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答案或許是零天。


    謝臻握了握拳,反反複複再鬆開。


    而今天,可以成為第一天。


    第66章 我喜歡你


    66


    “我迴來了。”


    謝臻推開門,聲音拉長,聽上去有些平,他彎下腰將鞋子脫下,臂彎間掛著自己的羽絨服,慢慢悠悠地走進去。


    靳時雨不在客廳,謝臻連外套都沒有直接放下,走到主臥將門輕輕推開。靳時雨躺在那張鐵床上,唿吸均勻地淺眠,他隻不過是推開了門,靳時雨便敏銳地睜開了眼睛,看見是他,又詫異地將繃緊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你怎麽又來了。”靳時雨翻身下床,順手將被子疊好,從謝臻身邊擦肩而過,淡淡問道。靳時雨出了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潤喉,詢問的眼神卻一直留在謝臻身上,他高出謝臻幾分,眼神向下凝視著他,一邊喉結滾動吞咽著水。


    一杯溫水不過幾秒就被喝了個幹淨,他握著空蕩蕩的玻璃杯,靠在飲水機邊上,歪頭示意謝臻說話。


    謝臻隻是看著他,不過思索片刻,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靳時雨的腰,兩隻手臂緊緊地纏著靳時雨勁瘦的腰身,他嘴唇抵在靳時雨脖頸周圍,輕輕地親了下他的後頸。


    突然衝上來的人把靳時雨打了個措不及防,可靳時雨還是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抱住他,卻生生忍住了,抬手把杯子放下。


    靳時雨輕輕蹙著眉,語氣不解:“你幹什麽。”


    他被謝臻弄得脖子很癢,接連著閃躲了幾下,知道謝臻徹底將頭埋進他肩窩。謝臻穿的灰色衛衣有些大,從靳時雨的視角看過去,會看見他的長發窩在後脖頸衛帽的地方,亂糟糟的。靳時雨伸出手,將被謝臻捂熱的發尾都捋到前麵來,露出他光潔的後頸。


    他做完這一切,謝臻都還沒有說話,靳時雨等得有些不耐,隻能伸出手來捏了捏他的肩:“謝臻……”


    “小謝。”謝臻抱著他的那雙手逐漸收緊,逐字逐句般說道:“我想親你。”


    靳時雨詫異得要命,甚至連嘴都沒張開說話,謝臻就不留餘地地拽著他胸前的衣領,將靳時雨半推半就地推在沙發上,謝臻湊上來蜻蜓點水地親了他兩下,又慢吞吞地退開。


    靳時雨隻覺唇上被觸了兩下,轉瞬而逝,他剛剛腦海中閃過的“主動索吻”的熱辣場景並沒有出現,他看著謝臻這雷聲大雨點小的行徑,險些直接氣笑,他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單薄又無力地問道:“……就這樣?”


    “你都騎我身上了,就這樣,真的隻是親了我兩下?”


    謝臻坐在靳時雨腿上,心中一窘,麵上勉強依舊維持著鎮定,他輕聲答著:“不然呢。”


    “……”靳時雨一陣沉默,卻沒說什麽,直截了當地單手抱著謝臻的腰,憑著一股驚人的臂力,將謝臻整個人強行掀了下去。謝臻屁股在沙發上堪堪坐穩,隻見靳時雨從茶幾上的煙盒裏抽出根煙來:“隨便你,隻是你煞有其事地提前和我打招唿,我還以為你要做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來。但仔細想想,主動撲上來和我熱吻也不是你的風格。”


    “行了,你又來這幹什麽。”靳時雨眼皮都懶得掀,將煙塞進嘴邊,冷不丁地摸出打火機出來,對著煙點燃了,深吸一口後悠悠問道:“找我有事?”


    謝臻掃他一眼,直截了當地抽走了靳時雨嘴邊的煙,慢吞吞放進自己口中,被謝臻這舉動弄得完全沒反應過來的靳時雨,麵色明顯一愣,他眼睜睜看著謝臻吸了一口後撚滅:“醫生不允許你抽煙。”


    “我不能迴來嗎?你都把家門鑰匙給我了,難道不是想讓我隨意進出的意思?”謝臻抬抬下巴,示意茶幾上的那把鑰匙。這是上午的時候靳時雨給的,說是懶得再聽謝臻那催命式的催促開門的聲音。


    靳時雨手一抬,正想要拿迴來,手背又被謝臻牢牢握住:“我今天搬迴來住,以後也在這住。”


    肉眼可見,靳時雨一僵,他微微皺了皺眉,像是很不滿:“你迴來幹什麽。”


    “我為什麽不能迴來?”


