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宏放冷不丁被嚇出一身冷汗,他驚聲說:「他們想進攻滿紅關?!」


    「能坐上中庭的王位,他定然也是這大漠裏老謀深算的狐狸。」梁封侯擦幹淨了刀,舉高後對著陽光端詳,「隻是沉沙營劫斷迦拿人後援的消息閉塞,就算是軍中有細作也不曾知曉。宏放,莫恨我。」


    葉宏放捂著眼罩,正色說:「大人為顧全大局所為,宏放丟一眼,心甘情願。」


    「苦了你了。」梁封侯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他們出擊,我們正好繞路突襲迦拿人兩側,就用他們。」


    梁封侯提著刀凝眸注視向前線的戰場方向,說。


    「救出鐵血營!」


    赤沙橫風,天際之上一道紅霞襯托著照下的陽光如同被撥開內裏朦朧的光暈。


    裏麵透著映紅的血色和橘色。


    而這些顏色,在高台豎空的黑羽眼中,卻是暗啞無光。


    黑羽人如其名,一身黑羽衣袍,流蘇拖肩而下。他身形消瘦,但麵容卻是白皙如玉,絕美無雙,仿若這世間所有男子的俊美都集中於在他一人身上。


    他的笑很邪,但叫女子看了定然覺得此人俊美的驚心動魄。可當這幅從容的笑落在男人眼中,那便是滿滿殺意的笑。


    一盞燈籠隨風微微搖曳,微微的搖曳。


    黑羽的眸裏有一束昏沉的光,那光來自燈籠中的火苗。火苗無聲無息晃動,他心馳神往的注視,仿佛忘卻了身在千丈之高的高台之上。


    高台築立於千丈之下的大船上,而大船之下則是萬裏沉沙。一撅黃土積年累月,隨著無數歲月吹不盡的狂風,無序地飄零在天空中。


    黃沙上站滿了人,迦拿人。


    迦拿人手中握著兵器,兵器是長矛。但他們身前沒有敵人,所以他們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但他們眼中有著對神明的崇高敬意,高高的仰視蒼穹,注視著那道漆黑的身影,靜默無聲。


    龐大巍峨的身軀在扇動羽翼,紅霞漫天皆是那輝煌燦爛的羽翼撒下的點點光輝,光輝如炙熱的火星,紛紛飄灑,在天邊構築了一道絢麗的彩虹。


    朱雀緊盯著武詩柳手中燃燒不止的赤翎羽,目光中透著原始的獸意。


    陸寒霄等四人被黑羽留下了,麵對這名統領百萬迦拿人跨海而來的魔道巨擘,他們不敢妄動。


    武詩柳警惕地盯著黑羽,手中的赤翎羽已快燃燒殆盡。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迴到萬劍門,所以她不過是微微側頭偏向北方望了一眼。


    而就在這時!


    一道衝天黑氣陡然從那消瘦的身影中漲大,猶如從暗處襲來的冷針,驟然飛刺向武詩柳!


    這道黑氣既快又狠,武詩柳來不及反應就被嚇地麵色煞白,這幾乎在所有人都未察覺之時,黑氣已然襲到近前!


    餘下三人根本來不及援手,第五婷甚至來不及唿出驚聲。


    千鈞一發的關頭,隻聽從正北方突然傳來一聲撕裂天際的破空嘯音!


    所有人還未來得及看清始末,一道刹那光華仿佛橫斷了天壑,在頃刻間斬斷了黑氣,旋即倒衝而去,消匿無息。


    「於小輩爭勢,何苦?何必?」一襲雪色道袍迎風微蕩,北堂渡腳踏仙劍而至,「十殿王風采依舊,難能可貴。」


    北堂渡身後三道光華各不相同,以金、紫、青三色為主,分別現出了覺遠大師、君愁閣主、齊舟真人三人的身形。


    「四派皆至,此,才是難能可貴。」黑羽依舊注視著燭火,手中羽扇輕扇,「朱雀是我的,你們且散去。來日。」他側眸看向四人,「我定攜閻羅島門眾一一前往,屠派滅門。」


    君愁閣主神情惆然,她注視著黑羽輕啟朱唇,說:「當年一


    戰,十殿王與我正派大戰。輸的卻是你閻羅島。十殿王莫非忘了?當時殺你派島主的,便是我。」


    風聲淩冽,黑羽斜過眸子,他漠然注視著君愁閣主片刻,突然露出邪性的笑意,說:「我記得,君愁,趁其不備偷襲我派島主,你是否覺得此舉可謂大快人心?」


    「黑羽,言辭犀利,一如既往。哼。」齊舟真人腳踏靈獸「玄龜」,他抬起手臂指著黑羽,「你不過區區一人,而我正道高人皆已在此。老子勸你,吹牛就吹牛,我們便等你吹完。吹完了,束手就擒!」


    「嘶——」黑羽閉齒嘶聲,仰起麵容卻閉上了雙目,他似在吸納這狂湧的風,「好一位得道矮人。齊舟,若是你師兄在此,方才那話可叫三分威。」他緩緩張開雙眼看向齊舟真人,笑了笑,說,「而你,不過是落葉飄飄。於我而言,可有可無。」


    「朱雀乃世之聖靈,黑羽,你今日若進,那便沒有退路。」幾朵浮雲於北堂渡腳下遊走,「千年鐵則尚可延續,帶著這些外藩離開大漠,從此不再踏足九州。今日,你與我等便可相安無事。」


