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橘和華嬤嬤自作主張,偷偷往潭柘寺傳了信,傳信的人迴來的時候,便把法師的信也帶到了。青潭的信,自然是寫給於小靈的,暖橘不敢拆,隻好交給了於小靈。


    於小靈看到青潭來信,十分詫異,翻開看了,信中寥寥數字,隻說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讓她立即收拾東西,往潭柘山上來。


    於小靈拿著信,問暖橘道:“法師怎麽會突然寫信過來?”


    暖橘不敢瞞她,連忙一五一十都說了。


    於小靈聽著,歎了口氣,既然青潭知道自己這邊不是很順意,若她不上山去,指不定他會下山來。於小靈想了想,也就答應了,吩咐暖橘收拾東西,後日便走。


    華嬤嬤這邊倒是得力,當先收拾了好些物事,先往潭柘山上去了,到了山上才知道,法師竟是專門給她們夫人辟出了一個禪院,和普通人家住的那些客居的禪院再不相同的,院子大不說,而且離蔢生院十分近,一看便是寺中師傅們住的院子。


    華嬤嬤在心中暗想,她家夫人肚子裏懷的這個,真不一般,法師竟如此看重,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更不能有一點兒掉以輕心了。


    不過,他們夫人養胎,哪裏能斷了葷腥?這潭柘寺裏,怕是不方便吧。


    她這樣一想,又趕緊派人,往山下蓮石湖畔的小鎮上,租了個院子,寺裏不能開火,下邊送上來,應該能麵上過關吧,夫人知道輕重,定同意的。


    華嬤嬤這邊手忙腳亂的收拾了一天,第二日,於小靈也過來了。華嬤嬤說了吃食的事,於小靈笑著頷首,這院子裏還有些亂,她略歇了歇,浮禾便過來請她,到蔢生院說話。於小靈行動不便,到蔢生院門口的時候,青潭已是站在那裏等她了。


    他見她挺著肚子,走路的時候,一手扶著丫鬟,一手還得扶著腰,不由微微皺了皺眉。暖橘不敢進院子,正擔憂的看了於小靈一眼。青潭卻道:“無妨,進來吧。”


    暖橘一直把於小靈扶進青潭的禪房,才退了出去。於小靈坐到了禪床上,後背依了牆,才覺得舒服些。


    青潭見了,拿了床褥子過來,遞給了她:“牆上涼。”


    於小靈朝他笑著點頭,說道:“我這兩個月,沒幹旁的,淨換地方了,如今又賴到了你這兒。青崖是不是要對我有意見了?”


    青潭淺笑:“師兄雲遊去了,寺裏的事物如今托我管著。”


    “哎呦?怪道給我辟了這麽好一間院子。還是你好,他自來同我無甚緣分。”於小靈笑著搖頭,數落了一句青崖法師。


    青潭靜靜地看著她,沒開口打斷這一刻的悅然。


    “算著日子,我大概不到一月就生產了吧,到時候,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於小靈笑過,又微微皺了皺眉頭。


    青潭低聲念了聲佛,道:“不必憂心,安心便是。”


    可於小靈卻歎了口氣,目光穿過窗扉,不知看向了何處,輕聲道:“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趕迴來。”


    青潭聞言頓了一下,看著於小靈眉間的陰影,什麽也沒說。


    ……


    於小靈在潭柘寺山上,住了幾日,徐泮這邊已經得到了消息。


    “夫人搬至潭柘寺養胎,與青潭法師毗鄰而居,每日與法師一道上香、誦經,在寺內略做走動,並無不適,身體安康,精神頗好。”


    徐泮看著信上的字,眼前不由浮現出於小靈和青潭二人,雙雙在潭柘寺高大的柘木下,說笑遊玩的場景。


    他心下一酸,趕緊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再多想。他的靈兒他知道,必不會忘了他的,而她在潭柘寺,反而比她在旁的地方,都更讓他放心,畢竟青潭法師有著他這肉體凡胎比不了的法力。


    徐泮這樣一想,才安了安心。


    於小靈輾轉搬家的這一個月,西北的戰事早已起了變化。


    徐泮派了高就在當地百姓家走訪,三三兩兩地拚湊出好些消息來,有些很是關鍵的,經徐泮之手,擬訂了好幾個針對瓦剌新可汗的作戰方法,隻將那新可汗,打得連連敗退。


    皇上一連發了好幾道詔書,嘉獎徐泮用兵如神,稱他不愧是忠勤伯府的後人,打仗用兵,有先輩之風。


    徐泮當然不會因為皇上的幾番嘉獎,便誌得意滿了。打瓦剌人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還有大仇要報。


    徐泮現下是跟韓瑞完全攤牌了,韓瑞算不得吃驚,畢竟朱炳俊跟他認識多年了,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韓瑞也能看出些許來。


    當年,先皇急詔徐泮迴京,便是韓瑞私下遞得折子,他自然沒有什麽證據,卻能盡力保下徐泮一命,往後再做籌謀。隻是韓瑞的不說態度,讓徐泮對他疑心多年。二人攤了牌,交了心,行起事來越發的事半功倍。


    徐泮這日收起了有關於小靈的消息,外邊便有士兵請他去韓瑞的大帳。


    “你過來,”韓瑞朝他招手,麵上隱有興色,壓低了聲音道:“有秘探摸到一條消息,說到底有人按耐不住了,和瓦剌那邊借機互通有無。”


    徐泮驚訝挑眉:“何時?!”


    韓瑞點頭:“三日後,斜九坡,應國公。”


    “難怪……他前日剛派斥候過去探路!”徐泮瞪圓了眼睛,又道:“可有打草驚蛇?”


    “沒有。”


    徐泮一聽,眼睛便是一亮,壓著極度的興奮道:“世叔,可一網打盡!”


    韓瑞聞言,嘴角不由露出幾分笑意,卻仍是道:“不容易。”


    確實不容易,這斜九坡是個狹長的峽穀,隻容兵馬單獨通過。


    朱丙俊要和瓦剌人接洽,選在這個峽穀最是保險。他兩方自峽穀兩邊同時進入穀中,若是後麵來人,朱丙俊的大軍堵在穀口,立刻就可以放瓦拉人走,後麵的人再過來,瓦剌人便早就跑得一幹二淨了,而峽穀兩邊是無路的陡峰,無人可攀。


    若想甕中捉鱉,隻一條路可走,那便是自瓦剌人身後包抄,可這又怎麽可能呢?!


    徐泮不由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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