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韜已經在校長室裏遊說了三個小時,整整三個小時,他拿自己的教練證明,體校的介紹信,外加一大堆的獎狀和校長的保證才勉強讓甄賈爸爸媽媽相信了他不是個騙子。

    “我真的很喜歡你們孩子,他們真的很有天分,就讓我教吧。”四雙眼睛,四種不同的表情,就這麽一直望著他,不表態不說話,讓他很是挫敗。

    “我保證,一定出成績,一定為國爭光。”他用力的拍拍胸脯。

    賈媽媽看看老公,沒有開口。

    甄媽媽則是閃著柔弱的目光,吸了吸鼻子。

    甄爸爸平靜的與賈爸爸交換了個眼神,這才慢慢的開口,“孩子接受鍛煉是應該的,尤其是男孩子。”

    甄媽媽已經開始用力的唿吸壓抑她的慌亂,甄爸爸心疼的拍拍她的手,抱歉的看向周成韜,“對不起,甄朗是我和妻子唯一的孩子,我妻子不願意他受苦,不好意思了。”

    甄爸爸的聲音很平靜,但是意思非常堅決,周教練的臉上有一絲失落閃過,不過很快就被掩飾了,轉而將希望投向了賈爸爸賈媽媽,“那個,我看賈芍很是活潑,與其在外麵亂跑,不如跟我鍛煉鍛煉,既磨了她的野性,也不會到處無事生非打架鬧騰,女孩子將來還能一技傍身不被人欺負,又為國爭光,是不是,是不是?”

    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輕易的泄露了他的渴望,對那個女娃娃攬入麾下的激動,他的雙手冰冷,聲音急促。

    看到甄媽媽的表情,他就猜到了男娃娃是沒有戲了,可是兩個孩子,總要有一個入手吧?

    這麽好的天賦,千萬不能糟蹋了啊。

    他終於能理解,和氏璧的主人為什麽寧可被剁了腿也要把那東西獻上,因為寶玉是不能在土中深埋的,尤其是他這樣的看到了,不打磨白白浪費了,那種暴殄天物的痛心疾首不是旁人能夠體會的。

    賈媽媽的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情,顯然被這番話打動了不少。

    自家的女兒,他比誰都清楚,整天竄上跳下、抓鳥玩雞、打狗逮貓,看著就煩,要是有人能替自己約束她,讓她不再有多餘的旺盛精力,也是一件好事。

    她剛想開口,賈爸爸若有若無的看了她一眼,讓她遲疑了下。

    “這個……”賈爸爸客氣的寒暄,“我們家女兒雖然是跳了些,但是這個不是我們說了算,她如果喜歡,你盡管帶走,如果不喜歡強迫也沒意思。”

    雖

    然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但是周成韜還是看到了一絲希望,那個女娃娃這麽喜歡打架,一定成,一定成的。

    正想著,遠處傳來學生的叫聲,“不好了,打架了……”

    還沒看到外麵的動靜,賈媽媽幾乎是下意識的跳了起來,“小兔崽子,又給老娘惹事,我拆了她的骨頭!”

    四個大人外加生怕打壞了未來心愛徒弟的周教練還有可憐校長大人,幾個人飛快的趕了出去。

    操場上,小賈芍衣服破了個大口子,袖子也扯破掛在胳膊上,身上滿是灰土,鼻子下還掛著兩道紅色的血跡,滿頭亂草站著,緊緊護衛著身後的瓷娃娃。

    袖子蹭了蹭鼻子,她滿不在乎的看看沾在衣袖上的血跡,麵對著麵前一堆大男孩張牙舞爪,“來啊,叫你們欺負甄朗,打啊,繼續啊……”

    麵前七八個比她高出一頭的男孩子也是戰況慘烈,身上到處都是灰土的痕跡,臉上除了腳印就是爪子撓過的血痕,一個個看過去比賈芍要淒慘的多。

    “小兔崽子!”賈媽媽一聲怒吼,賈芍縮了縮脖子,咧開嘴,眼睛裏還殘留著野性的好鬥,聲音響亮,“他們欺負甄朗!”

    幾個男孩子看到有大人出麵,頓時做鳥獸散,飛快的不見了蹤影,賈芍提起腳步就追,“別跑,說好了打一場,輸的不許再鬧事!”

    “打你個頭。”賈媽媽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自己的女兒的衣領,活活把那個野猴子拖了迴來,“還打?老娘揭了你的皮。”

    “等等。”賈芍利落的抱上腦袋,躲開老娘的如來神掌,掙紮不脫桎梏,索性一扯衣服,整個人從打開的外套中脫了出來,腳步飛跑的衝向甄朗,捧著瓷娃娃的臉仔細的看著,“你沒事吧?沒有打到你吧?”

    甄朗搖搖頭,手指輕輕擦著賈芍鼻子下麵的血跡,大眼睛眨啊眨啊,忽然就起了水霧。

    “你答應我以後不哭的。”賈芍很用力的叫了一聲,甄朗飛快的眨眨眼睛,睫毛上沾滿了小水粒,硬是活活的將眼淚水憋了迴去。

    “你出血了。”長睫毛扇動,他的眉頭結在了一起,那個初次讓周成韜驚豔的冷靜男孩身上的沉穩早不知道去了何處,擦了擦,又擦了擦,小心翼翼的問著,“疼嗎?”

