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奚等得有點著急,漸漸地微微煩躁起來。他覺得好久都沒見到蔣池了。


    可明明也隻是幾個小時而已。


    “還不出來嗎?”他扒著門,想看看裏麵的情況。隻是眼裏黑壓壓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又等了片刻,原本冷清的治療室的樓道裏,突然快步走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一聲,麵色匆匆,從他們身邊風一樣的閃過,開門進了治療室。


    “怎……怎麽了?”許奚疑惑地看著爸媽問。


    裏麵肯定隻有蔣池,那為什麽現在突然會那麽多人一窩蜂地進去?


    “沒事。”許爸爸盡量讓自己表現得鎮定,“隻是日常治療罷了。可能是實習的醫生來觀摩吧。”


    許奚有點猶疑地點點頭,依舊沒有多想。他隻是有點焦急,但並沒有覺得不安。


    等到下午兩三點的時候,蔣池的手機突然響了。


    每次蔣池進治療室或者手術室的時候,手機都是讓許奚拿著的。


    許奚見上麵是一條微信消息,便沒打開,把手機按掉後,又繼續盯著手術室。


    但是手機上的消息卻一會兒一條,幾分鍾下來,都不下十幾條了。


    想著是不是有什麽人找蔣池有急事,他決定先替他看一下。打開微信,隻見那上麵是方賀舟發來的消息:


    “那啥,我覺得你還是跟小奚商量一下好了。”這是最近的一條。


    許奚皺眉,有點疑惑地看著那句話,不懂什麽意思。


    什麽叫跟自己商量?他們是要商量什麽?


    在好奇心和擔憂的驅使下,他點開聊天框,看到了方賀舟這幾分鍾發來的十幾條消息:


    “這個方法太冒險了。”


    “那你決定什麽時候試?”


    “或者你要不要跟許奚商量一下?”


    “我說,要不還是算了。醫生都說了概率不大,咱要不不冒這個險?”


    ……


    斷斷續續十幾條,全都是勸蔣池的。


    許奚很是懵了一陣兒,不懂什麽叫手術風險大。蔣池不是都做過手術了嗎。


    一股很不好的預感瞬間升起。他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喂,你……”方賀舟接起電話,剛起話頭就被許奚打斷。


    “是我。你剛才說的什麽意思?”許奚直接問。


    方賀舟聽到許奚的聲音,腦子嗡了一下,有幾秒什麽都說不出來,第一個想法是自己可能壞了事。


    “那個……”


    “你們到底瞞著我什麽?”許奚怒問。


    方賀舟捏著手機沉默著,一時無法下定決心該不該說實話。


    “求你告訴我。”可這時電話這邊的許奚卻是帶著哭腔,好像剛才的憤怒也隻是虛張聲勢罷了。


    “哎。”方賀舟想想還是決定直說,畢竟現在許奚都看到消息了,再想要瞞下去,也基本上是徒勞,“就是……他打算再試一次。”


    接下來幾分鍾,他挑挑揀揀,簡略地給許奚講了醫生給蔣池說的話。


    正當他講到蔣池可能要決定接受這個嚐試的時候,許奚顫著嗓音說:


    “他已經進去了。”


    “什麽?”


    “他已經在裏麵了。好幾個小時都沒出來。”


    原來如此,難怪許奚會看到這些消息。


    “那現在怎麽樣了?”方賀舟心沉了一下,一下慌得很。


    “我不知道。”許奚怕得要死,“我不知道。”


    說完他掛了電話,什麽都不管地跑上去扒在門上,想要看一看裏麵的情況。


    “小奚。”許媽上來拉他,“再等等吧。”


    這時許奚又驀然想到什麽,轉了個彎就快速明白了,看著爸媽問:“爸媽,你們都知道對不對?”


    難怪他們都等在這,麵色還這麽凝重。


    許奚覺得自己太遲鈍了。所有人都知道,都在瞞著他,他卻一點都沒發現。


    “什麽?”許媽媽有點心虛。


    “您還不願意說,”許奚哭喊著,“你們都在騙我!”


    “小奚。”這時許爸爸也上來。


    “你們都在幫著他騙我!”


