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鬱按住他。“別動,讓我抱抱。”聲音帶著沙啞的疲倦。崇野不說話,他以為崇野不願意,補充道,“辦公室裏我也讓你抱了,不許拒絕我。”語氣竟然有些委屈。崇野閉了下眼,把手緩慢搭在他背上,他沒有說話,心裏卻迴複著我怎麽會拒絕你呢,陸時鬱?第二十九章 “很想吻你”在崇野的印象裏,陸時鬱很少表現出弱勢的一麵。他在感情方麵大多處於引導者的位置,這是崇野在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的那天晚上就已經發現的事情。而崇野對這種關係接受良好,並且覺得這也是適合他的最佳相處模式,他很喜歡被陸時鬱……掌控的感覺。所以當陸時鬱把選擇權交在他手上的時候,他其實有些不知所措。崇野看著窗外,車窗上印出兩個人模糊的輪廓。車停在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輪流洗澡消耗時間太久,為了能早些休息,崇野說他去另外一個浴室,陸時鬱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最終似乎是把本來想說的話咽了下去,隻剩下一句叮囑“記得開暖風,別著涼。”隔壁沒有人住,怕有奇怪的味道,所以每天都從早到晚開著窗通風,已經入秋,剛關窗的時候房間裏便有些涼。崇野點頭,結果剛走出門口,又被陸時鬱拉迴來。“?”“還是我去吧。”崇野站在浴室外麵看著他,陸時鬱收拾著自己的洗漱物品還有浴巾和浴袍,挑來選去的,動作很慢。崇野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咳了一聲,陸時鬱向他這邊看過來,似乎在期待什麽,崇野嘴唇抖了抖,最終還是說道,“別走了,一起洗吧。”“好。”陸時鬱麵不改色,但是答應得極其爽快,把手裏的東西物歸原位,轉頭就去調試水溫。他想他才是沒出息的那個,這才幾天,就繃不住了。剛重逢時的冷漠兇狠早就煙消雲散。說到底是因為崇野那天主動提出要擁抱,他一顆懸著的心有了著落,雖然不清楚原因為何,但是起碼可以確定,在崇野心裏也還是有他的位置的。崇野進來關上門,陸時鬱現在的浴室比以前兩個人住的房子的客廳還要大,所以不會再覺得擁擠。雖然不是第一次一起洗澡,但是隔著幾年歲月,再次坦誠相見,崇野還是覺得有些局促,但是他的話已經說出口了,也不好再收迴。陸時鬱倒是比他淡定許多,麵色如常,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扔在髒衣簍裏,昂貴的布料堆作一團,崇野甚至覺得他是不準備穿第二次的。陸時鬱用手心試著溫度,等到合適了才把崇野拉過來。兩個人麵對麵站著,空氣溫熱潮濕,水順著頭頂流下來,崇野低著頭,不敢和陸時鬱對視,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低頭似乎更不對勁。於是他又抬起來,對上陸時鬱一雙專注的眸子。崇野有那麽一刻覺得,他們好像從來沒有分手,一切還和八年前一樣。用布簾子隔開的浴室,隻容納兩人還有些擁擠的狹窄空間,薰衣草味的沐浴露,和他們偶爾被水淋濕的吻。喉嚨有些幹癢,崇野和陸時鬱微微拉開一些距離,後腦勺卻突然扣上來一隻手,在他紮人的寸頭上蹭了兩下。陸時鬱盯著他的頭頂,“還和以前一樣。”起初崇野留寸頭是因為他時常打架,寸頭可以避免被人抓頭發,後來覺得方便打理,長長了自己在家就能推,所以一直留著。再後來遇見陸時鬱,陸時鬱似乎對他的寸頭很感興趣,走過路過都會伸手摸一把。他知道陸時鬱喜歡,自己便更加喜歡,這麽多年,什麽都變了,隻有發型始終如一。可是他們呢?還能迴去嗎?或者還會有新的開始嗎?玻璃牆壁被蒸出一層霧氣,方寸之間,他們好像與全世界都隔絕開。水流打濕兩個人的身體,陸時鬱隻敢看崇野的臉,多一厘米都不敢多看了,他怕他的目光太過於直白熱烈,他們現在的關係或許不允許他這樣,他怕崇野覺得冒犯。而崇野也不比他強太多,兩個人尷尬地錯開目光,沉默不語地各自清洗,連唿吸都刻意放輕了聲音,隻能聽見水流打在身上的聲音,大概半個小時,他們艱難地結束了這場共同的沐浴。陸時鬱拉開玻璃門,拿過浴巾遞給崇野,崇野擦幹身子圍上浴袍,先出去洗漱。