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醫生緊接著又問,說那能不能將這株梧桐移植到小昆山去?


    這樣牛宿神君就能一直和他的媽媽在一起了。


    師父有些為難,他說梧桐是鳳凰的棲息地,陽氣太重,放在你家剛好,畢竟你和你爺爺都是財神命,壓得住。


    可小昆山那些仙草,相較於這粗壯威武的梧桐樹來說,還是嬌柔了些。


    你將這梧桐移植過去,會搶小昆山的仙氣,那些仙草得不到仙氣供養,很快就會死去的。


    那些仙草是英雄英靈的化身,真給弄死了,那我們罪過就大了……


    師父都這麽說了,金醫生也就不再堅持了。


    等到線香燒完,又是一陣風吹來,將梧桐樹重新拉迴,玻璃窗也就此關閉了。


    我們能感受到牛宿神君的失落,因為那紅色的牛蹄又開始衝著我們刨地了……


    師父跟金醫生說,這尊兇神不好馴服,你以後有的是時間去跟他磨了。


    金醫生倒是無所謂,他說他在醫院,什麽難纏的病人和家屬都見過了。


    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說完,他就將那塊紅布撿起來了。


    我當時還以為他又要鬥牛了,結果金醫生卻是將櫃子的抽屜拉開,將鈴鐺和紅布都放進去收起來了!


    金醫生擼起袖子,點點手腕上的勞力士,對著牛宿神君,跟哄孩子似的說道:天都快亮了,你先迴小昆山休息,明天傍晚我允許你再進院子來玩兒。


    說著就打開窗戶,一邊催促著一邊打了個哈欠,說快快快,我都困了。


    金醫生不愧是醫生,這話無論是語氣還是內容都有一股十分神奇的安撫人心的作用。


    隻見那剛剛還憤怒的刨地的牛蹄,此刻卻安靜了下來。


    雖說有些不舍,但聽到明天還能來見媽媽,牛宿神君還是走到窗邊,高興地用大腦門兒頂了頂金醫生的手。


    金醫生笑了笑,從桌上拿了手紙給小牛擦幹淨牛蹄,等到確定別人看不到他了,這才讓他離開。


    隨著那牛蹄聲的消失,金醫生也有些疲憊的躺倒在床上了。


    我趕緊跑到二樓扶梯邊,告訴樓下的管家和傭人,說沒事兒了,讓他們弄一些吃的上來。


    聽我這麽一說,金家人這才鬆了口氣。


    金爺爺走上來,朝屋裏一看,見孫子正躺床上喘氣,還以為他受傷了,連忙過去安撫。


    等到我們將事情的經過跟他一解釋,他才放下了心。


    金爺爺走到窗戶邊,看著那棵梧桐樹,說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當初栽種這梧桐的時候,也沒看出來它有何靈氣啊。


    師父說現在它也沒有靈氣,隻是一棵普通的樹罷了。


    金爺爺一愣,說這不是那牛宿神君母親的化身麽?


    師父笑著搖搖頭,說這世間哪來的那麽多靈物呢?剛剛也不過是後土娘娘開恩,找到了那母牛的輪迴位置,暫且讓她迴個魂罷了。


    這……這以後那牛宿神君再迴來跟他們要人,可怎麽辦呢?


    金爺爺懸著的心才放迴肚子裏,聽師父這麽一說,就又提起來了。


    他說那牛宿神君那麽兇悍,他知道自己被騙了,不得報複他們金家麽?


    師父搖搖頭,說不存在欺騙這迴事。


    之前他答應讓母子倆相見,他做到了。但是他沒答應讓他們母子倆就此團聚,永不分離啊!


    世間輪迴之事,牛宿神君一介神仙,又怎麽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因果循環之理呢?


    再說了,現在牛宿神君已經被金醫生馴服,是他的靈獸。


    二人命格相匹配,靈獸這一生隻能效忠主人,不可能傷害他的。


    聽師父這麽一說,金爺爺才安心了。


    當天我們在魔都來迴奔波,金醫生又和牛宿神君纏鬥了這麽久,都累了。


    我們在金家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可能是因為累過頭了,這迴我也不挑房間了,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醒過來一看時間,都該吃中午飯了。


    驚得我還以為自己暈過去了。


    金家的管家一看我師父下樓了,立馬指揮廚房熱飯,弄得我們師徒倆很不好意思。


    金爺爺一直說沒關係,說他孫子也剛醒,中午也沒吃,剛好跟我們一起。


    但師父能看得出來,金爺爺這是還有話要說。


    在他開口前,師父便先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世上沒有兩全之事。


    金醫生若想保一世平安,榮華富貴,那勢必就要用別的東西去換。


    這是天意。


    金爺爺聽出我師父話裏的意思了,但看表情還是不想放棄。


    看來當初想了那一夜,還是沒想明白。


    傳宗接代這是刻在我們國人骨子裏的意識,一時半會兒看來還是不好轉變。


    這時,師父趁機說出要告辭的話了。


    但金爺爺卻攔著我們不讓走,要我們留在魔都好好玩兒一段時間。


    他特地將家裏的一些晚輩都喊來了,說要好好地辦個答謝宴。


    金醫生此刻也醒了。


    他聽見我們的對話,一邊迷迷瞪瞪的往樓下走,一邊極力挽留我們,說魔都有一些好玩的好吃的地方,非得本地人帶著,要不然一般人根本找不著。


    好不容易來一趟,說是讓我們玩兒夠本了再迴去。


    最重要的是,師父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體檢指標結果沒有出來。


    通過這項結果,能夠判斷出那天導致我師父吐血的原因。


    本來我還想著趕緊迴京城呢,結果聽他這麽一說,立刻就改口了。


    我說師父要不咱們就等等,不差這幾天的。


    師父看我確實是著急,不忍心再說離開的話,就答應留下了。


    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們決定留下來的一個小時後,金醫生就接到了他同事的電話。


    說是檢查結果出來了。


    我聽電話那頭的聲音,說是老爺子不太好。


    說真的,我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耳朵頓時就跟進了知了似的,“吱兒吱兒”的響起來了!


