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賈芍依然撲在桌子上奮筆疾書,麵前一摞高高的本子。

    “賈芍,放學了,還不走?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後麵的女同學拍拍她的肩膀。

    她頭也不抬,“就好。”

    “別叫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等人呢。”有人半開玩笑的說著,引來一片轟然笑聲。

    十二三歲的初中生接觸的各方麵信息,早已是朦朧情竇,模糊中有那麽一點點綻放的意思,而身邊若有什麽親密的男女同學,自然成了玩笑的對象。

    笑聲更大,賈芍依然在埋頭苦寫,今天才被老師k過的她,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

    同學陸陸續續的往外走,斯文的女孩總是要慢些,仔細的收揀著課本,不時的悄悄往門口瞥上一眼,又若無其事的低下頭繼續慢慢收著。

    忽然爆發的讚歎和低聲的竊竊私語終於讓賈芍放下了手中的筆,默默的往包裏塞著書本作業,唯一不變的,是緊擰著的眉頭嘟著的嘴巴。

    門口,少年初顯帥氣,白皙的麵容上展出一縷笑容,輕柔淺淡,“賈芍,放學了。”

    “看,一班的甄朗。”身後的女生在小聲的交談著。

    “每天都來接賈芍呢。”小小的聲音不無羨慕,“他們關係真好。”

    “什麽啊。”有人不屑迴答,“他們住的近,當然一起迴家,甄朗可是全年級第一的好學生,怎麽可能看上賈芍。”

    “那倒是。”兩個人完全不顧及,根本不在乎被麵前的賈芍聽到。

    賈芍利落的單肩扛起書包,朝著門口邁步而去,對於身後大聲的耳語置若罔聞。

    自從上了初中以後,這樣的聲音聽的太多,她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年紀的少年崇拜的對象通常就是會讀書的人,當然前提一定是要斯文幹淨,運動嘛,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再怎麽會運動也常是一身塵土,這樣的人是討不到小女生的青睞的。

    比如——賈芍。

    雖然她是女生。但是她的活潑隻能引起別人搖頭,這個時候女生已經懂得什麽叫矜持了,她這種上躥下跳的猴子,是絕對被視為女生反麵教材的典型,破壞了女孩子應有的形象,所以她是害群之馬,受眾人鄙視的。

    尤其這害群之馬身邊,還陪伴著大家視為小白馬王子的年級第一,老師心中的驕子。

    一個永遠幹幹淨淨,斯文安靜;一個隻會大大咧咧,到處蹦躂。也不知道多少

    初動的芳心碎裂一地,暗自含恨王子所托非人。

    “包。”甄朗很自覺的伸出手,賈芍也很習慣性的把包扔給了她,雖說女孩子發育早,她是猶如雨後的小筍般往上竄著,可是再怎麽竄,她似乎都竄不過他了,小時候可以壓著他肩膀發懶的日子是一去不複返了。

    甄朗一個人背著兩個包,依然可以走的那麽文質彬彬,瀟灑自如,手指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棒棒糖,撕開糖紙遞到賈芍的麵前,“你的腿怎麽樣了?”

    毫不客氣的拿過糖塞進嘴巴裏,“還有點疼,媽不讓我騎車,不過我覺得沒事了。”

    “還疼?”甄朗的表情有些微的緊皺,站在車棚旁。

    咬著棒棒糖,賈芍漫不經心的四下望著,“沒辦法,脫臼三次了,所以這次時間有點長。”

    “那晚上別亂跑了。”甄朗把兩個書包放到她手中,推著自行車出來,瀟灑的飛身而上,緩緩溜著,“上來。”

    兩步小跑,矯健的身體一扭,她輕輕的落在自行車的後座,兩個書包單肩一挎,另外一隻手勾著甄朗的腰,賈芍快樂的哼著歌。

    “今天你很開心?”甄朗的聲音隨著風聲飄了過來。

    “嗯。”賈芍用力的點了下頭,咬著棒棒糖含糊的說著,“今天班上的許馨問我是不是腿不好不能騎車,說以後陪我一起走迴家。”

