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醫生憋著笑,提著東西離開後,滿臉歎為觀止的謝臻麵容抽搐了下,他悠悠地感歎道:“你們姓靳的,還真是一樣的不講理。”


    靳時雨眯了眯眼:“我如果真的不講理,你現在還會被我銬在床頭。”


    “可以啊,你可以銬我。”謝臻笑眯眯地衝他微笑,他坐在距離靳時雨一臂距離的地方,慢慢吞吞地挪了過去,謝臻貼近靳時雨:“怎麽,你還在生氣?”


    “你從哪裏看出來我還在生氣。”靳時雨涼涼掃視他一眼,像是聽著什麽好笑的言論,險些冷笑出來。


    謝臻指了指他這個表情:“這不叫生氣?”


    “這叫生氣?”靳時雨反問。


    “小謝,我是真的喜歡你。”謝臻歎了口氣出來,生怕靳時雨還在以為這件事而生氣,以為他還依舊不願意相信那幾個字。


    謝臻這些天來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每次謝臻主動湊上去親他,親著親著又被靳時雨不偏不倚地閃開,然後一言不發的,也不說親的怎麽樣、也不說喜不喜歡。


    而縱使靳時雨聽了謝臻說這話很多遍,再聽見一遍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心頭一跳,他別過頭去,謝臻又熟稔地蹭到他身邊來,用手指摩挲著靳時雨的耳朵,將靳時雨被凍紅的耳朵搓熱。


    “小謝。”謝臻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耳朵,抬起腿來順勢往靳時雨身上攀,慢吞吞地跨坐在靳時雨身上。


    靳時雨習慣地伸手一撈,將謝臻兜住,他這時候才瞥過頭來,安靜地注視著謝臻:“我今天問了高局。”


    “他說如果你說不清楚謝天宇的事……”靳時雨聲音淡了下去。


    謝臻撫摸靳時雨耳朵的手一愣,臉上的笑容也微微僵硬,他臉上表情凝滯片刻,又迅速恢複過來:“行了,別說了。”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謝臻笑笑。


    謝臻像是突然沒有了興致,打算抽腿從靳時雨身上下來,他臉上隻掛著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來絲毫的開心。靳時雨手指抓住謝臻的手臂,緊緊地,他將即將下滑的人撈了迴來,抬頭輕輕吻了吻謝臻。


    他單手抱著謝臻的腰,手臂緩緩收緊。


    靳時雨鬆開謝臻的雙唇,低頭,像過去一樣,抵在謝臻的肩窩裏,溫熱的唿吸緩緩噴灑著。


    謝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任由靳時雨抱著,然後慢慢地收緊,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勒死在懷抱裏一樣。可謝臻依舊順從至極,不反抗,也不出任何的聲音,等到靳時雨在他胸口重重地喘氣。


    “謝臻,你是自願的嗎,你會後悔嗎?”


    謝臻不語,脖頸被他弄得很癢,他被迫仰著頭,輕輕笑出聲來。


    “我是自願的,我不會後悔。”


    為什麽?靳時雨忍不住想,為什麽謝臻放棄所有辯解的機會,為什麽謝臻自願接受這一切,為什麽他不後悔這種境遇。


    連靳時雨都替他感到不公、替他感到不允。


    很久很久,靳時雨再次歎出一口氣。


    第69章 寶寶


    69


    謝臻近一個多月以來,任何行動都被人跟著,雖說靳時雨身邊同樣也有人跟著,但那名為保護,而謝臻這邊除了保護,更多了一層意味,監視。


    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出門倒個垃圾都會有人盯著看的日子,對一切都已經持以完全無所謂的態度。好比謝臻已經很多天沒有真正出過門,平日裏做的事也就是窩在靳時雨家裏待著。鶴市冬天寒冷,靳時雨怕他舊傷發作,買了很多盒膏藥和暖貼迴來屯著,除了偶爾下冬雨時過分陰濕的時候需要出門買藥,謝臻幾乎沒有任何可以出門的理由。


    靳時雨在上班,剛開始迴來還算早,後麵便開始加班,經常過了晚飯點才迴來。之前還有沒什麽事可幹的紀星和謝臻聊幾句天,打消掉點煩悶,可現在確實是真真切切地隻剩下他一個人。


