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氏氣的捶著炕麵,心疼的看著宇文清露,“你這個傻孩子,你去招惹她做什麽?母親不是說了麽?萬事都有母親替你謀算,你隻管好好的過你的日子,你就是不聽母親的話。”


    宇文清露又紅了眼圈,落下一滴淚來,狠聲道,“母親,女兒實在不甘心啊,黎氏不死,難解我心頭之恨。”


    仝氏緊握住宇文清露的手,直視著她的眼,“露兒,你告訴母親,羅根基對你怎麽樣?對你好不好?”


    宇文清露冷哼了一聲,“他敢對我不好麽?我說一他自是不敢說二的。”


    想起羅根基一臉的窩囊樣,她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怒氣來。


    仝氏點點頭,“那就好,母親最擔心的是你過得好不好,羅根基對你好,母親便放心些了。露兒,咱們女人再強,到頭來還是要依著男人,既然你已經嫁給他,就要把他的心緊緊的攥在手心裏,別管他日後又收了幾個女人,你都是說一不二的主母才行。”


    宇文清露有些煩躁,不屑的道,“他愛找多少就找多少,我管他做什麽,隻要他不來打擾我就行了。”


    仝氏心下一驚,拉了拉她的手,強怕她與自己對視,“露兒,你告訴母親,你是不是不許他進你的房?”


    宇文清露頓覺失口,忙改口道,“母親誤會了,女兒是說他若找女人,那些女人不要給我使壞就行了。”


    仝氏將信將疑,死死的盯著宇文清露看了幾眼,才緩聲道,“露兒,母親希望你能明白,你已經是羅家的人了,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了,你隻能去麵對,如果你再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來,隻會害了你自己,讓自己過得更苦更難。”


    宇文清露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談,遂很隨意的敷衍道,“母親,女兒知道了。母親,您身體還好麽?女兒不在您身邊,你一定要保重好身體。”


    仝氏心裏一熱,眼裏又蒙上了一層淚,“母親身體好得很,你不必掛著母親,如今我又掌了王府的大權,你隻管放心大膽的迴去便是,我倒要看看哪個敢把你怎麽樣?”


    宇文清露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而是從仝氏手中抽出手來,低聲道,“母親,黎氏的好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


    仝氏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麽,目裏含著淚,嘴角卻已掛上了一絲得意的笑,“哼,隻可惜,滿門抄斬還落下一個。”


    宇文清露臉上已露出一抹狠厲來,“母親,您知道黎家人當中她最在意的是誰嗎?”


    仝氏眼皮挑了挑,“誰?”


    宇文清露冷笑了笑,“黎老夫人與黎允。”


    仝氏眸光轉了轉,又落在宇文清露臉上,“管她最在意誰做什麽?反正滿門都要死了,還能給她留下一兩個?”


    她眼中驀地閃過一絲亮光,直視著宇文清露,低聲道,“你是說……黎氏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最在意的人死了?”


    宇文清露緩緩的點了點頭,一抹陰險的在麵上一閃而過,“母親,黎氏最為狡猾,詭計多端,怎會白白看著最親的人送死?所以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他們。”


    “不過……”仝氏麵色疑惑,“聖旨已下,誰敢違抗聖旨救他們?黎氏又能想出什麽辦法來?黎氏倒是去求你父親了,不過王爺一口迴絕了,除了王爺,還能有誰幫她,聽說皇後連宇文曄的麵都不見了。”


    宇文清露慢慢的搖了搖頭,眉角緊蹙,“換做別人,或許隻能看著他們死,可是黎氏,心計太深,她似乎總能在絕處摳出一絲生機來。”


    “露兒,那你是什麽意思?”仝氏挑眉看宇文清露。


    宇文清露的目光與她對在一起,做了個砍得手勢,“先下手為強,讓她徹底嚐一嚐失去親人的滋味。”


    仝氏有些猶豫,“可是,露兒,是不是太冒險了?聖旨已下,咱們完全沒必要……”


    宇文清露卻又落下淚來,緊緊握住了仝氏的手,“母親,這些日子您受的苦難道都忘了麽?如今女兒見您一麵是這樣的不容易,難道以後咱們都要這麽見麵嗎?母親,咱們若不下手,就隻能等著別人對咱們下手了。”


    仝氏被她哭的心都碎了,咬了咬牙,“我絕不會坐以待斃的,露兒,那你說應該怎麽做?”


    宇文清露見母親已被她說動了,心下稍稍一鬆,遂道,“母親,黎老夫人與黎允現在在鄉下居住,刑部的人明日便會把他們接迴來候斬,咱們的機會就在這裏。而且那黎老夫人中了風,說不定嚇一嚇就沒命了。”


    仝氏恍然大悟,眼中湧起一股喜色,“如果派去接他們的人稍有不慎嚇壞了老夫人,那也是情有可原的,這可是神不知鬼不覺之事,那黎允呢?”


