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詩柳聞言頓下腳步,她蹙眉支吾地說:「這……」


    「陸施主言之有理。」了生勸慰地看向武詩柳,「武施主,洞內若真是朱雀棲息所在,單單憑借我等四人之力也未免能降服,在這外有憂患,何不先早早退去,等迴了山門,我等可盡起同道中人,一起來此鎮壓魔道,以免叫他們的陰謀得逞。」


    「了生大師說的極是。」第五婷走近挽住武詩柳地手臂,柔聲說,「武師妹,三思。」


    武詩柳猶猶豫豫地掃視三人,最終將目光落向洞穴深處,隨即言語不舍地說:「可我終於尋到了,朱雀之血可令死人複生,朱雀之血,隻有朱雀才可以——」


    「你們是什麽人?!」


    尖銳地質問聲陡然響起,四人皆是一驚,旋即旋身望去,就見那幫煞血盟的魔道修士不知何時都已經折返,所有人地目光都透著陰狠直勾勾地盯著四人!


    「看來走不了了。」陸寒霄抬手極快地召出仙劍,他握劍踏前一步擋在最前,「退!」


    「正道地氣息。」煞血盟中一人嗅了嗅鼻子,他抬起漆黑地魔手指著陸寒霄,「正道!」


    「上!」


    當中一人突然一聲暴喝,隨即就見他飛身而起,猛地撲向陸寒霄!


    「南無阿彌陀佛。」


    了生雙掌撐開佛珠,旋即以與肥胖身形完全不符的敏捷衝到最前,然後猛地睜開不大的眼睛!


    嗡!


    那魔手直直刺來,眼看著就要刺中了生,第五婷緊跟著發出一聲驚唿,可了生手中的佛珠突然爆發出一陣耀眼的金光,如天幕般升騰而起,好似一道屏障橫在身前!


    魔手觸碰到金光的刹那陡然縮迴,就見了生盤腿坐下,拇指有序扣動佛珠,佛家真言從口中清晰吐出,金光愈發漲大,徹底隔斷了兩幫人的道路。


    「小僧在此堅守。」了生麵帶慈和地盯著煞血盟的魔道眾人,他微微側首說,「諸位施主且去,速速歸去!」


    三人聞言都猶豫地望著他,可就在這時,武詩柳手中的赤翎羽突然泛起一道柔和的紅光,緊跟著洞穴深處也泛起一道紅芒,兩者如一唿一吸,交相唿應。


    「是朱雀!」武詩柳嚴肅地說,「它許是察覺到尾羽的存在,那紅光正是追索而來的指引,陸師兄!」


    「了生大師,勿要做停留。」陸寒霄當機立斷,「我們在洞穴內等你,盡快來尋我們!」


    「施主且去。」了生鎮定盤坐,就見他佛珠扣動,麵容漸漸現出如彌勒佛般地慈祥笑意,「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小僧今日便要再次度諸位魔道出苦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肥禿驢大言不慚!」魔道中一人厲聲暴喝,「殺!」


    就見十幾人齊齊飛躍而來,手中的魔手泛起琉璃般地烏青熒光,接連刺向了生身前的金光屏障!


    三人見了生遊刃有餘,皆是心神大定,旋即飛快地轉身,朝著洞穴內飛撲而去!


    第五婷收迴望著了生背影的目光,她在奔走之餘問:「武師妹,方才你說什麽朱雀可令死人複生,你尋朱雀是為何?」


    武詩柳輕身一躍,那紗袍在身後飄蕩間,她堅定地說:「複活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陸寒霄凝視著她的後背,好奇地問:「是誰?」