    謝臻合上一本晦澀又難懂的外國名著,長長地歎出一口氣,眼睛飄到落地窗前,外麵是積雪融化些許後露出的灰色地皮,一塊又一塊的斑駁,帶著禿禿的、淩亂的腳印。


    那時候靳時雨問謝臻後不後悔,他是真的不想後悔。謝臻又一次翻開書,咬開筆蓋,提筆在紙張上停留片刻,唰唰地寫下了幾個字,有力的字體躍然於紙上,內容卻看上去有些滑稽“書看不懂,也不後悔,不想後悔。”


    雖然謝臻不知道靳時雨為什麽要在家裏擺這麽多本晦澀難懂的書,這種嶄新程度幾乎可以說是拆開後就沒有再讀過,難道說是拿來助眠嗎?


    謝臻暗暗吐槽了下,趕巧看到靳時雨給他發了信息。


    易怒不好哄:“不迴信息?我今天按時下班,需要帶什麽菜迴來。”


    至秦:“剛剛在看書,帶兩個西紅柿吧,我最近半夜容易餓,可以摸起來啃一下。”


    易怒不好哄:“你到了半夜都不睡覺。”


    至秦:“是啊,你不陪我睡我失眠,怕你什麽時候又無聲無息地暈過去一迴,然後出人命。”


    靳時雨瞧著謝臻發來的這條信息,沒忍住笑了一下,謝臻在說前段時間他剛剛出院的時候,情況還不穩定,有一天晚上不知道怎麽的,腺體疼得要命,後來直接在半睡半醒中疼暈了過去,如果不是那天謝臻碰巧要來他房間拿東西,說不定還真的得被折騰迴醫院去。


    他不願意和謝臻睡在一起,一來說是因為自己不習慣太軟的床,睡不習慣,二來,是不想。當然這也僅僅隻是謝臻個人的猜測,畢竟現在的靳時雨和他相處,雖說很平常,但總歸讓人覺得之間有什麽隔閡,他找不到原因,隻能當做是靳時雨心裏還有芥蒂,謝臻一時找不到很好的解決辦法,於是就這樣得過且過。


    偶爾,謝臻還會冒出一句兩句調笑的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告訴靳時雨,喜歡他,想要接吻,隨後靳時雨就認認真真湊過來吻他。


    謝臻有時也在想,他們現在算什麽?交往關係還是曖昧關係?總不能是兄弟關係,誰會和兄弟親嘴?


    分神之餘,謝臻忽覺餘光中的手機屏幕裏的消息跳動了下,靳時雨迴複了。


    易怒不好哄:“可以把床搬過來。”


    至秦:“為什麽不能和我一起睡?”


    至秦:[圖片]


    至秦:這床很大。


    等謝臻把自己臥室的床鋪照片發過去,並提出這個疑問後,靳時雨沒再迴複過他。謝臻自然也沒指望靳時雨會直接迴複,麵對這種明裏暗裏的暗示和調戲,靳時雨總是巋然不動像座死山,一邊不動聲色打迴來,再一邊從謝臻身上薅走所有能薅的好處,然後戛然而止。


    就連謝臻都忍不住為靳時雨這驚人的手段拍手叫好,活脫脫像一個吃人豆腐又不打算負責任的死流氓,如果不是謝臻再也不會懷疑靳時雨對他的感情,他真的要以為這是靳時雨隨意撒下的愛情陷阱。


    可天知道靳時雨看見謝臻那麽直白問他為什麽不和他睡的時候,收到的衝擊有多大。該怎麽去形容這種感覺呢?大概無非是之前用盡手段千方百計強上還不樂意的人突然衝著自己敞開了懷抱,甚至該對於自己的冷淡非常不滿。如果放在爛俗狗血八點檔裏,這種情節大概隻有主角虛與委蛇準備刺殺反派時才會出現。


    靳時雨深唿了兩口氣,將聊天界麵反反複複打開看,又反反複複關上,連續逼迫自己平靜下來很多遍,最後還是忍不住在大冬天裏灌了一口從早上到現在已經冷卻的涼茶。


    這些日子以來,因為鶴市這邊肅清了不少黑色勢力,再加上有陳家偉幫忙幫襯,靳時雨的工作量也減輕不少。前幾日,靳時雨又去找了高局一趟,表示希望警方這邊能夠盡自己所能查一查當年謝臻失手殺人的案子,雖然高局答應了會去查,可靳時雨知道這件事積壓了六年,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情是能夠查出來的,恐怕早就已經查清楚了。


