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麽走了?」劉君悅幾步追上走在她後頭,嘟著嘴八卦閑問,「喜歡就喜歡,這有什麽大不了的,這世間的情情愛愛又沒規定一個人隻能喜歡一個。王公貴胄,三妻四妾那是常事,就那皇帝的後宮裏頭也不止後宮佳麗三千,還有風花雪月四大宮鸞裏的美人度日如年的守活寡。你要喜歡……搶唄~」


    「不。」甄可笑邊走邊微搖頭,「我是喜歡他,但不是男女之間的紙短情長。他一直陪著我,所以我喜歡他,像哥哥一樣。」


    「喲嗬,出挑的麻雀吃新鮮蟲。」劉君悅一驚一乍,「你原來喜歡哥哥?」


    甄可笑側眸撇了她一眼沒說什麽,顧自靜默走進竹屋的客廳。


    鹿不品正端坐在竹椅前,白衣坐在一側搖著紙扇納涼,小二前些日進了城探風頭,今日是來傳信的。如今他的修為漸趨穩固,也開始逐漸減少服用「泯覺」。


    三人見甄可笑進來,當即都起身恭敬揖禮。


    甄可笑擺手一引,招唿眾人坐下。


    「百官盡喪命於金殿之內,可崇都卻不曾亂,這景誠帝呀,根本就不是那市井說書的說的那般是軟柿子,主子,人有本事著呢。」小二恭敬地給甄可笑和鹿不品奉茶,「下邊多年苦幹而不晉升的官員都提拔上來了,尚書台的空缺都補滿了呢。」.z.br>


    鹿不品聞言側首淡然地問:「司空與太尉之位可有人填補?」


    「司空之位仍空著,耳朵聽著消息,似是要等來年績效考評才能定候選。倒是太尉的人選已經定了。」小二放了茶壺退了半步,「焦鴻雪,裏裏外外沒人搭腔,他不久便是太尉了。」


    「他是西境守將,戰功卓著。加之,又是皇後的親哥哥,此次崇都謀逆之亂也救駕有功,不難言說他當不了太尉。」白衣用眼神示意小二倒茶,「樣樣妥當的叫人挑不出毛病,除了他是焦氏世家子弟,和皇後的關係總難免遭人非議。畢竟重權在握,而今百官更新換替,新晉官員也不敢冒失頂撞。」


    小二裝作沒看到昂著腦袋,倒是看到門前端著食盤的劉君悅,眉眼登時洋溢起熱情的微笑。


    「焦氏權重,於小姐不是好事。」鹿不品端茶抿了口,「景誠帝重掌大權,也需要一個能震懾崇都內外的棋子,焦鴻雪手握兵權,有名無名皆為大。」


    「他的權大不大我不在乎,我隻在乎我父親的案子。」甄可笑端莊地向小二肯首致意後才說,「龐博藝身死,百官亦然。我原以為知曉當年我父親案事巨細的人都死了,但仔細排查而過,還有一人明了其中脈絡。」


    白衣擱了扇子,想了想才猶疑地說:「司徒公,唐鑒開?」


    小二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的?」


    白衣裝模作樣清了清嗓子:「山人自有妙計。」


    小二撓著後腦勺苦思。


    「煙雲閣如今由我坐鎮,樓裏的姑娘都是出挑人,這崇都的貴胄子弟多如牛毛,消息比商會的耳朵收的還快。」甄可笑輕描淡寫地側視白衣,「某些人三天兩頭跑樓裏喝花酒,銀子沒付,和掛牌的姑娘倒是打的火熱,什麽都知道。」


    小二噘嘴瞪著白衣,好似在說「喝花酒不帶我?」


    「慚愧,白衣向小姐請罪,這銀子……」白衣尷尬地著把玩著扇柄,「賒賬,待來日,利息本金一道算。」


    「都是小事,無傷大雅。」鹿不品環視兩人,「甄王舊案,田滄洲本是個最佳的缺口,而今他已死,其中巨細已成渾水。唐鑒開多年來深居簡出,如此默默無聞,看來也是明哲保身,他是顆閑棋,這局裏有他,但我們用不了他。」