    “就為這句話就開心了?”甄朗笑著,“你還真好滿足。”

    “是啊。”賈芍笑著,“女同學都嫌我粗魯不喜歡和我玩,她是第一個說找我的呢,明天我不要坐你的車了,我要和她走迴去。”

    “你腿沒好。”甄朗騎的勻速,車行平穩。

    “我不管。”賈芍低頭嘟囔著,“人家從來沒有女同學,我要走迴去。”

    甄朗靜默著,賈芍也不說話,兩個人無聲的僵持了。

    這種沉默一直保持到迴家,賈芍撅著嘴從車下跳下來,將手中的書包丟給甄朗,低頭朝家門走去。

    “丫頭。”甄朗在身後叫她,她也不理,隻是埋頭走著。

    “這樣,明天你坐在車後麵我推你迴來,又能和她一起走,又不用走路,行不行?”甄朗的提議讓她停下腳步,慢慢的轉迴頭。

    “這樣可不可以?”扶著自行車的甄朗望著她,頗有些無奈。

    笑容,漸漸綻放,她用力的點點頭,“好。”

    於是,兩個人的

    親密騎行,變成了一人獨坐,一人伺候,一人尾隨的古怪情形。

    許馨站在車右邊慢慢走著,對於賈芍的熱情大多時候是低頭,偶爾抬頭露出一個恬靜的微笑,再往下就是提及功課上的事。

    功課不是賈芍的強項,對於這些,她隻能用手敲敲前麵的坐墊,示意甄朗迴答,而甄朗始終是望著前麵,在聽到示意後才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一聲。

    賈芍有了同性朋友,開心的恨不能把甄朗甩到一邊,隻可惜那個俊朗的少年,每天固定在門口守著,讓她躲也躲不掉,隻能三人同行。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著快要三個月,賈芍的腿也漸漸有了起色,眼見著生日也要到了,她開始琢磨著邀請朋友一起過生日了。

    “甄朗,丫頭生日,你想吃什麽?”賈媽媽極度熱情,聽的賈芍嘟囔連連。

    明明生日是她,為什麽問他想吃什麽?

    甄朗看看賈芍,對著賈媽媽露出笑容,“賈媽,想吃奶油蛋糕,有大紅花的那種。”

    後天,賈芍就要參加比賽了,以她的能力再打一個第一名應該是沒問題的,她喜歡奶油蛋糕,這個要求她應該是開心的。

    果然,賈芍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哥倆好的姿勢勾著甄朗的脖子,“喂,我過生日你準備送什麽給我?”

    “你想要什麽?”甄朗很是縱容。

    “沒想好。”賈芍笑的怪怪的,“不如你想好了。”

    “希望能給你個驚喜。”甄朗笑笑,手指蹭過她的下巴。

    “那如果我比賽贏了,有沒有獎勵?”她笑的無邪,幻想著比賽勝利後的景象。

    甄朗看看她勾搭在自己肩頭的手,鄭重的點了下頭。

    又大了一歲的賈芍很是快樂,看著桌子上大大的奶油蛋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聲音有些不耐,“媽媽,什麽時候可以吃?”

    賈媽媽從廚房裏伸出頭,“不許動,要等甄爸甄媽還有甄朗一起。”

    “哦。”賈芍懶懶的答應,口水流了三千尺。

    “你不是說還有個同學的嗎?”賈媽媽叫著賈芍,“你不去看看?萬一人家找不到地怎麽辦。”

    “哦。”想起自己邀請的好朋友,賈芍急急的跳了起來,朝著樓下一溜煙的跑去。

    春日的黃昏,天邊還有一絲紅色的雲霞,殘留淡淡的金色,就在這金色光芒下,一男一女兩個少年的身影透著

    青春的氣息,正在低聲交談著。

    甄朗看著麵前文靜的少女,眼中閃過不耐,聲音冷漠,“你不是來給賈芍慶生的嗎?為什麽特地喊我下來?”