    “……謝臻,這是我家。”


    “你想我住在你身邊。”


    “我沒有。”


    “你有。”


    靳時雨語塞了,烏青著一張臉,起身從客廳往客臥走,謝臻立刻抬起腳跟了上去。隻見靳時雨進了客臥之後,在裏麵收著什麽東西,謝臻靜靜看了一會,冷不丁出聲問道:“在收什麽?”


    “……一些垃圾。”靳時雨聲音平靜,將一堆紙抱著幾樣東西,連著卷起來握在手裏,他連看都沒看謝臻,就要從他身邊擦肩過去,卻被謝臻結結實實地拽住了手臂。


    謝臻將他緊握著的東西全部都拿了下來,裏麵是很多張舊照片,當年靳時雨偷拍他的,還有很多張謝臻和靳時雨都拿過的、一模一樣的獎狀,中間裹著一塊平安符。


    看見這些舊東西,謝臻才知道靳時雨不知道什麽時候迴過謝家了,大概是在謝臻失蹤的那段時日。謝臻撿起其中一張照片,是偷拍的角度,靳時雨看著鏡頭,眼睛裏微微帶著笑意,偷偷瞥向身後背對而坐的那個身影,頭輕輕地歪著,錯位靠在謝臻的肩膀上。


    應該是靳時雨十四五歲的時候。


    “明明不是垃圾,你撒什麽謊?”謝臻將東西都收好,把平安符塞迴靳時雨手心,卻把這些東西統統放迴了原處。


    靳時雨笑了一聲:“誰撒謊了,這是我的東西,我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嗯,放了那麽多天都不處理,唯獨等我迴來後,要拿去當垃圾扔掉。”謝臻點點頭。


    “誰說我要扔掉?”靳時雨輕笑,“怎麽,是垃圾我就一定要扔掉嗎,這是我的東西,我的房子,我想讓它呆在哪裏就呆在哪裏,我想讓人住進來就讓誰住進來,我有絕對支配權,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嗎?”


    謝臻不可避免地長歎出一口氣來:“小謝,你知道嗎,你長大之後最不討喜的一點就是嘴特別硬。”


    “明明很喜歡……明明想讓我住在這裏,明明在我親你的時候,整個人都特別誠實地作出反應了……可是嘴上還是說不要、不喜歡。實際上還是個因為隻被親了兩下就不滿足抱怨的人,可非要裝作一副我逼著你讓我留下來的樣子……”


    謝臻向前走了兩步,他靠近靳時雨,幾乎腳尖挨著腳尖,他湊上前去,離靳時雨隻有咫尺之遙,他溫熱的唿吸輕輕噴灑,帶著水光的眼睛靜靜注視著他。


    實際上謝臻隻是輕輕一推,他便和靳時雨一同倒在床上,他用手撐出一片空間,跪趴在靳時雨的身上,聲音在耳畔迴響:“小謝,時雨,讓我住在你家,好嗎?”


    靳時雨怔愣地看著他,莫名紅到耳根,別扭地扭過頭去:“我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特別喜歡你。”謝臻聲音低而啞,他瞳孔中還承載著水光,亮晶晶的,輕輕地念完這兩句,揚起下巴去主動親他。


    謝臻在靳時雨的唇上輕輕吮吸,牙齒輕輕摩挲著人的唇瓣,又緩慢地舔了舔。靳時雨整個人如遭雷擊,渾身徹徹底底動彈不得,他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他從未料想過從謝臻嘴裏說出來這四個字,會那麽容易、輕鬆、自然。這甚至是靳時雨想象力都不曾有過的場景。


    這一切都有點超出靳時雨的心理承受範圍了。直白的謝臻……主動索吻的謝臻……還趴在他身上……


    謝臻真是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


    “我喜歡你,靳時雨,接下來我每天都會再說一遍,不是突然的愛,如果你覺得突然,就把它當做我愛上你的第一天。”謝臻眼神有些失焦,手掌撩開靳時雨的額發,露出靳時雨一整張臉,他唇上沾著點剛剛接吻後的水光,胸口微微起伏,喘著氣。


    靳時雨在想,謝臻真的瘋了。與此同時,靳時雨單手抱住謝臻,將兩個人的位置迅速調了個向,靳時雨的膝蓋野蠻且直接地頂開了他的腿,直截了當地壓在床墊之上。


    靳時雨眼神裏帶著些許不解,可多得更是被挑起後的欲望,他用手輕輕扼住了謝臻的下巴:“哥,你知道人不能在床上表白嗎?”