    小二微躬身,說:「說起此事,主子。這些日我去廷尉府上也聽了些信,是陳金裘大人親***代與我的。」


    三人都齊齊看向小二,鹿不品抬了抬下巴:「說。」


    「當日龐博藝逼宮,與景誠帝對峙時抖露了不少隱事。」小二遲疑地看了看甄可笑,「不知好說不好說。」


    「我等皆是小姐之仆。」鹿不品肯首,「但說無妨。」


    「喏。」小二揖禮,「依照陳大人之言,當年煙州花船失火時,景誠帝也在船上,而且他與歌女樂無雙兩情相悅,樂無雙懷了孩子,這孩子就是……」


    他頓住沒在說下去,而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的劉君悅登時瞪起了眼。


    劉君悅凝眸沉聲:「這孩子是元吉?」


    小二看向她,訕訕地說:「是。」


    「元吉是景誠帝之子。」甄可笑手指收緊,深吸長氣,「原來他是皇子。」


    鹿不品捏著茶盞,沉默須臾說:「樂無雙不是嬪妃,這皇子的身份得由景誠帝說了算。」


    劉君悅突然起身坐入圓桌,她凝重地注視著鹿不品,問:「他入了魔,該如何解?」


    「魔由心生,心中無魔自解無憂。」鹿不品扣住茶盞沉思,「他也許一生都出不了。」


    「不行!」劉君悅騰地站起來,「他不能入魔!」


    四人神情不一的看她,小二緩下聲勸慰:「你別急,主子定然有辦法,主子說是吧?」


    小二緊張的看向鹿不品,白衣雖看上去處之泰然,但內心卻是提心吊膽地注視著鹿不品。


    甄可笑十指緊攥著紗袖,問:「鹿管家,你可有辦法救元吉?」


    「入魔之人皆從心境,七魔殊途同歸,唯有破盡七魔,才可得脫魔障。」鹿不品沉重地擱下茶盞歎了口氣,唏噓感慨地說,「千百年來無人破盡七魔,更無人得窺成仙一道,入魔,無解。」


    「不對!你撒謊。」劉君悅頃身逼視,她咬字如咬牙,「萬劍門的劍池可洗脫魔性!我親眼見過!」


    「劉姑娘是指萬劍門的劍奴?」鹿不品側眸平靜地看她,「劍池的確可清除魔性,可那些從劍池裏走出來的劍奴後來如何?劉姑娘,你可知道?」


    劉君悅聞言麵色霎時褪盡血色,她身子不穩地擺了擺,黯然神傷地說:「心智盡喪,如初生嬰兒,無欲無念。」


    「不錯。」鹿不品點頭,「劍池會清除魔性,更會將人的記憶過往全部消弭於無形。元吉若進了劍池,再出來他便不是元吉,隻是個不知為何而活的行屍走肉,連人都不是。」鹿不品看向甄可笑,平靜地問,「小姐,決意在你。」


    甄可笑十指泛白,她搖著頭沒有說話。


    「朱雀羽。」白衣突然開口,「四靈之中的朱雀可浴火重生,古籍記載,曾有人得朱雀羽,觸之既焚,其身化為餘燼,於真火重生,智開慧明,超脫似仙。」他肯定地說,「朱雀羽可以救他出魔境!」


    「四靈早已消逝於世間,尋不到的期望便是絕望。」鹿不品感慨地看向白衣,「你最是清楚不過。」


    白衣聞言微微垂頭,也沉默了。


    四下寂靜,竹屋內在無人說話,眾人都是默然垂首。


    「元吉!」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高聲呐喊,眾人驚地都是齊齊側首,劉君悅更是二話不說,飛步衝了出去!


    竹屋內的眾人緊跟著奔出去,劉君悅踩著濕滑的泥土,快步衝到鄰舍一看,竹塌上空空如也,而這時竹林內突然再次傳來江果的呐喊聲。


    「元吉!」


    劉君悅聞聲立刻重重踏步飛躍出竹屋,她於半空中招出長劍,隨即禦劍飛掠而去!


    長劍似一道筆直的銀線,劃過竹林時橫斷三方竹節,在蔥蔥鬱鬱的竹林癱倒間,她立刻看到在林間疾步追逐的江果。


    劉君悅急聲喊:「他往哪去了?」


    江果指著前方猶如被野獸野蠻撕扯開的狼藉道路,高聲呐喊:「他往那邊去了!」


    劉君悅顧不得在說話,她一把拉住江果,帶著人就向林間深處掠去。


    茂密的林間響徹著嘩啦啦的瀑布溪水聲,等她們到了盡頭,就見一頭披頭散發的元吉正背對著她們站在瀑布的淺灘裏,而他的身前站著一個牽著馬的人。


    劉君悅喜出望外喊:「哥!」


    劉台鏡抬手示意她不要說話,旋即注視著血目通紅,殺意昂然的元吉。


    他看著人半晌,突然咧嘴勾勒輕鬆地微笑,說:「好久不見。」


    元吉粗重喘息,口中溢出的熱氣遇到清晨冰冷的空氣頓時化作白霧,手中握著的七屠微微一橫,森寒的劍氣陡然恍現而過!


    鹿不品等眾人都已趕到,他們注視著兩人不敢輕舉妄動,但都緊張地關注事態發展。


    劉台鏡突然牽著馬向前邁步了,這一動作頓時令觀望的眾人都驚地屏住了唿吸。


    劉台鏡一步、一步,緩慢地行走在清澈的溪水間,馬兒踩著過膝的溪水歡愉地打了個響鼻,四蹄濺起的水花蕩起了漣漪,而劉台鏡已然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元吉身前。


    「怎麽變作這幅模樣?」劉台鏡拍打馬兒的脖頸安撫著,他側頭看向元吉笑著說,「還怪嚴肅的。」


    他放開了韁繩,踩著溪水下的鵝卵石再度走近,馬兒打了個響鼻搖了搖腦袋,旋即低頭吃水。


    這時天空的陽光仿佛在緩緩渡步,沿著起伏不一的綿長山脈漸漸照亮整片竹林,明媚的光線附上潺潺的溪水劃過一道絢麗的弧光,令劉台鏡麵上的笑容也顯得愈發燦爛。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語不發地抱住了元吉。


    「我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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