    “我……”許馨的臉上紅撲撲的,捧著手中的東西伸到甄朗的麵前,“送給你的,謝謝你這幾天教我功課。”

    甄朗瞥了眼她捧在手中的禮物,雙手插在褲袋裏,“我沒教你功課,也沒興趣教你。”

    “可是你教了啊。”她有些緊張,不敢看甄朗的臉。

    甄朗靠著牆,表情冷冷的,“那是賈芍問的。”

    許馨捧著禮物的手慢慢垂下,表情十分難看,咬著唇半晌不說話。

    “來了就上去,賈芍在等你。”甄朗懶得再糾纏下去,丟下一句話越過她,徑直朝樓上去。

    許馨定定望著他的背影,忽然嚷出一句,“那我讓賈芍叫你教,你敢不教嗎?”

    少年停下腳步,眼中一閃而過怒火,在轉身之後已是斂入了眼瞳深處,忽然笑了。

    那俊朗的笑容看的女孩臉上微紅,再次低下頭。

    甄朗的腳步悠悠又走了迴來,站在她的麵前,“你的意思是,你和賈芍在一起是為了和我聊天?”

    許馨強自鎮定了好久,才抬起了頭,少年眼眸中一片溫和清朗,這讓她終於放下了一顆心。

    “我……”

    她的話被少年的笑容打斷,她怔怔的看著甄朗的臉,下麵的話竟然忘記了,隻覺得臉上一片燒燙。

    “教你功課很簡單。”甄朗手指揮過,抽走她手中包裝精美的禮物,捏在手指間把玩著,“你直接找我就行了。”

    “真的啊?”許馨完全沒想到忽然間甄朗的態度會改變如此之大,一時之間定在那不知說什麽。

    甄朗點點頭,“真的。”

    不等對方開口,甄朗又補上一句,“不論是談功課還是其他什麽,你都可以直接找我。”

    這句話,讓許馨更加的訥訥說不出話。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甄朗伸出手指豎在她的麵前,“既然你的目的是我,那麽跟著賈芍也沒意思,你這麽文靜,與她站在一起實在不搭。”

    “好。”許馨想也不想滿口答應,掏出另外一份禮物放到甄朗麵前,“替我交給賈芍,我先迴去了。”

    站在夕陽中,甄朗目送著許馨快樂的走出巷子,低頭看看手中她

    送給自己的禮物,包裝也沒拆,隨手一拋,東西劃過一道弧度,飛進了垃圾桶。

    甄朗瀟灑的轉身,賈芍猛的抽迴頭,仿佛做賊心虛的人是她。

    剛才兩個人的交談,開始的低語她聽不清楚,但是後來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尤其是甄朗那一句你可以直接找我,你和賈芍在一起不搭,頓時讓她的心跌到了穀底,而許馨毫不猶豫的轉身而去更讓她不是滋味,傻傻的不明白為什麽。

    甄朗,居然會這麽說她,認為她根本不配與文靜嫻雅的女孩子一起接觸,認識這麽多年,他的話讓她一陣酸楚。

    為什麽,他如此看不起自己,甚至分裂她和朋友的友情?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麽珍惜這份友情嗎?

    甄朗,認識你這麽多年,居然是這樣的人!!!

    賈芍頭也不迴,猛的竄上樓,一言不發的打開門。

    賈媽媽還在廚房裏忙活著,完全沒注意到女兒慘白的臉,“朋友來了沒?去樓上把甄爸甄媽還有甄朗叫下來,要吃飯了。”

    甄朗!

    這個名字頓時如一把巨錘砸在她的心上,桌子上的蛋糕在眼前無限放大,還有蛋糕上的兩朵紅花,豔麗的那麽刺眼。

    賈芍幾乎是瘋狂的端起了蛋糕走進自己的房間,拆開包裝,抄起勺子挖起蛋糕,一口口的往肚子裏送著。

    他喜歡吃蛋糕是嗎?不給!