    後麵我什麽都聽不見了,等到金醫生過來拍拍我,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了。


    師父當時跟金爺爺在樓下聊天,他沒聽見。


    於是金醫生就將我拉進他的房間,說你先別哭,你師父沒什麽事兒。


    我以為他安慰我,一聽這話眼淚更忍不住了。


    我說我都聽見了,那人說我師父不太好……不太好的意思不就是說有危險麽?


    金醫生一笑,說我就知道你隻聽見這句話了。


    他遞給我幾張衛生紙,讓我先擦擦眼淚。


    然後慢慢的跟我解釋,說你師父之所以會吐血,一是因為肺葉的陳年勞損,也就是舊疾。


    二是因為巨大的外力衝擊,導致的肺葉破損,也就是傷上加傷。


    所有的病灶都在肺部,這是精密儀器通過血液以及伽馬射線檢測出來的結果。


    隻檢測到一個病灶,並且還有藥可醫,這是非常好的消息。


    我的情緒慢慢沉澱下來,說既然是好消息,那為什麽電話裏那個人說老爺子不太好呢?


    聞言金醫生撓撓頭,說因為那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把韓道長的職業以及各種神通廣大的事跡告訴他了。


    他朋友的意思是,韓道長如果想要治好,恐怕他要暫停他的職業生涯了。


    開道觀,當道士,這輩子注定是和煙火之氣分不開的。


    但香煙這種大分子顆粒汙染物,對於肺部是極其有害的。


    如果真的想要將肺部的創傷醫治好,第一步需要做的,就是遠離道觀和佛堂。


    事業崩殂,這對於一個當了幾十年道士的人來說,當然是不太好的消息。


    聽金醫生這麽一說我才鬆了口氣。


    我說如果我能勸阻師父暫時歇業,那師父後續要怎麽治療呢?


    金醫生說最好留在魔都,暫時不要返迴北方。


    南方空氣濕潤,對於肺泡、肺葉的恢複有好處。


    我一聽,立刻給遠在京城的杜神醫打了個電話,將金醫生的話以及師父的診斷結果跟他說了。


    杜神醫說金醫生說的沒錯,大自然是最好的療養師,在空氣濕潤的南方治療,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聽到杜神醫的認證,我心裏就有譜了。


    在跟師父談及這個問題的時候,也多了一份說服他老人家的保證。


    果不其然,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金醫生將診斷結果告訴了師父,並告誡他需要暫時停止工作,好好養病。


    見師父表情嚴肅,我就將準備好的說辭跟他講了一遍。


    師父起初並不買賬,說有杜神醫來治就好了,不要再麻煩金醫生了。


    於是我又將跟杜神醫打電話的事情告訴了他,這下師父沒詞兒了。


    金醫生見勸說有望,於是立馬跟爺爺使了個眼色。


    金爺爺心領神會,說韓道長啊,您要是覺得怕打擾我們,那我再找一套房子給你們師徒倆住好了呀。


    他說他們家在黃浦江邊還有一套別墅,靠著龍脈住著,興許病能好的更快呢!


    這話算是說道師父心裏去了。


    但他不願意白住,好說歹說的跟金爺爺確定好了租金,這才帶著我搬過去。


    答謝宴也就順理成章的轉移到了江邊別墅來辦了。


    那天,金家的老老少少都趕過來了。


    一番寒暄過後,就長輩跟長輩聊,晚輩跟晚輩玩兒了。


    我那年剛好十七,跟金醫生的幾個表弟表妹們在院子裏做燒烤,看露天電影。


    小孩兒嘛,聊著聊著就天南海北的吹起來了。


    有個叫胡子軒的男孩,是金醫生的表弟,跟我一邊兒大。


    但是呢,人家是滬上貴公子,眼高於頂,孤傲慣了。


    見幾個孩子一直圍著我問修道的事情,不聽他說話,就有點兒生氣。


    他帶點兒挑釁的意味,喊了我一聲,說哎,小道士,你給我也算算命吧?


    我跟師父脾氣相似,不喜歡狂傲的人。


    胡子軒看不起我們,不會好好說話,我也不慣著他。


    我說我算命看人,我不喜歡的人我不給算。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幾個孩子立馬就都瞅向了胡子軒,他那小白臉兒立馬就紅了。


    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要不是長輩都在,估摸著已經用手裏的鐵簽子紮我了。


    他妹妹胡曉,也是一丘之貉。


    但她比金子軒陰,拐彎抹角的說了句:我看你是不會算吧……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禁不起激將,她把我當成他們那個圈子的小少爺了,以為一激我,我立馬就會暴躁起來。


    但我這些年跟著師父走南闖北的,也漲了點兒眼力見兒了。


    既然她存了要我出醜的心,那我不妨跟她玩兒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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