    武詩柳身在半空微微扭頭,那麵紗被疾風帶起顯露出一直隱藏著的絕美麵容,那神情哀傷地叫陸寒霄發怔,還有隻言片語間的渴望。


    「我父親。」


    「肉。」


    少女盯著四方圓桌前的精致碗碟,口中重複咕噥著這一個字眼。


    「刺劍功課可做好了?」元吉端坐著斜眸看她,「不然無肉。


    」


    少女點著頭,目光卻一直盯著碗中香氣四溢的紅燒肉,嘴角早不知何時掛著口水。


    元吉坐著微微轉身,俯視著少女,說:「證據。」


    少女聞言這才不舍地將目光投視向他,然後極快地轉身奔出大廳,朝著庭院竄去。


    「這孩子如今倒是聽你的話。」高城執著筷子夾了些筍,「當年那場大雨裏,二十名好手死在你的劍下,滿大街的屍體隻有她一人站在雨裏一直站到天亮。」


    元吉微扭身子轉迴去,他重新拿起筷子在桌上豎著敲了敲,淡漠地說:「我該誇她好毅力?」


    「大可不必。」高城似吸粉條般將筍嘬入口中咀嚼,「我發現她時,她早已暈過去了。不過是身子被雨淋寒了,僵在那沒動。」


    「說毅力過了。」元吉目光被桌中的紅燒魚吸引,手中的筷子伸出些許便停了,「許是執著吧。」


    高城點頭笑了笑,旋即顧自吃飯。


    不多時,廳外傳來匆急的腳步聲,少女抱著與其身子半截高的石頭衝進來,旋即就大撒把似地往那一放,發出「嘭」地一聲悶響。


    她放完石頭便興衝衝地小跑到元吉身前,可愛的大眼珠眨巴眨巴地盯著碗中的肉,神情笑嘻嘻地咬重音:「肉!」


    元吉執著筷子再次轉身,他端詳著那塊半截高的石頭,看著那石麵上被刺出的一個小小的圓洞豁口。


    他盯著石頭久久不動,少女似乎察覺到異常般跟著望過去,她心驚膽戰地等待元吉的肯定,直到半晌後。


    元吉抬手用筷子從碗中夾出一塊紅燒肉,然後伸到少女麵前,說:「一塊。」


    少女猛地一把搶過肉塊,捧著往嘴裏一塞,緊跟著一陣狼吞虎咽,隨後嘴角殘留著肉汁,又眼巴巴地看向桌子,口中再次重複。


    「肉!」


    元吉將她撥向身側,冷漠地說:「沒了。」


    少女聞言像是大受打擊,那兩撇秀麗的眉毛擠在一塊,委屈兮兮地向後小步倒退,直直站在門扉旁,看著高城從碟中夾出紅燒肉,利落地放入口中咀嚼。


    那神情似受盡了委屈,大眼珠子一眨一眨,小嘴也微微撅著。


    高城看她這般委屈,便夾出一塊紅燒肉,說:「成,給你一塊。」


    那筷子穿透鮮嫩多汁的肉塊,就那麽在少女眼皮前晃了晃。


    少女頓時興奮地小跑上來,伸著雙手要去接——


    啪!


    元吉用筷子飛快地打在她的手心上,少女疼地向後縮手,登時紅著雙眼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喉間嗚咽咕噥,眼眶中轉著淚。


    「說了一塊就一塊。」元吉側眸瞪了高城一眼,「當初是你把她交給我的,我的人我管。」


    「成、成。」高城轉著筷子一口叼走肉,口中含糊不清地說,「你的人你管,我不插手。」


    「說事。」元吉忽略少女可憐的模樣,「工期可趕上了?」


    「昨個夜裏我親自去看過,地基都紮實,梁木選的都是西境特有的黑木,料子和皇帝要起的樓一模一樣。」高城吞咽著食物,招手讓侍女倒酒,「雕工都做精細了,上了漆麵就開始搬些式樣進去。這事底下人辦的漂亮,黑市裏的奇珍多,那些個商賈也給麵子,能收的都收了。」


    少女小心翼翼地挪著身子站在牆邊,她惦著腳,抬眸眺望著碟盤中所剩不多的紅燒肉,喉嚨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


    「算著日子,工期是趕上了。」元吉不在看紅燒魚,他夾了些野蔬吃,「該挑個開張的日子,得請老黃曆算算好日子。」


    「這事我也琢磨過,風水師傅得往好的挑,含糊不得。」高城說起裝修興致很


    高,「我們是拜關二爺的,這大門正中吧,我尋思得給二爺塑個威嚴氣派的金身。」


    高城說起這些又來了食欲,他挑了最近的碗碟夾菜,遭殃的又是紅燒肉。


    少女的大眼睛登時就瞪直了,她直勾勾地盯著高城將肉放入口中,喉嚨難耐地又是咽了口唾沫。


    「理該的,這事你安排。」元吉扒拉了口米飯,「至於開樓的日子,我定。」


    「喲嗬,你還懂風水?」高城取過侍女遞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你打算定何時?」


    元吉咀嚼著米飯,片刻後說:「皇帝定的何時?」


    「你說內城那樓?」高城掐算著估摸,「五月二八,內城門新鋪的告示。」


    元吉咽下米飯,他將放著紅燒魚的碟子推開些許,然後招來侍女吩咐了幾句,隨即才轉向高城,說:「我們也定那天。」


    高城聽到話,正要夾菜的手一僵,旋即收迴放下。


    他轉向元吉麵容清冷地問:「要開始了?」


    「嗯。」元吉哼著鼻音,他將盤中最後一塊紅燒肉夾起,「不能在等了。」


    少女望眼欲穿地盯著那肉,擔心地小手都攥緊手心,可下一刻望著元吉將肉放入口中,頓時像是泄了氣般整個人緩緩蹲下去,小手疊在膝蓋上,苦皺的下巴頂在手背上。


    「嗯……成。」高城迴應後沉默須臾,然後他站起來說,「我去趟內院,你慢吃。」


    元吉點頭時,高城已經出去了。


    他獨自一人坐在飯桌前吃完一碗飯,被吃盡的碟盤一一由侍女撤下,唯獨那盤紅燒魚停留在桌子中心無人問津。


    少女興致全無,麵上寫滿委屈蹲在角落,她似覺得累了,將頭埋進膝蓋,將自己封鎖在黑暗中一語不發。


    燭火搖曳,元吉長出一口氣,廳外的夜原本沉寂無聲,可不久後突然傳來淅淅瀝瀝的雨點聲,其中還伴著一陣匆急且清脆的腳步聲。


    元吉迴眸望去的同時嘴角微微起了些許笑意,可等看清人發現是歸來的侍女後,麵容在刹那間又恢複了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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