    他喜歡蛋糕上的紅花是嗎?沒門!

    他嫌棄她是個粗魯的女生,挖走她的好朋友,那麽以後誰也別理誰,她才不要做他身邊被人笑話的對象。

    他當他的質優好學生,她做她的打架王。

    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甄朗的臉,她一口口的咬著,用力、再用力、似乎是在咬著甄朗的肉,撕扯下來,吞進肚子裏。

    她開始後悔,為什麽剛才那一瞬間,她居然會選擇逃跑,甚至害怕甄朗看到她出現,以她的性格應該是衝出去,狠狠地給他一拳,然後大聲的質問。

    可是她,隻的蜷縮在自己的房間裏,默默的拿著蛋糕出氣。

    “丫頭,你死哪去了?”外麵傳來賈媽媽大聲的唿喚,她抬起臉,看到穿衣鏡顯露出一張迷茫的臉,臉上沾滿了奶油。

    甄媽媽的聲音也溫柔的響起,“丫頭,甄朗特地給你挑了份禮物喲,快出來看。”

    甄朗,又是甄朗!

    與此同時,

    她最最熟悉的少年也喊著她的名字,“賈芍,快出來,我們一起吃蛋糕啦。”

    誰要和他吃蛋糕!

    她不想見他,不想和他說話,也不想和他一起吃蛋糕。

    她刮著打蛋糕上的奶油,抓著蛋糕不停的往嘴巴裏塞,似乎隻有這樣,才聽不到門外的叫喊聲。

    當門被打開,所有人看到的,是一個偌大的蛋糕隻剩下黃黃的小半個蛋糕胚,大半個蛋糕和奶油都不見了蹤跡,椅子上靠著個無力的人影,滿臉都是奶油和蛋糕渣,抱著肚子哀哀痛叫著。

    “賈芍,我給你的禮……”俊秀少年下麵的話被噎住,從容從臉上隱去,手中的東西落了地,兩步衝到她的身邊,“你怎麽了?”

    “不要你管。”她的肚子裏翻江倒海的擰著,勉勉強強的睜開眼睛,將甄朗從身邊推開,“我覺得你很討厭,很煩,看到你就難受。”

    “你說什麽呢。”甄朗的手擦著她臉上的奶油,卻被她再度揮開,還想說什麽,四個大人衝了進來,打散了他下麵想說的話。

    “爸爸……”賈芍可憐兮兮的抱著肚子,“我肚子好疼。”

    “疼?”四個大人看看賈芍沾滿奶油的臉,又看到桌子上隻剩下一點的蛋糕,猛然醒悟過來,七手八腳的抱起賈芍就往醫院衝,甄朗跟在他們身後,幾次想要握上賈芍的手,都被她狠狠地甩開。

    這一次,賈芍在醫院度過了她值得紀念的生日,也徹底宣告了第二天比賽的棄權,到了嘴邊的國家隊入選資格就這麽生生的溜走了,她隻能在床上捂著肚子,不斷的衝向廁所,然後被醫生護士排隊圍觀傳說中的蛋糕少女。

    折騰了幾天,眼見著病情穩定,大人們也各自上班去,隻丟下賈芍一個人窩在病床上,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腿,腦袋埋在雙腿之間。

    沒了,朋友沒了;比賽也沒了;這麽多年的夢想沒了;她不是個會哭的女孩,隻覺得很失落,心頭空空的。

    “賈芍。”少年站在門邊,叫著她的名字。

    “你來幹什麽?”憤怒的雙眼掃去了她這麽多天的沉悶,她望著門邊的少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傷心都變成了火山噴發的動力。

    “來看你。”甄朗放下書包走向她,“順便奉賈爸賈媽之命給你補課。”