    “你知道人不能忍嗎?”謝臻輕輕撫摸了下靳時雨的臉。


    隻聽見靳時雨麵色烏沉地罵了一句操,臉色非常難看地起了身,他看著謝臻臉上洋洋得意的表情,又心有不甘地反撲迴去,惡狠狠地將謝臻的嘴唇咬了個遍,直到謝臻人都要缺氧,才肯罷休。


    謝臻知道他的醫囑,以至於這麽有恃無恐地來來迴迴折騰。既能從靳時雨這裏討到甜頭,又不至於被摁著折騰,簡直是穩賺不賠。


    靳時雨頂著一張臭臉起身,氣得幾乎要捏碎手裏的平安符,還沒撤開兩步的距離,就聽見謝臻略帶笑意地說道:“小謝,我說的都是真的。”


    “既然你說過去的我提不上愛這個字,那我願意讓今天變成第一天。”


    作者有話說:


    靳時雨……一款擰巴人……後麵感情戲沒有什麽虐點了 甜甜甜幾下


    第67章 第一次


    67


    謝臻真的吃錯藥了。靳時雨一大早照常醒來,居然看見謝臻已經坐在餐桌前玩手機了,他見自己起了床,扭頭衝著他微微笑著:“早上好,小謝。”


    “……嗯。”靳時雨揉了揉頭發,隻覺得古怪,瞧了謝臻一眼。這人昨天發了瘋一樣,又是勾引他又是打直球表白,今天又起了一個大早,點了早飯的外賣,老老實實坐在餐桌前笑著跟自己說早上好。如果不是靳時雨相信謝臻做人方向不會出現什麽大問題,他都要懷疑謝臻是不是在對著他使什麽出賣色相的計謀。


    謝臻替他盛了粥,推到他麵前,指尖輕輕掠過靳時雨搭在桌麵上的小臂,語氣似笑非笑:“這次需要我幫你做胃部保養嗎?”


    靳時雨用勺子在粥裏攪了兩下,臉上沒什麽表情:“你少來惹我。”


    這話說完,靳時雨眼皮都沒抬,停頓了片刻,像是尋找到了什麽緣由,他狐疑望向謝臻:“你是不是最近沒有班兒上,太閑了?樓下超市最近在招收銀員。”


    “是嗎,我最近確實是沒有什麽事幹,我等會下樓扔垃圾的時候會去看看的。”謝臻點了點頭,表情認真,仿佛真的深思熟慮了一遍,慢吞吞吃著早飯。


    靳時雨臉上浮現些許困惑:“你要去?”


    謝臻又點了點頭:“去試試吧,你們這小區還挺高檔的,估計一個月工資也有好幾千。外形好一點的說不定還能爭做個小區超市銷冠?有這個說法嗎?”


    “……”靳時雨捏緊了下勺子,語塞至極,隻能恨恨地吃了兩口飯,頻繁抬頭看了謝臻好幾次。可這人一直側著臉,一聲不吭地一邊看手機,一邊吃早飯,半天再也沒個聲響。


    靳時雨沒多少胃口,勉強吃了半碗,將勺子往碗裏一摔,語氣平平:“吃飽了。”


    謝臻沒理他,靳時雨又重複一遍,這時候謝臻才抬起頭來,神色帶著些許茫然:“然後呢。”


    “然後不準去。”


    靳時雨嚴聲厲詞,端著碗往廚房去了。謝臻反應很快,冷不丁笑出聲來,靠著餐椅忍著無聲笑了半天,直到靳時雨再從廚房裏出來,冷眼盯著幾乎快要笑出眼淚的他。謝臻長長順了一口氣,眼帶笑意:“我以為你看著我在你麵前晃,心很煩呢。”


    不知道為什麽,在有關於靳時雨內心心境解剖的方麵上,謝臻已小有所成,他光是看著靳時雨的表情,聽他說話,都能聽出言下之意和心中所想,以至於嘴巴又毒又擅長嘲弄人的靳時雨,在麵對謝臻的時候徹底無計可施。


