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煜思索間,唿延卓賴對身旁跪地的小王子使了一個眼色,後者見狀沒有絲毫猶豫,抬手便狠狠抽在了自己臉上。


    啪!


    黑山郎沁力道極大,一巴掌下去聲音清脆,若不是因為臉上被紗布包裹著,恐怕能夠清晰的看到手掌印。


    顧景煜微微挑眉,有些吃驚。


    能夠讓一位部落王子放下臉麵跪地扇自己嘴巴子,看來這個唿延卓賴在黑山部的地位極高。


    黑山郎沁沒有停下,抬手又接連扇了自己好幾巴掌,白色的紗布中隱隱滲出一絲血跡。


    這是覺得自己記恨草原,恐對談判不利,想用這種方式來取得自己的原諒。


    “停下吧!”


    顧景煜緩緩開口,看著唿延卓賴說道:“好歹是草原的王子,若是被別人看到,還為我這個夏朝世子做了什麽破壞雙方關係的事。”


    聽到顧景煜這話,黑山郎沁這才停了下來,此時他的臉上疼痛難忍,卻是不敢做出任何動作。


    唿延卓賴開口道:“衝撞世子是我草原七部的過失,隻要能夠讓世子息怒,我等做出任何讓步都可以。


    隻求世子莫要因此記恨七部,莫要拒絕七部的求援!”


    說著,唿延卓賴直接放下身段跪了下去,口中高喝:“七部已經到了危急存亡之刻,還請世子救救我們!”


    看著麵前跪伏的一老一少,顧景煜食指在桌上輕輕敲擊著,許久沒有說話,仿佛是真的在思考一般。


    隻是顧景煜思考的並不是援助草原七部,而是在想如果這種事早個五年發生,憑借那位先皇的膽量與氣魄,恐怕草原要徹底劃入夏朝疆域。


    可惜啊,草原內戰的不是時候。


    以現在夏朝自身難保的情況,出兵是斷然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像叔父提議的那樣,提供一些物資援助。


    雖然烏月部如今的勢頭太猛,統一草原或隻是時間問題,但扶植七部與其拖延,哪怕是隻有一年半載也是劃得來的。


    如今的朝廷腐敗無能,要將沒將要兵沒兵,上至皇帝下至百官,皆是一些酒囊飯袋。貪生怕死之徒。


    第一強國的名號,還是當初先皇打下來的,李素可守不住這偌大的家業。


    還是那句話,這個時候出兵草原,削弱的是自己。


    東邊的燕國,東南的佛國,夏朝周邊的各種勢力都在虎視眈眈。


    一旦讓他們知道夏朝實力衰弱,恐怕會如同餓狼一般撲上來撕咬夏朝,將這個土地瓜分幹淨。


    “兩位請起來說話!”


    顧景煜說了一聲,不容唿延卓賴反駁,沈訣便上手將二人拉了起來。


    等到二人重新坐下,顧景煜這才裝作一副有心無力的樣子。


    “七部如今的形勢的確嚴峻,我雖然沒有真正見過,但也從旁人口中聽說了一些。


    隻是大相是否找錯了人?陛下雖然讓我與七部使團談判,可我畢竟隻是一個臣子,我即便是答應出兵相助,但最後的決定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所以說,大相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不如入宮麵聖,同陛下商議此事。


    我著實做不了這個主,大相也明白,我等臣子隻是做好分內之事,這最後拍板不還是要上頭那位來嗎?”


    唿延卓賴聽完,知道這是對方有心打發自己。


    天下誰人不知道,靖陽王世子的權勢比之皇帝也是絲毫不差,隻要他答應了,那就相當於是成了一半。


    入宮麵聖?若是做得到的話,自己來了這麽久早就見到皇帝了。


    “若是連殿下都不答應,我等又如何說服的了皇帝陛下!”


    “我並非不答應,隻是我的應允沒有什麽用。即便是我現在跟大相說立刻發兵百萬,但大相也清楚我沒有這個能力。


    與其在這許諾些做不到的,還不如把話說的明白些!”


    黑山郎沁聽到這話,天真的以為這是夏朝不願意幫助他們,要他們自生自滅,當即情緒就激動起來。


    “世子,你不能不管,不能眼睜睜看著七部被滅,草原被一統啊!


    你雖然做不了主,但你不是可以見到皇帝嗎?你跟他說,讓他出兵草原!


    或者……或者,你可以把我們帶進皇宮,我們與皇帝說清楚也行!”


    黑山郎沁這話著實有些不客氣,著實不像是一個在街頭調戲姑娘的蠻夷說得出來的。


    看來大是大非,這位小王子還是分的很清楚的。


    唿延卓賴並沒有阻止黑山郎沁,雖然小王子的此舉有些冒失,但身為大相的唿延卓賴也想要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讓能做主的人來!


    顧景煜看著麵前二人突然笑出聲,搖頭說道:“大相是個聰明人,若是陛下願意見你,你們使團還會被晾在鴻臚寺半個月之久嗎?”


    “皇帝陛下為何不願意見我們,我們是帶著誠意來的!”


    黑山郎沁繼續說道


    顧景煜喝了口茶,方才不緊不慢的對兩人說道:“朝廷對草原本身就抱有著敵意,再加上前幾年你們屢屢犯邊,燒殺搶掠!


    皇帝因此記恨你們,不願意見你們,難道不是情理之中嗎?


    大相不妨換位思考一下,若是換做你,你會選擇見草原使團嗎?”


    唿延卓賴臉色有些難看,他自然是知道夏朝對草原一直以來都抱有著深深的敵意。


    可如今他們七部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夏朝,若是夏朝也不願意幫助他們,恐怕七部等不到來年開春了。


    “世子,當真就沒有法子了嗎?”


    唿延卓賴擔憂的問道


    顧景煜笑了笑說道:“辦法自然是有的,本來是打算雙方談判的時候再說,但如今大相既然問了,我就先給你交個底,也讓你晚上睡得踏實些!”


    唿延卓賴和黑山郎沁聞言皆是眼前一亮,不自主的將身子湊了過去,認真的聆聽。


    “朝廷雖然與七部關係並不融洽,但也不願意草原將戰火燒到邊境。因此朝廷商議後給出的決定是,夏朝可以給七部提供援助!


    但這種援助,絕不會是發兵征討!”


    唿延卓賴聽到前半句還覺得是有希望,可聽到最後一句卻是眉頭大皺。


    不出兵,算哪門子的援助啊!


    顧景煜繼續說道:“七部的兵力加起來遠超烏月部和拓跋部,雖說那兩個部落占據著草原最肥沃的土地。


    但兵力人數上完全可以彌補這個短板,可為什麽七部加起來還打不過兩個部落呢?


    為什麽烏月部會所向披靡,為什麽他們的軍隊戰力如此的勇猛,為什麽拓跋部甘願聽從烏月部差遣,難道就隻是那位年輕大汗擅長兵法謀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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