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訊漫不經心的把杯子舉到嘴邊,嗞的咂了一口,“羅兄指的什麽?”


    羅根基朝裏走了一步,“你知道我問的什麽,和碩郡主的事根本不是偶然的,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趙訊瞟他一眼,又喝了口茶,故作驚訝的道,“怎麽?這麽說你是跟和碩郡主約好了的?”


    羅根基眼裏冒出一股火來,“趙訊,你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麽,不要扭曲我的意思。”略頓了頓,他沉吟著道,“或許今天先進小亭子的應該是你。”


    他清楚的記得宇文清露驚叫的問他是不是趙訊。


    趙訊放下手裏的杯子,抬起頭來看著羅根基,“不管原本應該怎麽樣,現在的結果不正是你想要的麽?和碩郡主是個美人兒,仝貴妃也是顆大樹,難道不好麽?”


    羅根基麵色清白交加,憤怒的一掌拍在桌上,冷聲道,“你是把我當猴耍了?”


    趙訊冷聲笑了笑,“如果羅兄認為自己隻是隻小猴子的話,那你大可向皇上去說明這一切,這樣也可以還羅兄一個清白。”


    趙訊的冷笑聲裏已帶了幾分鄙夷,羅根基氣的滿麵通紅,“趙訊,你,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了和碩郡主一生?還讓她怎麽做人?”


    “既然羅兄有憐香惜玉之情,何必又來追究到底是怎麽迴事?抱得美人歸難道不是成人之美麽?”趙訊又端起桌上的茶壺,慢條斯理的倒滿一杯茶,“羅兄應該謝謝我才對。”


    “為什麽?難道你很討厭和碩郡主麽?”羅根基仍然不死心,他隻是想證實下自己的猜測,但趙訊的態度激怒了他,好像他得來的這一切都不過是趙訊不屑一顧扔給他的一樣。


    趙訊笑了笑,“這與我對她怎麽樣沒有關係,重要的是,太師府與晉王府不可能聯姻,你明白了麽?”


    羅根基微微一愣,這一層是他沒想到的,往深裏一想,他試探的詢問道,“是因為趙小姐麽?”


    趙小姐指的自然是被將軍府休掉的趙曼青。


    趙訊臉色已經陰沉下來,“羅兄,你已得到你想要的,其餘的你還是少操心吧。”


    羅根基長舒口氣,沉了沉嗓子,“不管怎麽說,我都感激你給我提供了一個機會,我是真的喜歡和碩郡主,我會好好珍惜這個機會的。”


    趙訊舉起杯子,淡淡的說道,“那就好,祝你與郡主百年好合。”


    羅根基不再多做停留,轉身出了包廂。


    趙訊看著搖晃的碎珠簾子,陷入深思。


    七月的風稍顯涼爽,涼風吹在枝頭上,樹葉簌簌作響。


    沙沙風聲裏,一陣尖銳的哭聲響徹雲霄,自靜武院裏傳出來。


    宇文清露頭發散亂的披在肩上,眼下一片浮腫,兩頰蒼白,眼裏的淚水猶如決堤之水源源不斷,她跪爬在地上,兩手緊緊的抱著宇文治的腿,嗓子啞的幾乎聽不出聲音來,但她仍竭盡全力嘶喊著,“父親,求求您,求求您再去求求皇上,我不想嫁給那個混蛋,我不想嫁給他呀。”


    她千般悔萬般恨,可是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她真後悔聽從了仝貴妃的話,如果不是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即使不能嫁入太師府,也還有更好的選擇,可是現在她必須嫁給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太醫,而這個羅根基恰恰又指認過仝氏,在她心裏,羅根基此時已成為她心頭最恨的人,莫要說嫁給他,殺了他的心都有。


    宇文治氣的麵色烏黑,抬起腳甩開宇文清露的胳膊,“你個不爭氣的東西,自己做出那樣的事,還有臉來求我,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的事了,你若不嫁給羅根基,還有誰敢娶你?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宇文清露悔恨的心再度涼了半截,那她怎甘心又怎肯死心?她再次挺起身子爬過去,“父親,即使沒人願意娶我,我也不想嫁給那個羅根基,女兒情願一輩子都呆在家裏孝順您和母親,再或者女兒去山上誦經念佛為您和母親祈福。”


    宇文治嘴角微動,終是將心內怒氣壓了下去,沉聲道,“你若真有孝心,又何必做出這樣丟人的事來。”


    宇文清露求助的目光轉向仝氏,眸底一片痛苦。


    仝氏早已悔青了腸子,撲通跪在地上,哭著說道,“王爺,妾身素日並未求您過什麽事,今日隻求您救救咱們的女兒,她也是您的骨肉啊,您怎忍心眼睜睜看她掉入火坑裏去?”


    仝氏一說話,宇文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幾乎指著仝氏的鼻子大罵,“你還有臉說話,你做了什麽事本王還不知道嗎?本王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清露好端端的怎會碰見個陌生男人?恐怕並不是偶然的吧?本王看你的心早就不在晉王府了,不如你也搬到雍華宮裏去吧?”