    “我隻是覺得一個人在家無聊至極,僅此而已。”靳時雨硬巴巴地找了個理由,“別太自作多情。”


    “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謝臻笑著起聲身,將東西都收拾了,準備提著昨天的垃圾下樓,還沒走兩步,就看見靳時雨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後。謝臻猛地一迴頭,靜靜盯著靳時雨:“來吧,陪我一塊丟垃圾。”


    心思被拆穿,靳時雨也不惱,抱著手臂,安安靜靜地跟在謝臻身後。靳時雨其實擔心的倒也不是什麽,隻是小區超市這種地方,大爺大媽比比皆是,謝臻還是個最好找對象的類型,一個beta,適應性那麽強,還長得好看,但凡紮進這堆中老年人群裏,估計就出不來了。


    保不齊還得被逼著加上各式各樣的牛鬼蛇神的微信,然後每天手機叮叮叮響個不停。


    想想就很麻煩。


    靳時雨一下樓,便瞧見了藏在小區停車位中的一輛私家車,裏麵坐著兩張熟麵孔,是警局的人,他微微揚了揚下巴,算是打過招唿。


    警車裏坐著的兩個便衣警察托著腮,一塊瞧著逐漸遠去的兩個身影,其中一個疑惑地問道:“他倆為什麽住一起。”


    “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們接下來會一直住一起。”


    實際上謝臻也看見了,隻是沒有理會,照常按照自己的步調生活。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他謝臻或許都要麵臨無窮無盡的監視,與其每次都友好地打招唿,不如就徹底忽視這些出現在他生活中的“眼睛”,免得心裏總會溢出一種不被信任的憤懣和不滿。


    “……複職後,我會替你說話。”靳時雨站在距離謝臻半步之遙的位置,冷不丁地掀了個話頭出來。謝臻頓頓,他偏頭看向靳時雨,這人沒有穿很厚,像是天生不怕冷似的,套了一件灰色加絨衛衣和羽絨馬甲,挺拔的身姿在空蕩蕩的冰天雪地裏顯得有些突兀,乍一看儼然一副大學生的模樣。


    這人表情淡淡的,不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下意識從內裏散發出的從容。謝臻感到意外,笑了笑:“不用。”


    靳時雨緊著又問:“為什麽。”


    “對於我來說,再做不做警察,其實沒什麽所謂了。”謝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竟然毫無波瀾,他過去曾經在想,真有這麽一天,一定是在非放棄不可的情境下,可他現在卻輕輕鬆鬆地說了出來,他不免自嘲笑笑:“別的東西另說,光是我個人,我就已經習慣不了了,環境能改變一個人,你知道嗎?我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或許我應該說正義感爆棚?或者是天真?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靳時雨站在原地不動,他一隻手插在兜裏,背挺得很直,靜靜地盯著他道:“如果環境能徹底改變一個人,你早在出生的時候就會被判死刑。謝臻,你不是一個易變的人。”


    他甚至很執拗。


    “能不能別站風裏聊,把垃圾扔了再說,我人都快凍僵了。”謝臻靈巧地岔開話題,抬手拽住靳時雨的手臂,快速往前奔去。


    靳時雨在養傷的這段時間裏,紀星來過不少次,靳寒所有想要傳達的話,基本都通過電話或者紀星轉達,雖說次數寥寥無幾,但也稱不上沒有。陳醫生好幾次跟著紀星一塊來的,除了抽了幾次血、帶了幾管適配於調整靳時雨腺體毛病的初版藥劑外,還兼顧給靳時雨做身體檢查。


    聽陳醫生的意思,再觀察一周,確認沒有什麽問題後,就可以迴到工位上了,再等到時候熬過一次易感期,就徹底沒有什麽問題了。謝臻聽完醫生診斷後才徹底放下心來。


    紀星最近跑得太勤,以至於連向來不太關心別人的事的靳時雨,都忍不住發問:“紀秘書,你是轉行走生活類了嗎。”


    “是啊,被靳先生辭了。”紀星開了個玩笑,臉上掛著微微笑。謝臻正窩在沙發裏看書,聽見這話,才抬起眼看了下他,紀星不知道為什麽疲倦很多,眼下還帶著兩片烏青,像是沒睡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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