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令人驚然的冷意突然從後方襲來,黑羽猛地扭頭向後望去,眸子驟然一縮。


    一道貫穿彩霞的劍氣中,一柄恍若流星的飛劍驟然襲來,在頃刻間襲向黑羽的後頸!


    劍氣衝霄,狂烈的風沙皆被衝的四散而開,北堂渡持著飛劍一劍襲來,黑羽當即向後極盡下腰,那柄劍氣森然的長劍驟然從他的鼻尖擦過,同時令高台的木架嘭地一下炸裂開來!


    黑羽險而又險的躲過致命一擊,手中羽扇對著周身奮力一掃,一股龍卷狂風自刹那間形成,立刻逼退了四人,雙方在成對峙之勢。


    狂風蕭瑟,四下唯有細沙紛紛如雨落下,肅殺之意環繞四周,黑羽虛踏淩空,手中引魂燈在震。


    噹。


    氣浪翻湧,遠遠波及開去,那原本追隨武詩柳四人的朱雀突然頓住身形,昂首啼鳴!


    尖銳的鳳鳴聲叱吒天地,陸寒霄四人驚訝地迴頭望去,就見那血陣中飛竄出無數道黑氣鎖鏈,纏繞住了朱雀的雙足。然後沿著朱雀龐大的身軀,如蛇般遊動著捆緊,旋即鎖鏈繃直!


    朱雀頓時啼鳴不休,而那黃沙下被黑焰燃燒的無數迦拿人都齊齊注視向天空的朱雀,口中齊聲念起了生澀的鄭國語。


    「征四海,戰九州,登金殿,戮帝王。」


    話語重複喋喋不休,黑焰褪去了身為人的外皮,露出了血紅的肌肉骨骼,黑氣猶如血液混入其中,仿佛刻入骨髓不斷攀爬,逐步之間,迦拿人的麵目逐漸變得猙獰。


    他們的瞳孔失去了身為人的光彩變得黯淡無光,唯有通紅如惡鬼般的血色覆蓋了瞳孔和眼白。黑氣如同可怖的紋理刻入骨髓和肌肉,頭發盡數掉落,口中的血牙張大變尖,唾液順著嘶吼聲垂落而下。


    「征四海!」


    這些迦拿人振臂狂唿!


    「戰九州!」


    張開的血口吼聲震撼天地!


    「登金殿!」


    步伐踏出熊熊黑焰,顯露出了非人的外表。


    「戮帝王!」


    無數柄長矛被撿起對準了天空,對準了四派掌門!


    嗡!


    鋒銳的長矛飛射向天際,直直朝著北堂渡等人席卷而去!


    「師父!!!」中文網


    陸寒霄睜眼欲裂,他正要飛身而去,可就見覺遠大師於半空中盤坐,他捏著頸上的翠綠佛珠,迅疾地脫下飛速一甩!


    佛珠橫空轉動,一道刺目的金光從天而降,天空的雲層應聲而開!


    「我佛慈悲!」


    佛珠飛速轉動,鏗鏘聲之中擊落無數長矛!


    一眾正道掌門見此都唿出重氣,可就在眾人還未有片刻喘息時,一聲令人心驚膽跳的詭異之音再次響起!


    噹!


    搖曳的燭火,搖晃的引魂燈,還有那一抹帶著無盡殺意的邪笑,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黃沙中爬出了數之不盡的迦拿人,這些非人的迦拿人紛紛高舉手中的長矛。


    對準了覺遠大師。


    了生頓時睜大了眸子,他凝視著那片彩霞橫天的大漠天空,望著那道孤身盤坐在所有人身前的覺遠大師。


    枯瘦的身影在他眼中從清晰變得模糊、扭曲。


    嗡!


    遮天蔽日的長矛刺穿了彩霞,在無數道金光震顫、蕩漾著波紋的時刻,了生唇齒顫動,無聲地念了聲。


    「師父」。


    金光愈發微弱,於天空橫轉的翠綠佛珠現出了細密的裂紋,一抹綠意黯然的碎片掉落,借著金光揮灑而下,仿佛於青天白日墜落的流星,落在蒼茫的黃沙之中。


    嗡!


    又是一


    聲,密集的長矛猶如一道鋪天蓋地的黑影,遮住了天空,遮蔽了金光,佛珠碎裂聲震人心神,裂成細碎的粉末灑落。


    覺遠大師嘴角溢出了鮮血,隨著佛珠顆顆破碎,金光漸漸黯淡無光,恍若水麵起伏的波紋,隱現裂紋。


    覺遠大師目視前方的黑羽,凝聲說:「諸位且去,老衲在此斷後。」


    他話語依舊慈和,引得君愁閣主想施以援手,可麵對這無數長矛,北堂渡拉住了她,重聲說:「血陣已成,我等再去已是於事無補,快走!」


    三人皆是經曆世事的得道高人,當即旋身逃離,朝著萬劍門飛掠而去,順勢也帶上了陸寒霄四人。


    噹!


