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圖竟然還有送入魔的亡靈去投胎的能耐?李默訝然的扭頭看向一旁的白果。


    白果默契的和李默對視了一眼,無聲的點了點頭。


    沒錯,太極圖是件能定地水火風,包羅萬象的異寶。淨化入魔的亡靈,送它們去往生,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好不。


    接收到白果眼中的信息,李默正想跟白福多套兩句話,鳳三娘已經扯嗓子嚷嚷開了,“太極圖我是沒見過,圖眼嘛……”


    “三娘!”李默趕緊出聲,阻止鳳三娘將他擁有太極圖圖眼的事情說出去。


    還是那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平日裏那些尋常的寶貝,尚且人人想據為己有。更不用說太極圖這種世間僅有的無價之寶了。


    見李默緊張的打斷了自己,鳳三娘掩唇咯咯地笑了起來,“那圖眼麽,我自然也是沒見過的。”


    白福原本聽鳳三娘那麽說,還以為她知曉太極圖的下落,沒想到她話鋒一轉,竟然說了這麽一句,心裏頓時失落的不行,“唉,也是,如此稀世奇珍,哪裏是我等小妖可以有緣目睹的呢!”


    “嗬嗬,”鳳三娘皮笑肉不笑地吐槽了句,“隻怕等你見到了,就該後悔了。”


    “什麽?”白福剛才隻顧著失落,並沒有聽清楚鳳三娘說的,“你剛才說什麽?”


    李默生怕鳳三娘再說下去漏了口風,趕緊轉移話題,“你剛才說張巡的兒子憤恨而亡,積怨難平。那麽,他是怎麽死的?”


    說著,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下這半具骷髏。


    說實話,除了嚇人之外,還有點醜。


    “唉,”白福輕歎了聲,很是心疼的看著那半具骷髏,“他叫平安,是我取的。原意是希望他能在亂世裏平平安安的安穩渡一生。


    可是,很多時候人生就是這麽操蛋,竟然連這個最簡單的心願都不舍得成全。


    當年,我背著平安,手裏牽著兩個腳步蹣跚的奶娃,一路顛沛流離,在句容縣郊外定居了下來。


    這時候我才發現,除了舞刀弄槍,做起其它的,我還真是笨手拙腳。


    好在窮人家的娃兒命賤,好養活。雖說缺衣少食的,總算也將他們給拉扯了起來。


    一晃就是十年,當年那場敲骨吸髓的血戰早已平定,滿目瘡痍的大唐正在緩緩恢複生機。


    為生計故,我將三個稚子托付給友鄰,踏上了出外經商的長路。


    謀商不易,憑著殺伐果斷和不要命的狠勁,消耗了五年光陰,我總算坐擁了不少資財。


    尋思掙夠了供他們三人花銷的積蓄,我便悄然還鄉,置田建下了白家莊。


    五年未見,三個稚子已然長成了大人,與我生疏了許多,拘謹的話都不敢多說。


    為了彌補這些年的虧欠,我加倍的用錢財彌補他們,予取予舍,卻從來沒想過要教他們為人處世之道。


    白家莊第一個新年裏,我收養的大姑娘風風光光出了門,平安也順利定下了親。


    隻有那頑劣不堪的二兒子,因為終日裏遊手好閑,嗜酒爛賭,好人家的女兒都避瘟疫似的躲著他,半個盆友都沒有。


    他賭輸了就來問我要錢,仍我如何怒罵,卻半點不惱,隻要我給錢去賭就好。


    我痛罵他像隻搖尾乞憐的狗,可是,卻不知道我是侮辱了狗,他連狗都不如!


    次年,平安喜氣盈盈結了親,新媳婦低眉順眼,看著倒也像個持家過日子的。


    我因為有生意要處理,就暫時辭別了家中,叮囑他們一定要兄友弟恭,一團和睦。


    他們揮手送我離開,看著白家莊外綠樹環繞,我竟然不知道,這樣怡人的景象,很快就要付諸一炬了。


    出外半年,生意不順,加上路途泥濘濕滑,我從馬上跌斷了腿,被同鄉雇了馬車送了迴來。


    等我迴來,才發現,此時的白家莊竟然變得死氣沉沉,氣氛詭異凝重的很。


    因為腿疾,我不得不臥床休養,隻有平安終日侍奉床前,端水遞藥,噓寒問暖。


    人常言虎父無犬子,果然不假。


    平安就是張中丞的兒子,秉承了他的溫良恭謙,事事親為,很是孝道。


    另外兩名同樣是養大的孩子,卻對傷病臥床的我冷眼相待,無動於衷。


    世間涼薄,不過如此。


    靜養日久,漸漸的,我經常能聽到平安的新媳在院內指桑罵槐的高聲謾罵,說老不中用的廢物何故要拿來當爺爺供奉。


    每到這時,平安就窘迫地看著我,雙手放在膝蓋處,不住的握緊鬆開。


    我隻當聽不見,何必難為平安呢。


    傷筋動骨一百天,等我養好了傷,就另建個院子跟他們分開便是。


    可是,當你一再忍耐時,收獲的往往都是他人的變本加厲。


    一次午夜夢迴間,我迷糊看到平安跪坐在我床前,臉上滿是清淚。


    詢問的話在肚裏轉了兩轉,我終究沒敢睜開眼,我怕問出來,他更難堪。


    他不說,我不問。可是,粗使的丫頭總難免嚼舌根。


    我也終於知道,那個不成器的混賬二兒子,竟然強占了平安的新媳。


    其實男女之間,也就這麽點破事。


    侵略與被侵略,征服與被征服,這是動物的本性。


    征服男人就得征服男人的胃口,而要征服女人,則要先征服她的玉門。


    很顯然,平安的新媳是個不安分的,很快,就跟那個畜生出雙入對雙宿雙飛起來。


    我大怒,將那畜生叫到床前,大聲咒罵不已,悔恨當初為何要撿了他這個罔顧人倫的畜生迴來。


    那畜生隻是笑,問我,我父親的肉,好不好吃?


    我愕然,總以為當年領迴的稚童年幼,不會記得那場滅絕人性的災難。


    可是,他都記得。


    而且,還清楚地記得我吃了他的父親。


    是的,我確實是吃了的。


    他的父親,是跟我並肩退敵的同袍,是數次救我於危難的恩人。


    在睢陽那個修羅地獄裏,我化身惡鬼,與城內千百名餓鬼,一同吞食了那些犧牲的同袍和躍上城頭被斬殺的敵軍。


    那一刻,他們不分敵我,再無身份。


    他們隻是大鐵鍋內的被斬好的一塊塊熟肉,是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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