    宇文清露笑的愈發陰狠,“親生祖母死在眼前,黎允不傷心難過麽?一傷心難過就容易犯錯,容易說些過激的話或者做些過激的事,誰能料得到呢?”


    仝氏嗬嗬的笑起來,看著宇文清露。


    兩人的目光對在一起,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勢在必得的狠勁。


    宇文曄再次進宮求見皇後,仍是被拒在順和宮外,皇後的態度從未有過的堅決。


    太子請旨上山修行,皇後竟然未做出半點迴應,默許了。


    這太反常了。


    清冽的冷風從窗戶裏吹進來,吹的火盆裏的火焰擦著地麵差點熄滅了。


    “世子妃,外頭風冷,關了窗吧?”寶瓶說著走到窗前,將窗戶關上,又折迴身來,將火盆裏的火燒的旺了些。


    黎言裳兀自低著頭沉思,目中一片清明,已不再像上午剛聽到消息時那般慌亂無緒了。


    門外傳來倚翠的聲音,“郡王妃。”


    接著門簾挑動,萬氏扶著華月的手進來,整個人包裹的像個大粽子,連舉步都有些艱難了。


    寶瓶忙搬了椅子放在黎言裳旁邊,又專門鋪了一層毛氈子。


    黎言裳嗔怪道,“外頭這麽冷,你還出來做什麽?”


    萬氏在椅子上坐下,眸光一閃,已帶了點點淚光,“大嫂,黎府的事,我聽說了,可還有什麽辦法?”


    黎言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來,“我去求了父親,不知道父親有沒有辦法,不過聖旨已下,想再更改,又談何容易?”


    萬氏眼裏的淚滾落下來,哽咽道,“大嫂……”


    黎言裳心中亦是酸楚不已,卻不想再惹萬氏傷心,遂輕輕的瞪她一眼,“人家的淚都是金豆豆,就你這淚,倒水兒似的,難道要讓你肚裏的小寶寶長成個淚人兒不成?”


    萬氏知她心裏肯定難過,卻還強裝歡顏,心底更覺酸澀,握了黎言裳的手,“大嫂,你心裏難受,隻管對我說,哭一哭也是好的,你這般忍著,倒讓人更難過了。”


    黎言裳拿起錦帕在她臉上擦了擦,低聲道,“你既知我心裏難過,還來惹我傷心,快別哭了,不是還沒到問斬的時候麽?還很有希望。你這麽一哭,倒像是沒半點盼頭了。”


    萬氏急忙擦了淚,“大嫂,我不哭了,我不哭了,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她擦的快眼淚流出來的更快,洶湧著從眼眶裏滾落下來。


    萬氏終於忍不住了,哇的一聲撲在黎言裳懷裏,痛哭失聲。


    謀殺皇嗣,滿門抄斬。板上釘釘的事又有什麽辦法能改變呢?她隻覺得胸口沉悶猶如壓了一塊大石頭,更為黎言裳強裝出來的堅強樂觀而心疼。


    黎言裳抱住她微微顫抖的肩膀,目中也滑下淚來,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硬是將心底悲痛壓下去,輕拍了拍萬氏的後背,“靈倩,莫要哭了,對你腹中孩兒不好的。”


    華月也禁不住上前扶住萬氏,哽咽難安,“世子妃,郡王妃在房裏頭自己偷哭了一會子了,說好的到了您這裏不哭的。郡王妃,您惹得世子妃都哭了,早知道您如此,奴婢便擋著您出門了。”


    萬氏抬起頭,眼圈通紅,好不容易才壓下激動的情緒,見黎言裳果然落了淚,遂道,“大嫂,都是我不好。”


    黎言裳輕輕歎了口氣,“你是為我難過,我怎會不明白?靈倩,謝謝你。寶瓶,給郡王妃倒杯熱茶來暖暖身子。”


    寶瓶抹了眼角的淚,轉身倒了兩杯茶端上來,華月端起一杯遞到萬氏手裏。


    黎言裳亦伸手端起另一杯,恰火芯子竄上來,一下子拷到她手背上,猛然一陣焦熱,她手指驀地一伸,杯子從手裏滑落砰地一聲砸在火盆裏,茶水灑在火盆裏,撕拉一聲,竟是將那燒的正旺的火芯子給澆滅了。


    黎言裳愣愣的看著烏黑一片的火盆,心下沉了沉,漸漸的浮上一層不安來,她總覺得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寶瓶嚇了一跳,忙上前牽住她的手翻看,“世子妃,燒著您沒有?都怪奴婢不好,太不小心了,世子妃,您沒事吧?”


    萬氏也急著問道,“大嫂,您沒事吧?”


    黎言裳卻兀自低著頭,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一般,一顆心已沉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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