    “我不要!”賈芍一字一句迸著字,“我不管他們說了什麽,也不管你會對他們說什麽,我說我不要,不要你探望不要你補課,更不要你

    的假好心,從此以後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在他麵前,她開始盡情的釋放,釋放這麽多天悶在心裏的委屈。

    爸媽認為她貪吃,甄爸甄媽以為她孩子氣,沒有人會去想,罪魁禍首會是甄朗。

    “你已經讓我沒朋友了,讓我不能比賽了,你還想怎麽樣?”她抓起一個枕頭丟了出去“甄朗,我發誓,等我好了,總有一天也讓你嚐嚐這種什麽都失去的滋味。”

    “是嗎?”門邊的少年接著枕頭,看到床上少女張牙舞爪的動作,那久違的活力瞬間迴歸的感覺讓他笑了出來,“你有這個能力嗎?”

    他沒解釋,因為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解釋,而是動力。

    “誰說我沒有!?”賈芍跳下床,抓起地上甄朗的書包,“不是要補課嗎?說吧。”

    甄朗抽出書本,挨著她坐下,還沒開口,賈芍忽然補上一句,“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我和你勢不兩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不會再和你一起上學,我也不想和你一起放學,爸爸媽媽那邊你想告什麽就去告吧,反正,我不會讓你的日子好過。”

    從此以後,學校裏少了一對親密的青梅竹馬,多了一堆互相怨懟的少年,賈芍努力的學習著,也奮力的再度拚殺著,她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她是不會讓甄朗看笑話的。

    不少女生打聽到賈芍與甄朗曾經的關係,偶爾一張小紙條交給賈芍請她代為轉達給甄朗,賈芍一定毫不客氣的拆開偷看,再還給對方更加熱情洋溢的小紙條。

    但是,她的行為並沒有引起更大的轟動,少年神祗的光芒依然從上到下籠罩著他,沒有一名女孩能與他繼續出什麽。

    說也奇怪,從初中到高中的數年,但凡有女孩子靠近甄朗,第二天一定會傳出二人曖昧的私下交往的流言,青澀的少年是抵抗不了這樣蜚語,所有在醞釀的小曖昧就在這斷了線,再出色的女孩都是曇花一現。

    當她的腳踝第四次扭傷恢複之後,她沒能等到國家隊的入選通知,因為她的父母勒令她退出訓練,這一次的堅決前所未有,身為未成年人的她,是沒有資格反對的。

    僅僅是甄朗一句話,就毀了她的一切,而她這麽多年的努力,似乎隻是給他撓撓癢,頂多就是大家都沒朋友,大家都獨來獨往,大家都是默默地一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裏,彼此閃著好鬥的目光,靜靜擦身而過。

    ——————

    賈芍坐在地上,把

    自己的東西一箱箱的搬出來,準備搬到她和甄朗獨立的家裏。

    說是獨立的家,不如說是,獨立的門。

    因為除了上下樓,他們兩個人依然在那兩對父母的監視之下,吃飯爬下樓,睡覺爬迴來,幾乎沒有差別。

    誰叫甄家有錢,誰叫這一整棟樓都是甄家的,而甄爸爸的意思很簡單,既舍不得兒子媳婦住遠不方便,又懶得以後再搬,當初建這棟樓的時候就打算了,兒子住哪,孫子住哪,有幾個孫子等等等等……

    反正看著這棟樓的情況,她就是不停的生,生上一窩,這裏還是夠住的。

    她去外麵讀書這些年,老娘倒是替她收揀的極好,接著在那邊工作,竟然不知道在搬家的時候連這些都被帶了過來。

    從床下搬出塵封許久的箱子,賈芍愣了下,這才慢慢的擦去灰塵,小心的打開。

    沒有貴重的東西,大多是她從小到大比賽的獎杯獎狀,還有她收集的怪東西,玩過的擺件,都是少女時代的記憶了。

    賈芍一個一個翻著,迴憶著那時候的傻。

    嶄新的文具盒,沒用過的筆記本,還有很多花花綠綠的紙,古老的橡皮,外加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帶著濃濃的歲月痕跡,古老又青澀。

