沒狼嘛!“姐姐”第一次噘起了嘴。

    現在你走路覺得不冷,這一停下來,一會就冷得你打哆嗦,這山上伏天晚上也凍死個人。

    我們冷什麽,我們不是帶著被子呢嘛,活人難道還非得讓尿憋死不成?

    說得也是。五子也恍然大悟。可是他仍然嘟噥著,白天也得走哇……再說,也沒鋪得呀……

    你帶得那些衣服幹什麽?想扔了它是怎麽著還是要送給你的舊相好,要送也早點呢嗎,明天見了再送不遲啊……她利刀子似地說。

    五子聽了心中暗喜。他願意聽她這樣對他說話。聽這樣的話,真新鮮,覺得真是不外道。

    那麽鋪在哪裏呀?這山上沒有一寸光溜地方。

    誰說沒有誰說沒有誰說沒有?!那不是嗎?!她指著十米外的一個地方說。

    他跑過去一看,還真是。他心想,她是怎樣看見得呢?難道她長了夜眼?

    他趕緊將背包拿過去,把那床棉被鋪在了那塊光溜溜的大青石上。

    這個笨喲。她又掀起它來,嘴裏說著,你鋪了它,蓋什麽?她很快地將包裏的那些東西都抖落出來,將幾件棉衣服展平鋪在石頭上,上頭又蓋上了一塊大被單。

    當他摟著她在這大山上睡覺時,一種新奇的滿足感不禁油然而生。他看著天,天上的星星衝他眨著眼,真像一口破了好多眼兒的大鍋呀。他以為她睡了,可是她卻很精神,一點睡意也沒有。

    我說五子,你說那北鬥星是在哪裏呀?

    什麽北鬥星,我也不知道。

    就是勺子星。

    噢,勺子星呀,這個我知道,那不是?!他用手指了指北方的天際。

    她順著他手一看,果然是。她數了數,不多不少,的確是整整七個星星,俗話說北鬥七星嘛。

    哎,我說五子,怎麽你們家也叫勺子星啊,我心隻有我們家這麽叫。

    整個中國,我覺得恐怕都這麽叫,因為同是中華民族。五子雖然沒上了中學,但平時愛看書,懂得還算是不少。

    那不見得,少數民族可能就不這麽叫,比如白族什麽的。

    我想,他們的語言可能不一定叫“勺子星”,但意思恐怕差不多。

    ……你懂得還真是不少……

    被窩裏暖和起來了,她摟緊了他,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麽迴事了。

    在這山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上,卻幹開了這個,也是真有點意思,這事可真有意思。他思想中重複著這句話,並不影響他的動作,而且越來越大,越猛烈。

    謝謝你,她說,你讓我在山上睡了一迴覺,真爽。

    她的興趣很大,主動撩撥他,弄得他破天荒地舒服,因此動作更加迅猛……她啞著嗓子大聲吼:

    我真痛快呀!我要死了呀!哎呀呀——

    他趕緊堵住了她嘴:

    別瞎嚷,夜裏聲音傳得很遠,當心有人過來。

    不會!她仍然不是聲兒的吼叫。

    這叫聲使他想起了貓的“叫春”,雖然不太像。

    他哀求她:

    別喊了,像小孩哭似的,咱們能在夜裏走,也可能別人也正在夜裏走,如果是我們村來了人,那多麽丟人哪!

    聽了這,她才不喊了,但她要求他,再加把勁。

    他當然不會拒絕,又像打夯似地猛鑿了幾十下,才似乎使她過足了癮。

    她終於唿唿睡著了,躺在他的胳膊上。

    他望著天,聽著山上的蟲聲一片,看著對麵山上那幾棵歪脖子樹,心裏陷入了沉思。

    要是一個人在這被窩裏躺著,也許不會這麽暖和。他真誠地想著這句夢語睡了過去。

    可是他突然覺得有人將他們的被子掀了起來。他睜開眼一看,天已亮了,人倒是沒有,隻是風很大,是風造得孽。

    這山上真是幹淨啊!他心裏暗思,因為風過處,竟然一點土吹不起來。

    但是她的頭發卻吹起來了,一會蓋住了她的臉,一會蓋住好她的肩。

    她躺在那裏像一個洗得幹幹淨淨的生了叉的很大的白蘿卜。她的身材真是無可挑剔,他忍不住又撲了上去。其實她也早醒了,她盼得就是這遭。

    五月的晨風還是有點涼,可是他們不怕,在這一覽眾山小的地方幹這事就別提有多帶勁了。這時太陽已經從遠處升起了半竿子高,特別地像個雞蛋黃,一會又像一個大紅杏,一會又像一個大草莓,一會又像一個大西紅柿……他邊幹邊往遠處望,他望著了他們的村子,也望著了遠處的一些樓房和公路。

    可是不得了了,那邊有人過來了。他驚慌失措地說。

    哪裏?她爬起來看。

    果然,在他們來時的山腳下,有一溜人正在上山。

    咱們趕快收拾東西走吧,他慌了。

    別忙,她扒住他的腰說,幹完了再說。

    他望著她那發著亮光的大眼睛,她是那麽地渴望。看著她的大眼睛,他一切一切的羞愧感都沒有了,他心裏有個聲音在說:

    這是多麽天經地義的事情啊!