    仝氏一顆心沉了沉,仿似沉入冰窖之中,麵上已露出了幾分絕望,“王爺,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可是清露,她是您的親生骨肉啊,您,您……”


    仝氏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良久,宇文治歎了口氣,“嫁給羅根基未必不好,至少不用再卷入紛爭了,安安穩穩的過好日子吧。”


    他看一眼宇文清露,抬腳走出房門。


    宇文清露最後一絲希望也泯滅了,她哇的一聲哭到在仝氏懷裏,不一會兒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仝氏也哭的喘不上氣來,金枝與桃菊站在門口,急的火燒心頭,卻又無可奈何。


    過了一陣子,兩人實在聽不下去了,交換個眼色,齊齊掀了門簾走進門去。


    桃菊上前攙住仝氏,眼角裏含著淚,“王妃,您要保重身子才好,哭壞了身子誰給咱們郡主做主呢?”


    金枝也扶了宇文清露,輕聲勸道,“郡主保重身體。”


    宇文清露猛然推開金枝,一把抓住仝氏的手,“母親,您再去求求貴妃娘娘,或許她還有辦法,您不是說她都安排好了麽?怎麽會出了這樣的事?明明是趙訊,為什麽換成了羅根基?”


    仝氏見她情急之下已是口不擇言,遂低聲訓斥道,“莫要胡說,貴妃娘娘若有辦法,自會幫你的。”


    宇文清露感覺已是窮途末路,哪裏還管嘴裏說了什麽話,隻一味的求著,“母親,求求您了,求求您去求求貴妃娘娘吧。”


    仝氏正要把金枝二人支出去,卻見門簾動了動,走進來一個丫鬟稟道,“王妃,袁嬤嬤來了。”


    仝氏麵上一喜,貴妃派袁嬤嬤來,定是有要事要說,急忙道,“快請進來吧。”又對金枝兩人道,“你們先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桃菊扶著仝氏的手攙到椅上坐下,金枝也攙著宇文清露在一旁的椅上坐下,兩人齊齊退出門去,袁嬤嬤隨著便進來了。


    袁嬤嬤先行了禮,仝氏便迫不及待的問道,“袁嬤嬤,可是貴妃那裏有什麽消息?”


    袁嬤嬤輕聲道,“娘娘命奴婢來看看王妃跟郡主,娘娘說請王妃放心,娘娘一定會給郡主一個交代的,絕不會害了郡主一生。另外,娘娘讓奴婢告訴王妃,羅太醫從宮裏出去後便去見了趙訊,可見今日之事並不是偶然的,隻怕趙訊早已知曉今天的事,並不想與晉王府結親。”


    仝氏愣了愣,竟是脫口而出,“趙訊為何不願與晉王府結親?”


    袁嬤嬤壓低了嗓子,道,“王妃難道忘了麽?趙家小姐的事。”


    電光火石間,仝氏終於想明白了其中根由,隻氣的嘴唇發抖麵色發青。


    宇文清露亦是想通其中由頭,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嘶聲道,“又是她,又是她,她害了母親現在又來害我,我一定不會讓她再得意下去的,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仝氏且不管宇文清露的反應,隻急著問袁嬤嬤,“袁嬤嬤,貴妃可有什麽法子解了這一樁婚事?”


    袁嬤嬤抬眼看看仝氏,又看看宇文清露,欲言又止。


    仝氏知她有話要單獨與自己說,遂朝門外喊道,“金枝。”


    金枝依言進來,仝氏便吩咐道,“送郡主迴去休息。”


    宇文清露自是不願,但看到仝氏嚴厲的眼神,也不敢再堅持,哭哭啼啼扶著金枝的手出了門,隻心底裏對黎言裳又恨了幾分。


    仝氏這才道,“袁嬤嬤,你有什麽話快點說吧。”


    袁嬤嬤上前一步道,“王妃,娘娘是您的親妹妹,自是不會害郡主的,眼下郡主的事已是人盡皆知,解除了這樁婚事,郡主就能有個好歸宿了嗎?”


    仝氏心裏沉痛不已,這樣的道理她何嚐不知,可她與女兒的心思是一樣的,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那樣一個人,她如何甘心?


    袁嬤嬤見她麵色微動,亦知道她心裏也在猶豫,遂接著道,“王妃,羅太醫家世是低了些,可以後的事誰有能說得準呢?羅太醫醫術高超,又是年輕俊傑,前途自是無可限量,豈不比那些站在風口浪尖上的要穩妥的多?”


    仝氏麵上露出一抹疑惑,“你是說?”


    袁嬤嬤知她已想到根結,遂點點頭,“王妃,娘娘請您放心,在娘娘的心裏,和碩郡主便如同她親生的女兒一般。”


    自家姐妹仝氏自是相信的,而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也隻有仝貴妃了,可是女兒的性子她最清楚,她會乖乖聽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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