沒多久,陸時鬱站在他身後,浴袍係得很鬆垮,露出大片的胸口以及一半結實的肌肉。崇野從鏡子裏看了一眼,眼前灼熱,他別開目光,臉好像被火燒了一下,連他自己都看見了他的臉在變紅。陸時鬱自然也看見了,他低頭拿過牙具,肩膀從後麵貼上來,和崇野緊緊挨著。“一起洗澡都沒臉紅,怎麽現在紅了?”“……”陸時鬱怎麽不懂“看破不說破”的道理。剛剛雖然脫得幹淨,但是始終隻敢看臉啊……崇野借著刷牙沒有迴答他的問題,他吐出嘴裏的泡沫,漱了口。“我先出去了……”他轉身欲走,被一條有力的手臂勾著腰扣迴來,剛洗完澡本來腳上就滑,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下,崇野一個趔趄,幾乎是摔在陸時鬱身上。不過陸時鬱一隻手便穩穩托住他,甚至身子都沒有一絲晃動。“陪我一會兒。”刷個牙有什麽陪的。崇野心裏想著,但是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發現他也挺想陪一會兒的。看著鏡子裏緊密擁著的兩個人,崇野心跳得異常迅速,他覺得應該是他的主動擁抱給了陸時鬱足夠的訊號,這幾天的陸時鬱變得格外主動。陸時鬱漱了口,寬大的手掌在他的肚子上按了一下,“太瘦了。”崇野開口想要反駁,可他現在比當年還瘦幾斤,實在說不出有說服力的話,隻好作罷,安安靜靜看著陸時鬱洗臉。陸時鬱擦幹淨臉上的水,一抬頭和鏡子裏正專注看著他的崇野對上視線。似乎是剛洗過熱水澡的緣故,崇野露在外麵的皮膚比平常更紅一些。包括唇色也比平時更深,像是惹人采擷的紅櫻桃,迷人通透,讓他挪不開眼。崇野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唇上流連逡巡,不自在又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怎麽這麽看我?”“沒什麽。”陸時鬱欲蓋彌彰地又在臉上潑了一把涼水。“隻是很想吻你。”第三十章 “迴家的第一秒就想看見你”崇野猛地抬起頭,陸時鬱這句話說得如此稀鬆平常,仿佛在說,“我今天想吃加煎蛋和火腿的三明治”一樣平靜。冷漠兇狠的陸時鬱崇野招架不住,突然轉變得如此直白主動的陸時鬱他也一樣招架不住,但是他知道的,現在他麵前的陸時鬱或許才是真的陸時鬱。他就是這樣,一旦說清心意,對於自己所有的想法都不會藏著掖著。八年前的崇野經常因為他隨意的一句話和一個舉動而臉紅,現在的崇野也一樣。他吞咽著口水緩解喉嚨的幹癢。陸時鬱鬆開環著他腰的手離開衛生間,指腹最後在側腰上流連地滑動,崇野繃緊身子,聽見他說,“我隻是想想。”“哦。”崇野說不清在聽見他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是放下了心還是有些失望。陸時鬱走了,他也用涼水拍了拍臉,撐著洗手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十幾歲的時候他覺得他已經足夠成熟,看著現在這張臉才意識到那時候的樣子實在青澀。哪怕生活處處不如意,眼睛裏也是閃著光的。不像現在,一潭死水。他知道自己這八年過得並不算好,但也很想知道陸時鬱這八年到底是怎樣過的。他原本以為,過了這麽久,哪怕他們重逢,陸時鬱也早就另尋他人了。沒想到……見他一直沒有迴臥室,陸時鬱喊他,“崇野?”“來了。”崇野做了一個深唿吸,躺到床上,關掉床頭燈,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這麽一折騰,已經過了淩晨兩點,陸時鬱隔著被子拍拍他,“好好睡一覺吧,明天就不用早起陪我去公司了。”崇野悶悶地答應著,他是真的困了,但是第二天一早,陸時鬱起床他還是跟著醒了。陸時鬱正準備下床,迴頭看他,“我吵醒你了嗎?”“沒有。”崇野揉揉眼睛,“不過還有點困。”“繼續睡吧。”陸時鬱不吵他,去客房洗漱,再做了早飯,迴房間看見崇野又睡著了,他輕手輕腳地關好門,把崇野那一份早餐放在微波爐裏熱著。順便留下了一張字條。崇野是在他離開之後半個多小時醒的。即便知道陸時鬱已經離開了,還是在房間裏找了一圈,最後才來到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