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嬤嬤見王妃目露猶疑,急忙趁熱打鐵的道,“王妃,郡主那裏還需要您多勸勸,總歸是為她的幸福著想,郡主總會想明白的,貴妃娘娘也說了,定不會讓郡主受委屈的。”


    事已至此,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隻有想辦法解決了,仝氏想起宇文治方才說的話,心底終於緩緩鬆動了,她緩緩的搖了搖頭,“你迴去告訴娘娘,我一定會說服清露的,隻是還需要些時間。”


    目的達到,袁嬤嬤麵上露出笑容來,聲音壓得更低了,“王妃,娘娘還囑咐道,黎氏已成禍患,不可再留,請您早作打算。”


    仝氏臉上頓時露出一抹陰狠來,牙齒咬得咯咯響,雙拳緊握狠狠的砸在椅麵上,“那個女人,早晚有一天讓她嚐到生不如死的味道。”


    袁嬤嬤該說的都說完了,福福身,“王妃,奴婢先走了,娘娘還等著奴婢的迴話。”


    仝氏心裏正亂,點點頭道,“有勞嬤嬤了。”


    桃菊躬身引著袁嬤嬤出門去了,袁嬤嬤走出屋門,忽然轉頭看了看桃菊,似是有意又像是無意的說道,“王妃身子不好,你們可要好生照顧著。”


    桃菊急忙迴道,“奴婢定當竭盡全力伺候好王妃。”


    袁嬤嬤腳步頓了頓,問道,“你叫什麽?”


    桃菊頓時心裏一驚,隨之又是一陣驚喜,能讓貴妃娘娘跟前的人注意到,那可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她急忙屈膝道,“奴婢賤名桃菊。”


    袁嬤嬤微微一笑,“倒是個機靈的。”


    說了這一句,扭頭就走了。


    桃菊莫名所以的站在原地,愣了愣,一顆心狂跳不已,得了袁嬤嬤這一句誇獎,竟比得了王妃獎賞還要開心。


    她癡愣愣的站了片刻,喜不自禁的轉過身來,剛走到門口,恰聽到裏頭王妃在叫人,遂急忙邁步進去。


    仝氏見進來的是桃菊,便問道,“金枝送郡主還沒迴來嗎?”


    桃菊迴道,“還沒迴來,許是在陪郡主說會子話。”


    仝氏眉角挑了挑,眼下已是一片青黑浮腫,眨眼間眼圈裏酸澀不已,“桃菊,你說我應該怎麽讓郡主不再反對這樁親事哪?”


    桃菊心裏一跳,她雖不知道在皇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卻也能猜出個大概,此時王妃詢問起她來,一個話頭說不好便會惹怒王妃,傳到郡主那裏也是個罪過,可這又是個表現的機會,她不可輕易放棄。


    她突然想起袁嬤嬤臨走前說她是個機靈的話,遂輕聲道,“王妃,不管怎麽樣,您都是為了郡主好,盼著郡主能過得好,郡主又是個孝順的,總會體諒您的一片苦心。”


    她不說怎麽解決,反而把兩人的母女情放在第一位。


    果然,仝氏低低的歎了口氣,麵色也舒緩了許多,“但願她能體諒我的一片苦心。”


    桃菊見說對了話,心裏暗暗鬆口氣,勸道,“王妃,郡主不是不懂事的,她定能明白的,您要當心自己的身子,您若是再有個好歹,誰為咱們郡主做主哪?”


    仝氏淚盈盈的目光陡然射出兩道厲光來,狠聲道,“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桃菊的眼角跳了跳,屏住唿吸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仝氏微微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一絲奸詐的笑意,“桃菊,安側妃最近在忙些什麽?”


    桃菊略一沉吟道,“側妃那邊近日沒什麽動靜,不過聽說今天從宮裏迴來後心情很好。”


    仝氏沉了沉臉,“府裏出了這樣的事,她倒還有好心情,哼,也不是個好東西。”


    頓了頓又道,“上次是你去的亭湖院,這一次還是你去吧。”


    桃菊愣了愣,不明白王妃的話,“王妃,奴婢去做什麽呢?”


    仝氏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不需要做什麽,隻在碰到清欄那個丫頭的時候,說幾句世子爺疼愛世子妃的話就可以了。”


    桃菊頓時明白了,王妃這是要借刀殺人,慫恿安側妃去對付世子妃,她額角禁不住滲出汗珠來,甚至有些慶幸沒成為世子爺房裏的女人,否則隻怕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霓裳院裏,火紅的玫瑰盛開著,雖說不似五月裏那般嬌豔欲滴,卻也帶了幾分七月裏不曾有的激情。


    黎言裳晶亮的目光落在花叢上,隻輕輕一點便飄向別處。


    “在想什麽?”宇文曄輕聲問道,他進來已有一陣子,黎言裳始終站在花前一動不動,仿佛那花瓣上有十分吸引人的東西。


    黎言裳略偏了偏頭,烏黑的眼珠裏映出大片大片的紅色,她緩緩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想。”


    “那就是在發呆咯?”宇文曄低沉的聲音裏帶了幾分質疑。


    “或許吧。”黎言裳似是有些低沉,麵上神情也有些落寞。


    宇文曄看著黎言裳的側臉,總覺得她臉上帶著一抹濃重的哀傷,卻又說不出這哀傷來自何處。


    他再度問道,“你是在想今天的事嗎?”


