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身為黑山部首席大相,草原使團的領頭羊,唿延卓賴聽著麵前少年的話語,隱約間想到了什麽。


    他見識高遠,自然也是知道七部到底是輸在哪裏。


    七部的兵力遠超烏月拓跋兩部,但七部的物資儲備卻是遠遠不如。


    顧景煜此時開口問道:“敢問大相兩個簡單的問題,你們的傷員是如何處置的?你們的兵刃比之烏月部又如何?”


    這個問題莫說是唿延卓賴,就是黑山郎沁這個年輕王子也知道答案


    見兩人不好意思迴答,顧景煜便開口說道:“你們雖然保留著大量的牛羊,吃飽肚子不是問題。


    但與之相反,你們的藥材儲備極其缺少。傷員受了傷,不論是輕傷還是重傷都沒有藥材醫治。


    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床上,乞求長生天的救贖!


    但又有幾個人能夠得到那份虛無縹緲的救贖呢,有多少傷員是因為沒有藥材治療,最終隻能等死的呢?”


    唿延卓賴和黑山郎沁都不由得低下頭,顧景煜說的沒錯,他們的確兵力充足,但沒有藥材,士兵受傷隻能等死。


    而烏月部不僅有大量的藥材儲備,還有許多招募而來的醫者,組成了一支龐大的醫療體係。


    隻要不是致命傷,烏月部的大夫都有能力讓其活下來,無非就是將養一段時間,便又可以投入戰鬥。


    而七部的士兵與之相比,完全就是一次性的。


    這樣一次次的消耗下去,七部的兵力已經嚴重銳減。


    顧景煜接著說道:“此外,據我所知,你們草原的勇士所持的兵刃大多都是一些老舊裝備。


    因為你們的信仰,所以有不少人會把自己的兵器傳給下一代,下一代又傳給下一代。


    最終的結果就是,手中刀劍的年齡,都可以做自己的爺爺!


    試問大相,這樣的兵刃如何去與烏月部抗衡呢?”


    唿延卓賴頭更低了,覺得是無比的慚愧。


    顧景煜雖然身在京城,但對於草原如今的局勢卻是了如指掌,三言兩語就道出了七部潰敗的主要原因。


    如少年所言,烏月部對於這場戰爭的謀劃遠超他們。


    除了儲備大量的藥材之外,就連士兵的兵刃也是從夏朝、梁國等地進購的新式裝備。


    烏月部那位年輕大汗更是在草原上開采鐵礦,從各地招募大量的匠人,日夜不停的鍛造。


    與七部老舊的兵刃不同,烏月部、拓跋部兩個部落雖然兵力上不如他們,但各種裝備,各種物資的儲備卻是遠超七部之和。


    沒有充足的物資補給,七部又怎麽會不敗呢?


    “牛羊固然可以填飽肚子,但卻不是藥材,也不是兵刃。至於其他一些原因,大相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七部的實力差不了多少,若是將那物資的缺口填補上,大相認為你們是否可以和烏月部繼續抗衡下去?”


    唿延卓賴聞言仔細想了想:“聽世子這話,夏朝是打算給予我們物資上的援助。


    藥材,兵刃等都是我們目前緊缺的,若是有了填補,我不能保證徹底擊潰烏月部,但是七部至少不會淪落到現如今的狀態!”


    唿延卓賴抬頭看向少年,試探著問道:“隻是不知,要我們七部付出何等條件?”


    唿延卓賴很是聰明,自然知道夏朝不會白白的幫他們,想要得到夏朝的物資援助,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就是不知道這個代價,七部能不能承受的起!


    “大相不愧是草原上難得的聰明人!”


    顧景煜讚歎了一聲,這才說道:“我們夏朝雖然可以給草原七部提供物資援助,但定然是不會白給的,這也是我們的皇帝認可的。


    我夏朝雖大,但這些東西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草原想要我們的物資,自然要拿足夠的東西來換!”


    黑山郎沁聞言不禁開口問道:“什麽東西?”


    要知道草原上翻來覆去就那麽幾樣入得了夏朝的眼。


    顧景煜沒有隱瞞,直接說道:“牛羊、珠寶、奴隸或者是女人!當然,若是你們還要更好的替代品,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不行!”


    黑山郎沁站起來大聲說道:“牛羊是我們的糧食,珠寶是我們的財富,奴隸和女人更不可能。”


    顧景煜也沒有著急,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


    他知道黑山郎沁做不了主,麵前老者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唿延卓賴皺眉思索著,顯然黑山郎沁的話也是他所想的。


    隻是他比黑山郎沁看的更為透徹,若是沒有這些物資的援助,七部兵敗,草原被統一隻是其一。


    他們這些他族人士,最後恐怕要人頭落地。


    見到大相遲遲沒有說話,黑山郎沁不由得著急起來


    “大相,你還猶豫什麽,斷不能答應啊!若是將牛羊送給他們,我們吃什麽喝什麽,珠寶是我們族人世世代代守護的財富,奴隸和女人更是我們部族賴以生存繁衍的重中之重。


    若是將這些送給中原,我們又該怎麽活下去,我們的部落又該如何延續!”


    黑山郎沁臉被紗布包裹著,卻是不難從眼神中看出如今的他極為氣憤。


    沒錯,站在草原七部的立場考慮,中原朝廷開出的條件的確有些為難人。


    隻是如果不答應,七部又如何繼續與烏月、拓跋部的聯軍抗衡。


    烏月部阻斷了通往梁國的路,夏朝可是如今他們唯一的希望。


    “王子,注意態度!”


    唿延卓賴出聲提醒,黑山郎沁還想要說些什麽,卻是礙於大相的臉麵,最終隻能憤憤不平的坐下。


    唿延卓賴再度開口問道:“即便是我們答應,可如今七部也拿不出太多的牛羊珠寶,想要換取更多的物資,恐怕是不行!”


    顧景煜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牛羊珠寶不夠,可以拿其它的來湊啊!”


    “世子說的是……”


    顧景煜點頭道:“割地!畢竟有什麽比土地更加值錢!”


    黑山郎沁聞言大驚,剛想要站起來,卻被沈訣一把按在椅子上。


    唿延卓賴眼神微眯,知道麵前的世子不簡單,沒想到卻是遠超他的預想。


    “不知朝廷想要哪塊地?”


    顧景煜不假思索:“漠北四鎮!”


    “不能答應,那是我們的地盤!”


    黑山郎沁出聲喝道


    “漠北四鎮本來就是我們的,是你們搶過去的,我們拿迴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不過分吧!


    大相,你覺得呢?”


    顧景煜看向唿延卓賴,開口問道


    唿延卓賴想了許久,草原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割地之事發生,即便是從夏朝的手裏搶過去的,如今也算是他們草原的一部分。


    若是答應下來,他唿延卓賴怕是要成為草原的罪人。


    可若是不答應,七部又如何存活。


    “這個問題,恕我無法迴答世子,還需要向其餘幾部一同商討!”


    顧景煜也沒指望唿延卓賴能給他答複,畢竟涉及到割地的事,唿延卓賴即便是黑山部的大相,也沒有資格做出決定。


    “不急這一時,過幾天鴻臚寺會和草原使團攀談,屆時大相在給我答案也不遲!”


    “那事不宜遲,我等便先行告退了!”


    唿延卓賴說完就要帶著黑山郎沁迴去,這種事得大家共同商量。


    “沈訣,替我送送大相和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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