    六年前謝天宇死亡的時間,是在他已經被那群人帶離謝家之後沒兩天,因此對於謝天宇的死,靳時雨一無所知。靳時雨從謝臻口中撬不出答案,早晚有一天,也會從別人那裏得知,他不相信就連唐紀他們也一無所知。


    謝臻身上的冤屈終有一天會被洗盡,他永遠都擁有再做迴謝臻的權利。靳時雨俯首,將書桌上那些遍布密密麻麻文字的檔案全部收好,一一歸類,靜坐在椅子上,看著手表指針慢慢轉過正中央。


    靳時雨騰地站起身,抓上衣帽架上的外套和圍巾,“唰”地打開門,和門口正欲敲門、一臉懵逼的喬樂麵麵相覷了下。靳時雨正要拔腿就走的動作又慢慢收了迴來,不尷不尬地咳一聲:“怎麽了?”


    “上迴那個被奸殺的受害者丈夫又來了,說是死都不同意屍檢,說咱們這邊兒不經過他的同意就把人給剖了,要賠償,不然今天就睡警局調解室裏。”喬樂指了指調解室的方向,手指一落不到一秒,又聽見震天響的哀嚎聲。


    靳時雨聽得眉頭一跳:“受害者父母都同意也簽了字,他成天來鬧個什麽勁?”


    喬樂壓低聲音,輕輕咳嗽一聲,緊閉著牙關溢出點細微的聲音:“為了訛錢唄,吃軟飯的。”


    “他還說要往上告呢……”


    靳時雨見慣了無賴,大步流星地路過調解室,聽著這人哀嚎道要告他們,不帶情緒地朗聲道:“去告吧,告完了去拘留所睡覺,到期了再來告,吃他個持續性有規律還健康的軟飯,說不定軟骨頭的毛病都能治好了。”


    靳時雨說話的聲音很大,清清楚楚地傳進人耳朵裏,那躺在調解室長椅上的人立刻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手指顫顫指著靳時雨的背影,嘶吼出一句:“我要投訴你!”


    “這個是我,不要記錯名字。”靳時雨伸手指了指牆上的照片,雲淡風輕地掃了這人一眼。聽見喬樂毫不掩飾的笑聲後,靳時雨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處理一下,隨後如同腳底抹油般從警局按時下班撤了。


    呂霄手裏端著一杯速溶咖啡,悠哉悠哉地走到喬樂身邊,若有所思:“你覺不覺得靳哥今天下班特別急?他居然沒罵人。”


    “上一個和靳哥說要投訴的人,可是手都折了。”呂霄說著又摸了摸下巴。


    喬樂白了他一眼:“別把人說的那麽黑惡行嗎,當時難道不是因為那人先動手襲警的嗎?就把我們二組之前那個,就那個小梅,臉給打的,三天都沒消腫,這還隻是一巴掌。”


    “誰知道靳組這個暴脾氣,出來看見當場拽著人的手把人給打了,然後才被罰的。後來那個小梅還對咱們靳組長就此傾心,認真準備了一場告白儀式,結果被靳哥一盆冷水澆的透心涼。”


    呂霄來得晚,不太知曉,眨著眼睛湊上來八卦地細問:“怎麽澆的?”


    “當時小梅,給靳組長買了什麽玫瑰花呀,巧克力呀,還挑在情人節表白,那天特意請了假,迴家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來表白。然後對著靳組長說我喜歡你啊什麽的,結果靳組長一眼沒看,就迴了一句,請假理由不符實,明天交一份檢討給他。”


    喬樂邊說邊歎氣,一言難盡地看了看呂霄,繼續道:“然後那個星期後小梅就申請調崗了,像靳哥這樣的人呢,雖然脾氣差了一點,不太溫柔,但是人還是很不錯,又肯幫手下的人出頭,又不壓榨廉價勞動力,除了喜歡他的人有點遭罪之外,其他方方麵麵都還是很不錯的。”


    呂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然後靜靜道:“但我聽幾個兄弟說,靳哥和那個謝老板關係……”