    引魂燈輕顫,詭異聲波傳蕩開去,朱雀尖銳的啼鳴聲高亢響亮,無數柄脫手而出的長矛直追天空。


    了生望著那個孤寂的身影,耳畔響起了覺遠大師夕日對他的一言一行。


    「了生,地上涼,快起來。師父的位置給你坐。」


    「了生,渴嗎?」


    「了生,餓嗎?」


    「了生,這是寺裏的香油錢,拿去買些酒肉。切莫告訴副主持,他盯你可盯的緊著呢。」


    這些話語伴隨著無數道鋒利的黑影勾動起了了生的迴憶。


    北上萬劍門之前,他與覺遠大師於半山涼亭處歇腳,他坐在亭裏問盤坐在身側的覺遠大師:「師父,為何要上萬劍門?」


    覺遠大師閉著目,輕聲說:「以你這等活佛天資,何須問為師?」


    了生垂著酸軟的腿,又問:「那師父為何帶上我?」


    覺遠大師睜開了雙眼,認真地看著了生,毫不猶豫地說:「為師皈依向佛,奈何世間尋不得佛。了生,帶著你,你便是為師的五戒,也是為師須日日詠誦乞拜的佛。」


    了生惘然一愣,旋即灑然一笑。


    「莫笑、莫笑。」覺遠大師朝他捏著佛印,恭敬地乞拜,說。


    「我佛慈悲,參拜我佛。」


    嗡!


    橫空的長矛如一場在大漠上空驟下的暴雨,刺穿了金光,刺穿了覺遠大師。


    了生凝望著這一幕倒吸了一口長長的冷氣。


    他坐在玄龜的背上,聽著朱雀在天地間傳蕩不休的啼鳴,旋即跪下雙膝,朝著那隕落的身軀雙手合十,口中顫聲詠誦。


    「救人一命可勝造七級浮屠。」


    「阿彌陀佛。」


    天地風息雲止,無聲。


    幽寂的夜空無風無聲,唯有一輪高懸的明月撒下銀輝,照亮了大牢深處。


    燈芯恍若浮萍,無根浮遊在燈油之內,劈啪淅索的聲響爆開一簇燈花,刹那的光華閃爍而過,照亮了一雙癡傻般的眼睛。


    那雙眼睛微微彎起,好似月牙般彎。隻因他在注視時止不住的笑,滿臉的欣喜笑容令眼彎在也藏不住喜悅,還有深藏在心底脫湧而出的愛慕。


    這雙眼中倒映著一名妙齡女子,在略顯幽暗的大牢中,她好似一朵在午夜悄然盛放的曇花。


    曇花不過一現,隨著月光被烏雲遮蔽,那副專注的神情便化作了一道僅現認真的側顏。


    但那一刹那的美卻被有心之人深刻在心底裏、腦海裏、眸裏。


    深築於宮牆地底的大牢潮濕,空氣中遍布厚積薄發的塵埃。


    「咳咳……」江子墨稍稍吸氣便捂拳輕咳,片刻後他看向身前的女子,「地牢寒氣深重,四公主還是早些迴去吧。」


    劉君悅手捧「春秋」聚精會神地翻頁熟讀,口中說:「不打緊,平日在山上待慣了,下雪天還挑水做飯,這點風我經得住。」


    她說話時眼珠猶自一目一行緩緩掃


    視,隨即又翻一頁。


    而站在一側的小二卻突然上前,悄無聲息地將一裹裘袍輕輕地蓋在她的肩頭。


    毛皮上厚實的承載令劉君悅愣了愣,隨即她停下動作扭頭看向小二。


    她捏揉著頸上的柔軟毛皮,問:「這是北地的雪貂絨,你從哪偷的?」


    「沒偷!」小二梗直了脖子脫口而出,隨即急切解釋,「這是白衣從塞外帶迴來的給主人的。主人沒要,賞我了。」


    「那你披我肩上,什麽個意思?」劉君悅揉著如雪般潔白的絨毛,陰惻惻地笑著說,「我這人手不幹淨,到我手上可就沒了。」


    「我……」小二剛吐一字就猶豫地頓住話,旋即交疊著雙手,害羞地小聲說,「我送你。」


    「大方!」劉君悅朝他翹了個大拇指,然後扭頭看向牢房內的江子墨,「老先生,這段話講的是什麽意思?」


    劉君悅指起書卷朝內展示,小二立刻殷勤地護著燈火湊過去照明。


    江子墨掃視完書卷內的內容,隨即對著劉君悅一通好解釋。等劉君悅搖頭晃腦地連連點頭後,恭敬地說:「四公主,此書乃是王學之道。公主為女子,何必日夜來此禮賢下士,詢問老夫呢?」


    大牢的地上很髒,劉君悅就那麽隨意地坐在滿地灰塵上。她坐僵了身子,便換了個姿勢,愈發顯現出豪邁的性格。


    她用指背敲了敲書卷,說:「我哥說了,他以後當皇帝當累了,還得我上場震九州。」


    江子墨聞言登時嚇地連連搖手,他又嚴肅又為難地說:「斷然不可!自古以來帝王無女子,女德不可失呀。」


    「嘿~」


    這字眼可不止劉君悅一人脫口而出,她身後的小二幾乎和她異口同聲。


    兩人詫異地看向對方,旋即又異口同聲說。


    「你先說。」


    兩人又是一愣,旋即都埋汰地低頭,朝對方整齊劃一地一甩手,說。


    「還是你先說。」


    還是默契的異口同聲,就連江子墨都尷尬地愣在當場,他張了張嘴,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該說的時候,劉君悅率先安耐不住騰地站起來,抬指就抵在小二唇上。


    她指著自己,說:「我先說,你。」她指著小二的同時將臉湊近,「先說。」


    小二已經僵的像塊木頭不敢動了,那手上端著的燈油微微搖來晃去,如同那一指抵在他唇間的刹那時,心頭已成歡天喜地的浪花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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