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想心事。風起來了,聲音與海邊絕不一樣。大海是袒露的,瘋與溫柔,都是外露的,毫不遮掩,譬如浪打礁石之聲,雖然猛烈,但並不擾人。可是這裏就不一樣了。一縷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也照在他的身上。她看著好像不認識他,也好像是過去那位當家人。那位可是一把手哇。他比他瘦,他躺著比他躺著有規矩,真的,現在這個人就是比他有規矩。你看,他雖然是仰躺著,但並沒有像那個一把手四腳哈巴天地亂躺,那簡直就像個賣菜的累得躺在了拖拉機上。風大了些,吹得樹發出口哨聲,還有嗚嗚的咆哮,也有怪叫,好像是狼吧。他說這裏沒狼,是人造森林。她想著來時穿越森林的縱深,估摸著房子在林中的方位,樹們就特別陰森了。她可以看見樹的濃鬱和深黑,那裏藏著機深。她看過但丁的《神曲》,好像正在森林由那個人牽著手旅行。她的這些思想與她兒時少時的思想攪到一起了,大海邊的漁船和鄉親,他們寬寬的腳掌和分開的腳趾,滿身的魚腥氣和上頓魚下頓魚,父親用魚幹兒和遠離大海的人們換大米還有白麵。後來這些不用換了,集市上就都有了……她出過好多次海,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她望著爛糟糟的纜繩和泡白了的腳趾,仰頭看看天上浮動的白雲,看著父親露了屁股的半截褲子——那裏讓釘子掛了一個三尖口子,裏頭晃動著一串不太安份的玩意兒——心裏煩惱極了。她發誓以後一定要脫離大海,所以她就考出來了,在沁漢市上了大學。大二那年,父親死了,沒人供她了,她像別得同學一樣搞起了勤工儉學,一開始她在一個飯店裏端盤子,後來就到舞廳裏伴舞去了,因同宿舍的同學說,幹那玩意最來錢。在昏黑的光線下,她被人摟著晃來晃去,一開始極不習慣,但一看見錢,那麽容易得來的錢,她就覺得幹這行還是不錯的。跳舞間隙有些客人在陰暗的角落裏摸了她,也讓她摸他,她執意不肯,那客人就有些急:

    裝什麽假正經啊!這地方黑,沒人看得見。

    她拂袖而去。那客人上經理那告了她,經理馬上就炒了她。

    來到大街上,已經很晚了,她踩著雪一個人向學校走去。這時有一輛汽車突然停在了她麵前,車上的人說送送她。她一看,是前幾天曾經伺候過的客人,印像還不錯,就上去了。那個客人是沁漢市的一個大企業家,很文明的樣子——從來沒摸過她一下——讓她去他那裏喝點水,她說太晚了,他說沒事,再三邀請,她就去了。

    他也是自己開車,所以幹什麽省得別人看見。那座樓是什麽樣子?到現在她都是糊塗的。隻記得房子有一個尖頂,但不是哥特式的尖頂,而是房子蓋矮了又接上去的尖頂,完全是中國式的,就像中國孩子擺積木越往上羅越尖一樣。那天晚上由於特冷,半陰著個天,天空實在是蒙蒙朧朧的,空氣中有一種嘶嘶的東西在響動,她走進這房子時,覺得是在曆史的河中徜徉,肯定是定了格的,也像一張發黃的照片在舊報紙裏翻動,整個的是懵懵懂懂的。房子很普通,但是很寬敞,實在不適合住人,也好像是一座舊房,樓道裏很空也雜亂。但是那個大房間裏卻是出奇地豪華,特像俄羅斯宮廷裏的風格。他也弄了一個大壁爐,讓鬆木棍子在裏邊熊熊燃燒。她必須得承認,這種取暖方式使她更有家庭的感覺,屋裏暖烘烘的使她很舒服。她從小就看過許多俄羅斯文學作品,那裏邊的東西讓她神往,不想現在輕而易舉的就見到了。所以她好像暫時忘了身邊的這個人,一步步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這看看那瞅瞅,那尊亞當夏娃的裸體石雕讓她更是激動不已。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座十分複雜的床上。那是真正的俄羅斯宮庭床,床頭高聳,用真正的黃銅雕縷而成,金光閃閃,花紋十分複雜,床的一側的大窗子落下了頂天立地的淺黃色帷幔,上麵有俄羅斯民間故事的刺繡,更加重了房間的厚重感和神秘。她在一個同樣複雜的大雕花椅上坐下了,那裏挨著壁爐,他坐在這裏等著她。這時她看見他的臉被火光映紅了,真是一個偉男子的臉。她是愛浪漫的,在這種氛圍中她當然會迷醉。

    喝點什麽嗎?