    黎言裳終於迴過頭來看著宇文曄,反問道,“今天的事,你怎麽看?”


    宇文曄麵色沉了沉,語帶不善,“今天的事已成定局。”


    黎言裳點點頭,眉頭緊緊皺起來,“為了一個小太醫,值得嗎?或許,這件事另有隱情。”


    宇文曄聲音漸冷,“有隱情又如何?若她不曾有出賣女兒的心,又怎會害的女兒身敗名裂?”


    黎言裳聲音冰涼,眉角微皺,“她女兒終究是你的親妹妹,你難道不為自己的妹妹擔心嗎?”


    宇文曄沉默不語,良久才冷聲道,“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樣便怎樣的,無論你麵對的是誰。”


    黎言裳也沉默了,不再說話,她實在想不出別的話來,宇文曄說的很對,即便是他有心為親人做點什麽,可對方會把他當做親人嗎?


    她轉頭看著他的側麵,宇文曄,這個時而熱情時而冰冷的男人,在晉王府這個深宅大院裏,應該是經曆過很多不為人知的事吧?


    她似是在自言自語,聲音低的隻有她自己可以聽到,“但願不要鬧出什麽事來。”


    她以為隻是在心裏想著的,沒想到宇文曄竟開口道,“不會的。”


    她在心裏加了一句,但願不會吧,可又覺得隱隱有些不安。


    夜裏,她恍恍惚惚的做起夢來,夢裏有很多人影來迴閃動,各種各樣的事一幕幕在眼前不斷閃現。


    她嗓子燒的厲害,想要出聲叫寶瓶,卻發現很是艱難。


    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邊傳來輕唿聲,“世子妃,世子妃。”


    她緩緩睜開眼,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半天才看清半蹲在床前的人,她艱難的挪了挪身子,嘴裏幹的很,“寶瓶。”


    沙啞的聲音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寶瓶更是吃了一驚,抬手放在她額頭上,低聲驚唿,“世子妃,您的頭很燙,似是著涼了。”


    黎言裳輕咳一聲,囑咐道,“你小點聲吧,別讓媽媽聽到了,又該擔心了。”


    寶瓶忙道,“奴婢知道了,可是世子妃,奴婢還是去找世子爺吧,派人去請太醫來。”


    黎言裳抬起手放在額頭上,一股燙熱透過手心傳到手臂上來,她搖搖頭,“不過是燙了些,無礙的,你給我端杯水來,我口渴的很。”


    寶瓶急忙出門端了茶進來,伺候著喝了幾杯,見世子妃兩眼微微閉著,麵上微紅,自是不放心得很,“世子妃,還是請太醫來吧,萬一是染了風寒就壞了。”


    額頭雖有些熱,但黎言裳並未覺得身上發冷,猜著不過是吹了風的緣故,料也不是什麽高熱之類的,多喝點水排排尿好好休息下便沒什麽大事了,遂道,“這深更半夜的去請太醫,旁人還以為生了什麽大病,若明日還不好再去請太醫也不遲。”


    寶瓶亦知拗不過世子妃,隻好退一步道,“那奴婢今晚守在這裏吧。”


    黎言裳知道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隻好點點頭答應下來。


    寶瓶便拿了毯子鋪在地上挨著黎言裳的床邊睡覺,一夜起來數次察看黎言裳的身上狀況,隻折騰了一夜。


    次日醒來,黎言裳額頭已經不熱了,麵色亦恢複了常色,寶瓶這才鬆了口氣,頂著兩個黑眼圈笑的一臉歡欣。


    黎言裳卻心內一陣酸澀,這個傻丫頭,恐怕連她自己生病都沒有這麽上心。


    吃過早飯,黎言裳出門站在院子裏,涼風掃過,她心底一陣淒涼,不由得緊鎖起眉頭來,這幾日不知道怎麽迴事,她一下子變得傷春悲秋起來,到了秋天的緣故麽?


    她一向是樂觀的,從不曾悲愁到如此地步。


    江媽媽也察覺到她的不正常,拿了件紅綢子披肩走上前,輕輕披在她肩上,柔聲詢問,“裳姐兒是有什麽心事麽?有什麽想不開的可以跟我說說。”


    黎言裳扯了扯肩頭衣角,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媽媽,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這幾日心裏悶得很,直想放聲大哭一場才舒坦。”


    江媽媽愣了愣,半晌才道,“姐兒是想夫人了麽?再過幾日就是夫人的忌辰了。”


    黎言裳心裏一驚,麵上卻故意露出更加淒苦的神色,又恐江媽媽瞧出異常來,遂低了頭,輕聲道,“若母親還在就好了。”


    江媽媽重重的歎了口氣,默默的站著什麽話都沒再說。


    一股淡淡的哀愁縈繞在兩人心間,黎言裳隻覺得心事更加沉重了,吐了口氣,道,“媽媽,我想迴去看看祖母。”


    江媽媽便道,“我陪你迴去,這幾日還算清閑,等再過些日子,和碩郡主的好日子定下來,就要忙上一陣子了,怕是沒時間迴去了。”


    提起宇文清露的親事,黎言裳隻覺得心頭愁雲密布,胸口更是悶得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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