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莫在說話,守住這口氣!」江百川唿吸紊亂,亂發在額前隨風搖曳,他抬頭巡視前方,「很快就要到都尉大人的駐紮地了,此地該有飛鷹巡查才是,援兵很快便至!」


    江百川手腕肌肉緊繃,他用力提了提人,旋即發足狂奔,踏著沙地直直衝上沙丘,翻過後迴頭望了一眼。


    身後呐喊聲不斷,這些從右庭遺址增援前線的迦拿戰士極為詭異,體力、戰意、力量、速度等等,皆與之前沉沙營遭遇的迦拿戰士不同,他們猶勝前者,似乎是迦拿人中的精英隊伍。


    「這些迦拿戰士不是尋常人……咳咳。」山一程在顛簸中扭頭迴望,「不是人,快的驚人不說,這力量也是大的出奇。」


    江百川顧不得迴頭,他忽然在倉促間說起了閑言碎語:「大人是說他們跑的像狗那般快?」


    煙塵滾滾,彌漫而起的朦朧沙塵叫山一程愈發看不清,他原以為是風沙太大,可在逐漸的奔逃裏,忽覺迎麵的風沙愈發強烈。他才猛然迴頭驚覺,不是風沙太大了。


    是江百川更快了!


    江百川雙腿交接帶著殘影,他在咬牙狂奔裏迎麵直視前方吹來的狂風,那肩角碎甲的鮮血滴落不停,可速度卻愈發加快。此刻的山一程才真正感受到,什麽叫縮地成寸。


    可就在這時,幾道破空嘯聲從兩人的背後傳來,仿佛驟然襲來的狂風,其中夾雜的冷意更是叫山一驚出了冷汗。他還沒來得及扭頭細看,就見江百川猛地向左跨了一步,他們原先的位置立刻有一杆長矛飛刺而過!


    江百川耳朵敏銳地聽到幾聲破空聲,旋即大步重重一踏沙丘,直直從坡上飛落下去,他在飛落裏喊:「大人莫要在迴頭,往前看便是!」z.br>


    可等他剛喊完,就聽一聲破空厲嘯於風沙中冷不丁襲來,江百川率先察覺,立刻扭動身體轉動,但背著山一程百般不便,還是叫長矛劃破了大腿,帶走了些許碎肉。


    兩人陡然摔倒,山丘又高又陡,兩人順著斜坡向下止不住的翻滾。


    江百川雙手扣住沙地,身子向下飛滑的頃刻間,探手一把扯住山一程的腰帶,用力那麽一拉!


    山一程被巨力拉迴,可這力道太過大,他被腰帶勒得吐出了口血。


    江百川顧不得許多,一把將人橫著如抗麻袋般扛起就跑,可這一次他跑起來已然是一瘸一拐。


    迦拿戰士衝出沙塵,人群蜂擁從沙丘下飛奔而下,人人皆如獵豹一般,很快就追上了江百川,旋即將兩人團團圍住!


    「大人。」江百川喘著粗氣,「被追上了。」


    「咳咳。」山一程撐著他的肩膀站到沙地裏,他轉眸掃視之餘利落地抹去嘴角的鮮血,「早跟你說了,不聽呀。」


    迦拿戰士無人言語,他們持著長矛對準兩人,旋即再次邁步圍聚,對著兩人正要進攻!