    「那我若是要戰呢?」黑羽羽扇一頓,遮在胸前,「你四人,可阻我否?」


    「阿彌陀佛。」慈和之聲恍若天降,覺遠大師手持佛印,謙恭地說,「十殿王,當年正魔大戰,你派死傷幾近殆盡永絕。九位殿王以身做法,獻祭肉身方才保你出逃海外。前事如此,今夕何為?我佛慈悲,老衲明言,你若應了北堂門主之約,老衲可退卻一步,還請十殿王三思。」


    黑羽聞言看向覺遠大師,他的笑意漸濃,似端詳又像審視,注視了半晌也未曾開口。


    朱雀已然頃身逼近,武詩柳手中的赤翎羽儼然隻剩些許殘羽,她焦急地說:「師父,赤翎羽即將燒毀,如若無法陣,恐在難扼製朱雀!」


    「你盡可自去。」君愁閣主手中長綾紫氣騰騰,「此處有我等。」


    武詩柳聞言當即禦起法器,朝著萬劍門的方向迅疾如風地飛馳而去!


    陸寒霄擔憂地看向北堂渡,但北堂渡卻沒迴頭。倒是覺遠大師朝陸寒霄慈和一笑。他當即明了,向餘下兩人打了個眼色,當即禦起仙劍緊追武詩柳!


    四人剛要離去,黑羽卻是目光一凝!


    隻見他把住那古舊燈盞,震力一搖!


    嗡!


    燈籠中忽地發出一聲火焰蒸騰的震鳴,一聲詭異的聲浪散播開去,四周環宇的空氣仿佛停頓了片刻。旋即就見下方大船的地底,一道黑氣猶如怒泉噴湧,濺起了大片飛沙!


    「引魂燈!」


    齊舟真人大驚失色,他當即抬臂禦起法器拂塵,朝著前方那麽一打!


    啪地一聲響,拂塵仿若打在實質的土牆之上。就見飛沙飄散,而地底的黑氣突然四散而開,這些黑氣好似湍急的暗流,沿著詭異的路線向著四周狂湧而去,漸漸化作八方,並且以極快地的速度以大船為中心,畫成了一個巨大的圓!


    「這是——」齊舟真人驚駭萬分,他仔細掃視下方沙地,神色凝重地說,「血祭。」


    那些黑氣在轉眼間彌漫而起,旋即熊熊燃燒。而下方那無數佇立著的迦拿人都神色崇敬地望著上方,任由那些黑氣火焰攀上了身軀,燒遍全身。


    覺遠大師眼見那無數迦拿人心甘情願獻祭在血陣中,不免神色顯露出悲然之情,他重聲說:「血祭人軀,如此歹毒,當真不能容你!」


    「血陣剛啟尚需時間,諸位!」齊舟真人腳頓龜背,大喊,「隨我破開血陣,莫叫他陰謀得逞!」


    北堂渡等人齊齊頷首,當即各自禦起法器直奔高台。霎時間,四道截然不一的光華大作,仿佛刺破了蒼穹一般,攜著無盡煌煌威勢,攻向了黑羽!


    而就在這等危險至極的時刻,黑羽不僅不退,反倒駐足高台挺立身姿,手中羽扇一翻,四下狂風陡然驚起,那風像是從四周聚攏而來,吸納在暗啞無光的羽扇上,隨即就見四周的風聲頓止。


    沙落無聲。


    轟!


    風聲在下一刻大作如雷,黑羽手持羽扇迎著四道威若天鈞的光華,抬臂一扇!


    嘩啦啦,狂風攜著狂沙,兩者交疊如一,衝著身前耀眼的光華席卷而去,其中夾雜的黃沙中透著幾道陰厲的罡風,凡是橫掃而過之處皆響起陣陣破音厲嘯!


    嘭!


    兩者相撞之下光華頓散,首當其衝的便是君愁閣主,就見她揮舞紫氣長綾朝著黑羽當頭打下。黑羽立刻抬起羽扇一擋,兩者器物撞擊仿佛重物相擊發出悶響。力抗之間,齊舟真人從側麵抬起拂塵猛然抽去,黑羽當即偏頭躲閃!


    轟地一聲,那拂塵擊打之下的氣浪重重砸在沙地上,大船首部陡然塌陷下去,碎木聲悶響不絕。


    黑羽向後收手抬臂猛地連扇羽扇,兩道罡風衝著君愁閣主迎麵逼來。可在即將擊中的刹那,一襲錦黃袈裟橫衝而至,立時擋在君愁閣主身前,化去了罡風!


    「阿彌陀佛。」覺遠大師眸子眯起,手中禪杖金光大現,對著黑羽打去時口中嗬斥,「我佛慈悲!」


    噹地一聲悶響,黑羽持著引魂燈迎擊禪杖,擋下攻擊後身子微微一躍,抬臂又是兩道罡風襲出!


    覺遠大師抬手召喚袈裟,罡風撞到袈裟頓時消弭,君愁閣主立刻甩出長綾纏住了引魂燈。齊舟真人身化殘影,下一刻出現在黑羽身前橫掃而去。可黑羽卻仍是不退,反倒持著引魂燈,用羽扇與拂塵撞在一起。


    齊舟真人當即逼身力抗,黑羽毫不示弱,而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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