    賈芍搖搖頭,笑的大大咧咧,“我早習慣了麽,要是被打的是你,肯定就疼了。”

    忽然,她的手摸摸嘴邊,舔了舔,伸手到嘴巴裏掰了掰,一顆小牙齒攤在手

    心中,還帶著血絲。

    “媽,掉牙了。”她很是無所謂,把牙齒丟到老娘的麵前。

    “啊!”賈媽媽還沒說話,倒是心疼死了那個八字還沒一撇的師傅,周成韜飛快衝到賈芍麵前,“是不是剛剛被打掉的?疼嗎?”

    賈芍咧了下嘴,說話有點漏風,“你素誰?”

    “那個……”周成韜急切的開口,“我是打架很厲害的叔叔,你要不要跟我學打架?”

    一句話,小賈芍頓時亮了眼睛,“可以保護甄朗嗎?”

    “當然!”周成韜用力的拍著胸,“今天這樣的,以後你一個打十個都不成問題,一定可以保護他。”

    “那……”她望望身邊的甄朗,髒兮兮的小爪勾上他白白的嫩手,“我去學打架以後就能保護你了,你就不會被人欺負了,好不好?”

    甄朗低垂著頭,目光死死的盯著地上那顆猶帶血絲的牙齒,一聲不吭。

    她搖了搖他的手,“你是我的嘛,我不可以讓別人碰我的人,我不管,就這麽說定了,我去學打架,然後保護你。”

    “別說了,快去看看牙。”六個大人抱著賈芍牽著甄朗一溜煙的朝學校醫務室衝去。

    被周成韜抱著的賈芍從他肩頭深出腦袋,完全無視醫生讓她安靜的命令,眼睛骨碌碌的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伸出手。

    甄朗默默的牽住她的小黑爪子,賈芍這才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不過這開心轉瞬又變成了愁悶,“甄朗,我想去學打架,可是如果我去學打架了,就看不到你了,怎麽辦?”

    她開始不安,在周成韜的懷裏扭動著,“要不,我不去了,反正我現在也打得贏。”

    “啊……”周成韜眼見著到嘴邊的鴨子要飛,緊緊的抱著她死也不肯撒手,“他可以陪你的,在邊上看也行。”

    賈芍可憐的眼神停在甄朗身上,眨了眨,等待著他的迴答。

    緊緊牽著她的手,甄朗重重的點了下頭,“好,我陪你。”

    笑容綻放,漂亮的象一朵剛剛盛放的芍藥花,就是髒了點,外加少了顆門牙。

    “換牙,本來就有點鬆,掉了。”醫生很冷靜的開口,“好好保護,會長新的出來。”

    幾個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圍著賈芍噓寒問暖,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漂亮的瓷娃娃的臉上,浮現著與這個年紀不符的沉凝,默默的深思著。

    賈芍是標準

    的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才能動,就開始思索著怎麽學習高超的打架技術,而那個沉靜的男孩,默默的跟在她的身邊。唯一做的,就是在她練習的時候靜靜的看著她,在她迴首時展露一個恬靜的笑容,在她練習結束的時候,撕開手中棒棒糖的包裝紙放到她的手中。

    直到某天,周成韜正準備進家門,一眼看到自己門口站著的漂亮男孩,那淡定的神情,從容的姿態,沒有半點這個年紀應有的活潑。

    兩個人,完全南轅北轍的性格,怎麽就能這麽親密無間?

    他很不能理解。

    “賈芍呢?”他望望男孩子的身後,出乎意料之外的沒看到那個野猴子一般的徒弟。

    甄朗背著書包,往台階上爬了幾級,站到與他平視的位置,“寫作業,作業沒完成老師要罵的。”

    “那你來找我?”對於這個沒能勾搭到手的男孩子,他依然有些可惜。

    “嗯。”甄朗淡淡的應了聲,“是不是跟你學那些功夫,就能保護別人?”

    提到他的專業,周成韜頓時精神了,胸膛一挺,“那當然,這些天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我教出來的,個個都是頂尖高手。”

    還是那平靜的表情,甄朗衝他點點頭,“那好,從今天起我就跟你學功夫。”

    “真的啊……”他喜出望外,伸手就想抱起麵前漂亮的小娃娃,誰知道甄朗動作更快,往上連跑了幾級,逃離了他的熊抱。

    “我有要求!”他站在親密距離之外,“第一,我不跟賈芍一起學,你也不能告訴賈芍我跟你學功夫。第二,我不參加什麽兒童組少年組的比賽,我學功夫隻是不想賈芍再被人欺負。第三,如果你讓賈芍受了傷,我就再也不讓她跟你學功夫。”

    這……

    這哪象一個幾歲的孩子啊,他居然跟自己談條件!

    甄朗抬了抬眉頭,“你答不答應,不答應我就走,找別的師傅去。”

    “答應,當然答應!”他用力的點點頭。

    反正徒弟是他的,小孩子的話當不得真,說不定以後嚐到了勝利的甜頭,想不讓他打比賽都不肯了。

    “那你什麽時間來?”他誘惑著對方,“你可是和賈芍天天在一起的,好像瞞不了她哦,不如還是一起學吧?”

    “不用。”甄朗拎起地上的書包,拍了拍灰,“她做作業要很久,每天我有兩到三個小時可以找你,這個時間就行。”

    這,這也行?

    甄朗衝他揮揮手,“說好了,我走了。”

    “喂。”好半天才醒過神的周成韜望著走到樓梯轉角的小小身影,“你是不是上次看到賈芍被人欺負才想跟我學功夫的,為什麽憋這麽久才開口?”

    停下腳步,那個轉角處的人影抬起臉,露出一個鎮定淺淡的微笑,“如果不看看你的水平,怎麽知道你配不配當我的師傅?”

    周成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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