    許奚快要崩潰了。


    隻要一迴想到剛才那一行人腳步匆匆,臉色嚴肅的模樣,他就嚇得要死。


    “為什麽都要騙我!”他有點崩潰,“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


    爸媽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突然就知道了,但是看著瞞不住了,也沒再試圖掩飾,同樣也無法給自己找出辯解的話來。


    許奚後背冒了一層冷汗,喊完了又去扒著門,看不清又用耳朵貼著聽。


    淚流了一臉也顧不上擦。


    接著他心慌得有點站不住地順著門滑到地上。爸媽想去扶,可是他怎麽也站不起來。


    “怎麽能這樣!”他喃喃念道,“你們怎麽能這樣。”


    說完突然又不敢哭了,隻能咬著手指,努力控製自己不要發抖,不要亂想。


    “小奚,這事兒是我們瞞著你,確實不對。”許爸爸說,“但是池明白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同意。”


    “我當然不同意!”許奚大喊,“我怎麽可能同意!”


    他把臉埋在膝蓋裏,身子一抽一抽地,又開始用那種一點都不出聲的方式哭。


    圍在他身邊的爸媽本應該說點類似於蔣池都是為了他之類的話,可是想想,這樣的話又何嚐需要他們說。


    治療室外的空氣沉鬱到穀底。他們看看緊閉的門,輕聲歎了口氣。


    方賀舟再次打來的電話被許奚按掉了。


    他不再說話,隻是固執地蹲在門口,眼淚淌滿全臉了才擦一擦,其餘的時間一直揪著自己的手。


    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充斥在整個胃裏麵,讓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可眼睛卻想充血了一樣的紅。


    大腦裏麵一直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響,吵得他腦子快要炸了。可又很矛盾地,他好像又聽不見周圍有任何響動。


    “如果他不在了該怎麽辦?”隻有這句話還是清晰的。


    爸媽看他這樣,心有不忍,可也無能為力,隻能期待著裏麵的蔣池能夠再努力一點,能夠早哪怕一分一秒出現在許奚的麵前。


    就這樣等了不知道多久,許奚覺得自己好像正掛在懸崖上。在他手酸了,沒有力氣了,快要墜落了的時候,那扇冷冰冰的大門終於開了。


    “doctor……”他攀著牆壁叫了一聲,可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所幸醫生都明白他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給了最直接的一個結果,“out of danger.(沒有生命危險。)”


    許奚在那一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轉迴病房的蔣池依舊還在睡著。


    醫生說,他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能不能好,隻能聽天由命。


    也許是因為賭氣,但是更多的是因為他真的舍不得離開。自從蔣池迴病房後,許奚基本上都沒有離開過病床前的那張椅子。


    爸媽叫他迴去休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睛死死地看著床上的人。


    “算了。讓他守著吧。”許爸爸最後妥協道。


    於是,許奚負責看護蔣池,而爸媽則負責看護許奚。


    那幾天洛杉磯突然升了溫,晚上也沒有那麽涼了。


    自從蔣池出來後,許奚就一直沒有說過話。他不眠不休,從白天坐到黑夜,又從黑夜坐到天亮,像是一尊雕塑那般地守著。


    不過好在這次蔣池花在蘇醒上的時間要比上次少得多。


    就這樣等到第三天清晨。那時房間裏一片寂靜,許奚正把頭埋在膝蓋裏打盹兒,這時聽到有人叫他:


    “小奚。”


    他一個激靈坐直起來,見蔣池正看著他。


    “小奚。”蔣池又叫。


    可是許奚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呆呆地愣在那,眼睛一眨不眨。


    “怎麽了?嚇到了嗎?”蔣池想伸手去拉許奚。


    這時許奚卻如夢初醒一般,趕緊躲開了蔣池的手。


    “怎麽了?”蔣池再次問。


    許奚不說話,又愣著看了看,然後就從凳子上下來打算往外跑。


    隻是坐得太久,他的腳有點麻,走了兩步一個趔趄差點摔著。


    “小心。”蔣池喊他。


    但許奚一點都沒停下,幾乎是踉踉蹌蹌地跑出病房,用沙啞的聲音把醫生喊了過來。


    第55章


    醫生倒是沒有想過蔣池能醒得這麽早,因而一聽到消息,就放下手裏的事情匆忙趕來了。


    許奚跟在他們後麵,在病房門口看到爸媽正一左一右地躬身站在床邊,好像在問著蔣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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