    他排除了私心雜念,一如既往一往無前地幹完了這樁事。

    剛幹完,那些人嘈雜的聲音已經聽得很清楚了。

    她感激地望著他,眼睛裏汪滿了淚水,她抱住他的脖子,默默地流了一會淚,小聲說:

    我真是幸福……

    她主動起來收拾東西,剛收拾完,那些人就露了頭。

    他倆做出剛走到這塊石頭前的樣子,他趕緊給她用木梳刀了幾下亂若“爬牆虎”的頭。

    那邊過來的還真是五子他們村的人,其中有一個,還是他的遠房兄弟。

    原來是五子哥呀!他發現了後就趕緊跑了過來。

    羊圈,你們這是幹什麽去了?

    五子這個叫羊圈的兄弟不敢看牧人,紅著臉說:我們下山去接人去了,結果沒有人過山。

    接誰?

    嗨,為了掙點錢唄,過了咱們村不是仗義縣啊,那不是有一個祖母廟哇,據說有幾千年的曆史,是顏迴的大弟子的奶奶的墓地,墓地旁邊後人修了個廟,從前年起,過去參觀的人大有人在,可這幾天不知為什麽人少了,昨天我們六個人在那兒等了一天,連個人毛也沒看見。

    今天為什麽又不等了呢?

    羊圈擦了擦鼻子說:今天,剛來的一趟車上還是沒有我們要接的人。

    那麽你們怎麽不等下午呢?

    下午也是同樣,也沒人。哎,即使有人,也不管他了,下午我還得去下地呢。這不都迴來了。這個是我嫂子吧?!他還是不敢看牧人。

    算是吧。五子掩飾不住高興說。

    那咱們快走吧,你娘不定怎樣高興呢,她可是天天念叨你,都睡不著覺。

    後麵那些人見了五子,也紛紛打招唿。五子也按鄉親論都叫了他們叔和哥。那些人有膽子大的一個勁看牧人。

    他嫂子叫什麽?其中一個更膽大些的五子叫叔的人問。

    牧人。五子說。

    木人?這名兒倒是新鮮,他心裏在說:城裏人就是奇怪,連名兒都叫人膽小,木頭人怎樣生娃。

    牧人倒是看他們很新鮮,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麵,緊緊拉著五子。

    他嫂子是怎樣了?剛問牧人名兒的那個人又問。

    腳被磨破了唄,是吧?又一個膽大的人問。這個人五子叫姑父。

    那個五子叫叔的人趕緊命令羊圈說:

    還不將你嫂子背在身上還想等到啥時候?

    羊圈身上背一個竹子做的“搭背”,是用來背人的。

    我不背。羊圈說。

    你個咋不背?等你嫂子過門時,你更得背,任嘛也少不了你。那時讓你撈住她兩條腿,她兩手摟住你脖脛,看你背不背?不背你將來還娶不娶媳婦了?先貼切貼切嘛。

    一行人轟堂大笑。

    羊圈隻好蹲下,招唿牧人上來。牧人不知怎樣坐,想臉朝前坐上去,騎著,可又騎不上,大家又笑起來。

    五子幫她背靠背坐在了羊圈的“搭背”上,羊圈慢慢地起來,行走平穩。

    牧人心裏不由將這搭背與船做了一番比較,她認為,這東西的確是比船穩當多了。五子也想,這事不願別人,就願自己。自己要是來之前先打封信呢,讓他們帶搭背來接,也早到了家了。

    牧人走路的問題解快了,一行人也就快了。不到晌午時分就到了家了。

    五子娘見兒子領迴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喜得就合不攏嘴了,隻是為怎樣招待她發愁。她將兒子叫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問他:

    她喜歡吃啥?

    你不用發愁娘,我吃啥她就吃啥。

    那怎行,人家可是金枝玉葉啊,再者說,你是怎樣活過來的,人家是怎樣活過來的,我兒媳婦怎能和你比!快別說了,說她喜歡吃啥!

    真事兒,她也是農家出身!隻不過是漁民。

    那不結了,還是和你不一樣吧,你就別耽誤娘的事了,快幫娘出出主意吧!

    五子沒轍,隻好幫娘出了出主意。五子告訴娘,她就喜歡吃咱家的山芋沾白糖和山藥麵榆皮麵餄餎,這是頭幾天,待過了三天,咱吃啥她吃啥。再說我也帶了不少密封食品,夠她吃上十天半月的。

    娘大喜而去。

    果然,她十分愛吃山芋沾白糖和山藥麵餄餎。

    吃得問題解快了,但住的問題卻讓牧人不滿意。五子家房子雖說夠住,但都太髒太破,這也不打緊,牧人來時都有思想準備。可就是這房子的隔山牆沒有壘到頂,從炕上站起來,一眼就可以看穿整所房子的所有故事。

    牧人這夜躺下了,但心沒有躺下。她不敢放肆,因為五子爹有時從炕上爬起來出去喂驢。對五子的招搖,她也小聲勸告,五子隻是從她背後不得勁地幹了一次就睡了。窗外的棗枝撥拉著院牆,牧人在這窮鄉僻壤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對自己迄今為止的作為產生了一種懷疑,她最後想起的是與漢沁市一把手的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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