    他甕聲甕氣地問。

    那麽就請隨便吧。她一點也不客氣地說。

    她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吊燈竟也是仿燭燈,一根根燭燈忽閃閃的很像迴事。

    他拿來了法國威士忌和自己調製的噴趣酒,用高腳杯請她品嚐。隻是菜還有點中國式,弄了些香腸和花生米還有速凍餃子。熱糊糊地她喝了不少,也吃了不少。要說醉吧,也說不上,反正是和平時不大一樣。她先脫了外衣,後來又脫了毛衣,最後就剩下了襯衣了,但還是熱,這種場景就使人熱,壁爐大張著口,往外噴著熱浪,熱騰騰的餃子和酒精混和著,還有不熱的道理?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她的腳出了汗,她將靴子脫下來的時候有那麽一點味道,但是他不嫌,男人們一般都不會嫌的,妻子要是這樣可能會是個例外。這麽呆了一會,好像天都快亮了,她說迴去,連她自己都覺得說的有些牽強。

    他說,好吧,我送你迴去。不過,他停了一下說,你如果能在這歇一會,我認為也不錯。明天就是禮拜天,你完全可以睡個懶覺的。

    不,我還是迴去。她有氣無力的說。她想他怎麽不狠攔我呀。隻好歪歪扭扭地往外走。

    他走上來扶著她,這時她才知道自己好像是喝多了,一種暈眩湧上來,使她走不動了,歪在他懷裏了。真是不像話,在最後一刻她還在想,我這樣迴學校,別人不定會怎樣想呢。後來她就不知道了。

    她躺在床上做了一個夢,正在夏日的田野上飛奔,氣溫很是熱烈,她大汗淋漓……

    醒來的時候,她才想起昨晚的情景。她是一個人睡著的,旁邊一個人也沒有。壁爐裏的火焰仍在燃燒著,整個屋子裏非常安靜。她暼了一眼牆上的大鍾,見已經是下午3點。直覺告訴她,她身體沒任何變化,她摸了摸該摸的地方,一點感覺都沒有。

    怎麽一點也不像雜誌上說的那麽痛啊!

    她不相信他沒動她。她照過鏡子,自我感覺還是很好的。

    這時,一種仗義感在心頭升起來了,她隱約地好像要為他做些什麽。又躺了好大一會,他迴來了。

    剛才,她本來打算在他迴來前起床的,但他真迴來的時候,她又變了主義。聽到門響,她就故意合上了眼。她清楚地感覺到他在房子裏走動的聲音。

    還沒睡醒啊?他問。

    ……

    但是他也沒走過來,他在那邊鼓搗了一會什麽,喊她:

    快起來吃飯!

    她還是沒動。她在想:他怎麽也不過來呀?

    他終於過來了。可是他也沒弄她,隻是又小聲地說:起來,飯好了,快起來吃吧!

    她還是沒動。

    看來真是困了……他嘟噥了一聲,又走了。

    沒辦法,她隻好翻了一下身,故意弄得有了一點響聲。

    睡好了沒有,牧人?他昨晚知道了她的姓名。

    哎呀,真是累呀。她裝做抬抬頭,很費勁地又躺下了。

    沒辦法,他隻好過來抬她,她也表示配合,但故意地往下癱墜著。他勁不大,怎麽也弄不起她,看著她因屋熱發得紅紅的小臉兒,他禁不住俯下身來,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這一親可不得了了,她一下子就躍起來了,一下蓋住了他,將他壓在身下,猛烈地啃了起來,弄得他滿臉都是唾沫。

    這種感覺和行動,她是第一次。

    真得,他也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愛撫,包括他的妻子。

    他覺得她是一個學生,應該尊重她,雖然她並不討厭。

    可是此刻他卻受不了了,他翻躍起來,又將她壓在身下,她一個勁地繼續撩撥他——這是天生的功能,如同嬰兒剛生下就會吃奶——終於將他撩起來,狠狠地幹了她,時間大約有一個小時。一灘鮮血染紅了被單,也染紅了她的屁股和他的“那個”,甚至,弄得臉上胳膊上全是。這真是一場殘酷的戰鬥,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

    直到這時,他才發覺沒有插門,也不知有人進來過沒有。

    他倆你看我,我看你,就在血泊中這麽呆著,真想呆上它一個世紀。

    最後倆人都起來了。他過去插上了門,告訴她,先呆一會兒,他去燒點水。她就又在床上躺下了。她望著天花板,看著房頂上那些奇怪的雕刻,禁不住摸摸自己的鼻子是不是高?眼窩是不是深?摸一摸,還是中國漢人式的,一點不比別人的高和深。那麽剛才是怎麽一迴事呢?難道自己已經背叛了傳統了嗎?她不禁有些害怕起來。還沒等她害怕出個名堂來,洗澡水燒好了。

    接下來是共浴,那隻是他個人的想法。不知怎麽的,她說什麽也不。

    不!她大聲說。

    你不知這裏的東西怎樣用!他也大聲說。

    你告訴我不就得了?!她好像都有點惱了。她也不知這股火是從哪裏來的。她早就將一個被單披在身上,裹得緊緊的,生怕他會揭掉它。她也將原來的衣服也抱進去了,以便呆一會穿起來方便。

    她插上了門。在暗處,她審視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認真地搓著身上的泥和汗,更加認真地摳洗著那個地方,蹲下來,晃動著,以便那些東西能自動地流出來。不錯,還真有些東西流了出來。在認為特別幹淨了的時候,她才罷手。最後,她靠在池邊哭了起來,她雖然使勁壓抑著,但還是被他聽到了,他輕輕地敲著門說:

    你怎樣了呢?

    我日你媽雪瓜!

    她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他的名字。接著哭聲更厲害了,既然他已聽見,也就不必遮掩了。

    她洗得幹幹淨地出來了他才去洗。

    他有的是錢,她再也不用去勤什麽工,儉什麽學了,她穿金戴銀,讓很多女生都豔羨不已。可不到兩個月,她就換了男人。這迴就是那個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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