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向妤安睜開雙眼,渾身冒著冷汗,她先看向牆上的時鍾,時間是半夜三點,再轉向她身旁的雷漢德,他正驚訝又心疼的望著她。


    「漢德,我夢見我爸……」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再夢見父親了,本以為記憶會隨著卸下法醫的職責而褪色,但冥冥之中,命運似乎在引導她找到兇手,偵破十多年前的懸案。


    「你沒事吧?」他從床頭櫃抽了張麵紙,為她拭汗。「要不要喝點水?」


    「好。」


    他起身為她倒了杯溫開水,她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喘了口氣,才將杯子再遞給他。


    「為什麽會突然夢見嶽父呢?」


    「最近有個被害人,跟我父親死前的症狀幾乎一模一樣,說不定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夢見我爸……我也沒想過往事會再度重演,被害人跟我爸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用餐後的症狀也是步履不穩、昏迷不醒,而且刑警也在被害人身上找到一封遺書,這樣的巧合未免太詭異了。」


    「這件事聽起來確實有些詭異……你有什麽打算?」雷漢德挑眉問道。


    「事隔將近十一年了,被害人出現相同的症狀,證明了犯案手法一致,我想查證這件事。」


    他緊瞅著她。「老婆,你是孕婦了,還要進行解剖嗎?」


    她凝視著他,他熠亮的眼神盈滿疼惜,彷佛告訴她,不要插手管這件事,但是她必須做。「漢德,對不起,我知道你會反對,但是這件事我有責任……」


    「去做吧。」


    一瞬間向妤安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怔的反問:「什麽?」


    「如果沒有揪出兇手,這件事會一直擱在你心底,成為永遠也不會抹滅的惡夢,既然機會來了,你就放手去做吧。」


    「漢德……」她又驚又喜,眼眶泛淚的望著他。


    「你終於等到兇手再度犯案的這一天,你絕對要揪出那個人才行,否則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害。」


    她心裏懸著父親的不明死因,不斷替亡者洗刷冤屈,以慰亡靈,現在可疑的罪犯重出江湖,沒道理要她躲著什麽都不做,嶽父的死有機會伸冤,所以他絕對支持她。


    「漢德,謝謝你。」向妤安感動的撲到他懷裏,臉頰緊貼著他的胸膛,破涕為笑。「不過,被害人沒死,我不用迴解剖室,我有別的方法可以解開這神秘的犯罪手法。」


    十多年前,她還是高中生,沒有能力為父親洗刷冤情,十多年後,她已經是個法醫,她一定要動員所有人脈,盡其所能的發揮專業,揪出殺害父親的原兇。


    「太好了。」雷漢德輕撫著她的發絲。「這次,絕對不能再枉縱罪犯。」


    「會的,我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替爸爸找迴尊嚴。」


    【第九章】


    懷孕後,向妤安特別容易餓,吃過中餐沒多久,又感覺胃一陣空虛,還咕嚕咕嚕的叫。


    「喂,被害人醒了……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醫院嗎?」


    和區冠恆講完電話,二十分鍾後,她來到樓下,坐上他的車,正當她要關門時,突然有個龐然身軀也跟著她進入後座。


    「妤安。」


    區冠恆和向妤安同時驚詫的望著來者,還是向妤安率先迴過神來,問道:「漢德,你怎麽來了?」


    「我怕你餓著,買了蔥油餅要給你,沒想到正準備上樓,就遇到你們了。」


    「老公,你好厲害,我真的肚子餓了。」她接過蔥油餅,嘴角泛著甜蜜笑意。


    「對了,檢察官,你要載我老婆去哪?」雷漢德不禁好奇的問。


    「查案。」區冠恆老實迴道。


    「這件事跟我爸有關。」向妤安邊吃邊說,就怕老公不準。


    「這是我老婆最關心的事,而且關係著我嶽父的冤情,身為老公的我要和她一起麵對、一起解決,我跟你們一起去。」況且他老婆懷孕,她要查案,他有必要當隨行保鑣保護她。


    區冠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隻能透過後視鏡,愣愣的望著雷漢德。


    「快走。」


    直到雷漢德催促一聲,他才迴過神來踩下油門。


    一路上,區冠恆描述著被害人的情況。「前天,被害人和主管去一家海鮮餐廳用餐後,就出現嘔吐昏迷的狀況,我去問過餐廳老板,那時段的客人還不少,但隻有被害人有中毒反應,所以我排除了集體食物中毒的可能。」