    箱子裏,一個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思量了半天也沒能想起這東西的由來,她疑惑的伸出手。

    打開盒子,水晶玻璃球露出天藍色的弧頂。

    賈芍腦海中的記憶慢慢迴歸,終於想起,這就是自己生日那天,甄朗說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隻是因為對他的憤恨,她隻拆開看了個頂,就隨手丟了。

    她該感謝上蒼,當初沒有順手丟到垃圾桶裏,誰曾想,那個被自己記恨了十幾年的少年,居然成了自己的丈夫,最親密的枕邊人,還有……

    她咬著唇,微微笑了。

    手指抓著玻璃球,這被塵封了十幾年的禮物,終於慢慢露出了真容。

    密封的玻璃罩下,一對少年男女手牽著手,麵對著麵,上身慢慢前傾,額頭親昵的觸碰在一起,笑的那麽純淨無暇。她搖搖手中的玻璃球,細細的泡沫粒飄飛,猶如雪花絲絲縷縷落下。

    兩張青春的臉,怎麽看,都象是他和她。那薄薄的玻璃壁上,還刻著一行清晰的字——隻要你的笑容,甄朗上。

    ‘雪花’飄落地,她忍不住的又搖了搖,抱著腿,枕著自己的膝頭,傻傻的望著。

    隻要她的笑容嗎?

    似乎是這樣的,隻要她笑著,無論央求什麽事,他都會輕易的答應。

    動了動手,盒子裏傳來空落落的碰撞聲,似乎裏麵還有什麽。

    賈芍放下玻璃球,望著空盒。裏麵折的小小的一張紙條,隨著時間的長遠,有點點的黃了。

    字體隻是平整,算不得飄逸,卻有一些現在的雛形,她幾乎可以斷定,那是甄朗的字。

    ——今日之後,甄朗願永遠保護賈芍,陪在你身邊,信我。

    保護她,陪伴她,他一直的夢想都是這個,不曾改變。

    房門從身後被推開,男子清朗的嗓音傳來,“收拾好了嗎?我來拿。”

    賈芍仰起頭,這個角度看去,甄朗的身型愈發的高大俊朗,散發著沉穩的氣度。

    想起字條上的語句,她的唇角悄悄翹起漂亮的弧度,懶懶的動了動,“獸醫。”

    甄朗在她身後坐下,雙手環繞上她的腰,聲音溫柔低沉,“幹嘛,好好的對我賣乖。”

    他喜歡看她笑,似乎是真的也……

    她靠上他的肩頭,側偏著臉,眯起笑眼,咯咯的笑出聲。

    吻,幾乎在她笑聲揚起的時候就落了下來,親密憐愛著她的唇,點點吮著,柔柔的,溫存著。

    她搖著手中的水晶球,哼笑著,“說,你從什麽時候起暗戀我的?”

    “我有嗎?”甄朗的目光停在她手中的紙上,忽然抽走那紙片,表情冷靜,“這誰寫的啊,字真醜。”

    “我也想知道。”賈芍斜睨著他,“這個人似乎對我很癡情,我決定衝著這份癡情就嫁給他了,隻是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甄朗不慌不忙,伸手抱她抱入懷抱,整個圈坐到自己腿上,“想嫁別人是不可能啦,你是我的人了,還帶著我的種,你要是敢跑,小心我找謝叔叔告你偷竊和不問自取。”

    偷竊?偷他的種?

    不問自取?取他的小蝌蚪嗎?

    還不是他這個混蛋,每次都不那啥啥啥,害她這麽快就那啥啥啥了,她自由的歲月啊,她滿懷豪情壯誌的將來啊,就這麽毀在他的手中了。

    “小心地上涼。”甄朗用自己的大腿墊著她,“你個傻瓜,對你好的當仇人,一心一頭記著別人,如果我不下套,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待字閨中?”

    他一輩子待字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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