    “不是跟你說了嗎,靳哥小時候被他們家收養的,那個謝臻是他哥哥。”實話講,喬樂說這些話出來,自己心裏都沒什麽底,畢竟靳時雨和謝臻的關係看上去可不像是張飛和劉備的關係。


    果不其然,不到半個小時,他們私下的八卦群裏又一次傳開,靳組長今天著急忙慌地走了,是著急忙慌地去買菜迴家了。


    靳時雨提著一袋西紅柿,還有一袋排骨,幾根玉米等各種食材迴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樓道裏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壞了一盞,忽明忽滅地閃爍著,他借著光線將鑰匙塞進鑰匙扣裏,將門打開,連一隻腳都還沒來得及邁進門,眼前就已經閃現出一個人頭,謝臻冒出頭來問道:“迴來了?”


    “嗯。”靳時雨將手裏提著的東西遞給謝臻,自行換了拖鞋,慢慢走進去,見謝臻已經自覺地開始收拾袋子裏的菜,心頭一動。


    “今天在家又是看書和看電視?”謝臻要幫忙,靳時雨也不攔著,抓起個洗幹淨的西紅柿往嘴裏咬了一口,靜靜問道。


    謝臻撩起眼皮看了看他:“還有搬床。”


    靳時雨手上動作停滯了下,他那瞬間,甚至真的在思考謝臻說的這四個字的可行性。最後通過衡量那張床完全沒可能被謝臻完好無損地搬到主臥去的結論後,才繼續開口。


    “……你當我有那麽好騙?”


    謝臻笑了笑:“那你為什麽說可以搬?”


    這倒讓靳時雨啞了炮,隻能無聲地將最後一口西紅柿塞進嘴裏,安安靜靜嚼完咽下去後,才轉移了話題:“讓開,做飯了。”


    “你躲什麽?”謝臻眼帶笑意,將洗盡的菜都往裏推了推,擋在前麵,靜靜地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耳朵已經發紅的靳時雨。靳時雨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反問道:“我躲什麽了?”


    “你每次親我我不都沒有躲開嗎?”


    謝臻臉上掛著淡淡笑意:“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靳時雨沉默了片刻,微微蹙起眉毛,臉上掛著說不出的別扭,神色仿佛凝固在了臉上,他像是在迴憶什麽東西,隔了半晌,才問道:“你現在是真的願意了嗎?”


    顯然的,謝臻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下意識迴複:“什麽……”


    他猛地意識到,靳時雨或許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以一個所謂“戀愛”的姿態去和他相處。靳時雨擁有的有關於“性”方麵的記憶,或許都摻雜著一些變了味的情感。而沒有愛,甚至連自己的出生都不沾染這個字眼的他,好像更不太懂得該怎麽和他正常戀愛。


    就像是無論如何都沾著一點,抹殺不掉的痛苦記憶。


    “是啊,願意。”謝臻衝著靳時雨點了點頭,很輕鬆、很自然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靳時雨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安安靜靜道:“我怕我會失控,我怕你會受傷。”


    謝臻笑了笑,伸手去摸靳時雨的眉骨,手指輕柔地來迴撫摸很多遍,低聲溫和地說道:“沒關係的,小謝,沒關係,我愛你,我不介意,我不害怕。”


    他主動伸手攀上去,整個人被靳時雨輕而易舉地摟住,謝臻用很輕的吻,吻在靳時雨眉骨,順著眼睛一點點親到嘴角。靳時雨手環在他肩上,撫摸著他右肩處冷掉的暖貼,難得低聲又柔和地說著:“冷掉了,我替你換一個。”


    “小謝,寶寶,等會再換。”謝臻用低啞的聲音喊他寶寶,很輕,嘴唇蹭在他的唇角,欲吻不吻。


    靳時雨渾身像過了電,整個人半僵著抱著謝臻,大腦一片混沌,隻能聽見寶寶這兩個字,來來迴迴在腦海裏衝擊、迴蕩。


    為數不多的理智險些讓靳時雨就這麽被謝臻拉走,他抬手拉攏自己被扯開的衣服,帶著渾身上下都過電般的酥麻感,頭暈目眩地輕聲說道:“等過幾天易感期之後。”


    “好不好……寶寶?”


    第70章 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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