    「這案情絕不單純,有被害人的資料嗎?」向妤安問。


    「有的。」他將放在副駕駛座上的資料交給她。


    向妤安接過,馬上翻開仔細閱讀。「陳清泉,三十七歲,已婚,是新華汽車公司修車部的修車員,已任職三年,喜歡喝酒……」


    沒多久,三人來到醫院的某間病房,向妤安看著剛洗完胃,被推到普通病房的被害人,他臉色憔悴,全身乏力。


    「我是檢察官,前來調查案子。」區冠恆來到他麵前,向妤安則跟在他後麵。


    「是,檢察官,請坐。」一旁的女人約莫三十出頭,她立刻起身,把椅子讓給他們。


    向妤安手裏則拿著相機和筆記本,記錄重要線索。


    「您是……」區冠恆問著女人。


    「我是陳清泉的老婆。」女人迴答。


    「是,陳先生今天可以說話嗎?」區冠恆問著。


    「哎,幹麽報警,多管閑事,我休息時間都不夠了。」陳清泉一看到有人來盤查,抗拒的翻過身,不肯合作。


    「我可不希望你死得不明不白,才吃個飯迴來就昏迷不醒,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想害你!」陳清泉的老婆為他抱不平。


    「你推理小說看太多,這隻是食物中毒。」陳清泉駁斥。


    區冠恆正要開口勸他,雷漢德已經快他一步,表情嚴肅地道:「陳先生,這不是單純的食物中毒,餐廳裏沒有其它人出現這種症狀,而且類似的案子不是隻有你一個受害者,請協助我們辦案。」


    向妤安眼底充滿欽佩,因為他把她想說的話都講完了。


    陳清泉聽了全身一僵。「你是說……也有人曾經因此受害嗎?」


    「對,而且他不像你那麽幸運,他已經死了。」向妤安神色凝重的說著。


    「太可怕了!我就覺得不單純,你就乖乖配合檢方吧!」陳清泉的老婆眼睛瞠大,渾身起雞皮疙瘩,用手肘推了推他,催促他要正視這個問題。


    「我……我不是被嚇大的!」陳清泉斂下慌張,還是不說。


    「陳先生……」


    區冠恆想柔性相勸,未料又被雷漢德搶先,他沉聲道:「陳先生,我不想嚇你,不過你這次從鬼門關逃迴來,不代表下一次還能夠這麽幸運。」


    陳清泉這下子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臉色瞬間刷白。「你、你是說有人想置我於死地?!」


    「不無可能。」雷漢德冷沉的迴道。


    「好……好吧。」陳清泉終於坐起身,接受調查。


    區冠恆暗暗對雷漢德豎起大拇指,這家夥板起臉來不但嚴厲,而且聰明絕頂,思路清楚,若是沒有當企業家,也可以去當檢察官了。


    「那麽,可以請你描述一下那天的情形嗎?」區冠恆問。


    雷漢德坐在向妤安身旁,靜靜聆聽。


    「那天,蔡誌典總經理說要請我去海鮮餐廳吃飯,我本來拒絕了,他卻說他是請我們團隊的人一起去喝酒,我才答應去的。」


    聽到蔡誌典這個名字,向妤安表情一愣,身體也跟著一顫。


    這名字好耳熟,她似乎有聽父親提過,如果她沒記錯,父親出事的前一天,有跟媽說他要跟蔡主任去用餐,看來經過這些年,蔡誌典升官了。


    雷漢德敏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於是他握住她的手,輕輕用指腹摩挲著,想要藉此給她支撐的力量。


    她感激的轉頭看向他,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接著又轉迴頭,專注聽著區冠恆和受害人的對話。


    「結果呢?幾個人去用餐?」區冠恆又問。


    「隻有蔡總和我而已。」


    「那麽那天用餐時,你有發現什麽異樣嗎?」


    「沒有什麽特別的,不過他自己有帶一瓶酒過來。」


    「他自己帶了一瓶酒到餐廳?」區冠恆察覺事有蹊蹺。「蔡總經理在公司的資曆多久了?平常為人如何?你跟他有過節嗎?」


    「十五年了吧,他是業務人才,很會帶團隊衝業績,平常也很照顧員工,私下喜歡找我們喝酒博感情,不過……」


    「不過什麽?」


    「蔡總是業務出身,本身就常和客戶應酬,也喜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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