    天空忽然一暗,一道黑影掠過,令一眾迦拿戰士紛紛都警惕地抬頭。


    一聲嘹亮鷹鳴響起,迦拿戰士們都疑惑追視著鷹影掠過,等待飛鷹翱翔迂迴在上空時,他們緩緩迴視的眸子裏多了一群黑影。


    烈日的陽光照在沙丘上,被陽光拖長的影子高地不等,但皆遮蓋住了底下眾人的麵目。


    迦拿戰士們看不清來人的麵容,隻透過暗沉的輪廓辨別出了這群人不是自己人,因為這些人都騎著戰馬,身披黑甲,手握鋼刀。


    「江百川。」其中一騎提著韁繩走前幾步,居高臨下地說,「看來我欠你的人情債今天就得還了。」


    這嗓門洪亮如鍾,江百川抬眸凝視,頓時發覺說話這人身形龐大且壯如人熊。


    迦拿戰士齊齊抄起圓盾抵禦在胸前,長矛的尖口也對準了沙丘上方的方向。


    「形勢緊急,沒時間敘舊。」那人「噌」地一下抽出鋼刀,旋即指著下方,「殺。」


    戰騎雷動,無數道黑影直直奔下沙丘,戰馬在躍動間被陽光照亮,是黑甲、黑騎,而那當先奔馳,如人熊般的大漢已被逐步攀附的陽光照亮了猙獰兇戾的臉龐。


    江百川欣慰地咧嘴笑了。


    因為他認出了這人。


    黑熊。


    「大人,急報!」斥候飛馬奔走,在即將到時當即躍下馬,隨即跪地雙手抱拳,「前線奔潰了!」


    梁封侯麵上滿是血汙和黃沙,他抬著手臂一邊擦拭,一邊問:「講清楚。」


    「迦拿人後援斷了一夜,可從另外兩條路線又殺出兩路人馬。」斥候維持著姿勢抬頭說,「鐵血營深陷重圍,怕是不得……」


    「知道了。」梁封侯冷靜地說,「拿地形圖來。」


    葉宏放當即上前從腰間抽出羊皮地圖,他攤開後指著其中一處,說:「應是從荒漠地走出來的,從行軍路線看,要到前線陣地,唯獨這兩處地勢可行軍,但是……」


    「但是荒地多有流沙,毒蛇、猛獸。按理,他們過不來。」梁封侯掃視地圖,「可迦拿人都走出來了,我們圍攻,他們反其道行之。」


    「這是麻煩所在,鐵血營所在位置和其他營有一定距離,現在若是讓破風營去……」葉宏放投去詢問的目光,「如何?」


    梁封侯扶著下巴思索,鐵血營深入腹地衝殺。目的是一舉殲滅直通大漠中庭路上的迦拿人。隻要圍剿了這些敵人,那便能給在右庭遺址的迦拿人一個訊息。


    一是,這條路不好走,也是警告他們不得通行。但是迦拿人的目的是直達中庭,所以這條路他們不得不走,但是要走就得走的小心翼翼,以免遭遇埋伏。


    如果這一戰順利,依他的猜測來看,迦拿人勢必會減緩進攻的速度。那麽此舉也能給他們爭取喘息時間,同樣也是給中庭充分的時間聚集大軍。


    「隻怕破風營已在當場支援。」梁封侯篤定猜測,他看向斥候問,「細說戰情。」


    「喏。」斥候起身走到地圖前,指著一處說,「鐵血營再此,大人料事如神,不錯,破風營於鐵血營後方支援。但敵人太多,又是包夾之勢,所以不得脫困。」


    梁封侯頷首說:「鐵血營就算能走也不可以走。」


    葉宏放眼罩濕紅,血漬還殘存在上麵,他獨眼轉過來問:「為何?」


    梁封侯凝視著地圖,說:「鐵血營和破風營一攻一守,攻者不得進退,守者自然也不能。鐵血營若退,破風營就必然要被敵人留下蠶食殆盡。」


    葉宏放沉思半晌,說:「那派驍騎營前去破陣,如何?」


    「太遲了。」梁封侯手指沿著地圖逐步滑去,「這條路線上已被沉沙營斷了後援,但按時間算,沉沙營應該已經撤退,這個時辰也該到此地聚集。」


    「可沉沙營沒有迴來。」葉宏放憂心忡忡,「看來他們那也出了問題。」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沉沙營爭取了時間才為此地的勝利奠定基礎。」梁封侯看著滿地的屍體,「問題是出在荒漠的那兩路奇兵。」


    「我已派了吹角營新軍前去接應。」葉宏放寬慰他,「興許快到了。」


    「無暇他顧了。」梁封侯看向斥候,嚴聲說,「立刻前去傳報烽火營,滿紅關點起狼煙!」


    斥候當即喊:「喏!」


    斥候說完轉身上馬,再次打馬飛奔。


    「大人要增派人手?」葉宏放揣測地望向梁封侯,「如若我們前去救下鐵血營,依照敵人的行軍速度看,這一戰進得去,未必出的來。」


    梁封侯抹幹淨了


    血汙,麵容也清爽了不少,他扭頭皺眉說:「我有說要出來嗎?」


    葉宏放一怔,說:「大人之意是?」


    「報!」又一斥候快馬趕到,這人還沒下馬就喊,「中庭急報,中庭盡起大軍四十萬,正沿著古河床道路前來。」


    葉宏放震驚之餘脫口而出:「中庭出兵了?」


    「來的剛剛好。」梁封侯雙眼微眯,盯著一柄倒刺在沙地裏的血刀,「不枉我等死傷這般慘重。」


    葉宏放驚駭地問:「大人早就知道中庭會在今日出兵?」


    「我當然不知道。」梁封侯釋然地笑了笑,「隻是我得讓中庭知道,他們也該出兵了。」


    葉宏放不解地問:「讓他們知道該出兵?大人,恕小的無知,不明大人之意。」


    「我等纏鬥迦拿人許久,而潛藏在中庭的細作卻日日窺視。」梁封侯將那血刀提起來,打量著說,「黴糧一事在關內流傳頗廣,這消息定然會傳到流寇耳中,滿紅關無糧,前線血戰不止。迦拿人足有百萬之多,單單憑我滿紅關雄甲,未必可與之生死一戰。」


    葉宏放恍然大悟,他說:「所以外寇本意是坐山觀虎鬥,可見兩虎相爭,滿紅關勢單力薄,恐不敵迦拿人百萬之眾。再加之軍糧一事,中庭大王必然認定,滿紅關此番血戰之後,必然再無人手可敵迦拿人,唇亡齒寒,中庭這才匆忙出兵,意在趁此良機,一舉大破迦拿人!」


    「此為其一。」梁封侯與一臉不解的葉宏放對視,「無論此戰我等與迦拿人是勝是敗,中庭必然出兵。」


    葉宏放疑惑地問:「為何?」


    梁封侯用布袍貼著血刀擦拭,黑袍抹去血跡頓現紫黑,他說:「隻要我們和迦拿人打的越激烈,外寇出兵就越遲。但是軍糧一事已然引起中庭大王猜忌,他定是在想我們無糧充饑,一番血戰後必然會死傷場慘重,加之陣前我又對下屬施以「鑿眼」之刑,這便能讓他覺得,我已山窮水盡。而等我們全部死戰陣亡,他們在出擊一舉殲滅迦拿人,收迴右庭遺址,在趁著大軍勝勢,調轉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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