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珵見聶捕頭詢問,笑了笑說道,“聶捕頭稍安勿躁”,又轉向一臉疑惑的胖隨從,“敢問貴姓?”


    “不敢當,在下姓劉,劉鐵柱,大家都叫我柱子。”胖隨從見蘇珵問話,看了一下聶捕頭,嗡聲迴答道。


    “劉鐵柱,嗯,看你這身材倒真的如鐵柱般結實。”蘇珵圍著劉鐵柱轉了一圈,笑著說道,“劉鐵柱,錢老爺的小妾應該還沒死吧?”


    “啊?”兩聲驚唿同時響起,聶捕頭疑惑地看著蘇珵,有些不太相信,劉鐵柱卻是麵帶驚色。


    “聶捕頭,你可還記得,昨日初見屍體時,那女子麵有血色皮膚未涼,這絕不是一具死了有六個時辰之久的屍體該有的體征。”蘇珵朗聲說道,聶捕頭點點頭,並未說話。


    “我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昨晚我和蘇懷入廁,正好碰上了要出門去的錢老爺。可是當我們從茅房出來時,竟然又看到錢老爺轉迴了房間,行蹤還頗有些詭秘。”蘇珵笑了笑,轉向劉鐵柱,“若我沒猜錯的話,那並不是錢老爺本人,恐怕是有人假扮的吧?”


    聶捕頭聞此想了一會兒,說道:“不會是錢老爺,昨晚我守夜的兄弟看到他和一個隨從走出了院子,在村外樹林旁呆了有小半個時辰才又迴來,怎麽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蘇懷在一旁恍然大悟,“我說呢,那人雖然穿著錢胖子的衣服,不過身材卻是稍瘦些,不如錢胖子肥大。再說了,那錢胖子走路一向無所顧忌,怎麽迴自己的房間還要那般小心翼翼,原來是有人假扮的呀?”


    蘇珵朝蘇懷笑了笑,“胖懷說的沒錯。我昨夜躲在門口,發現真正的錢老爺亥時三刻左右才和他的瘦隨從從外麵迴來,這才確定之前偷偷進入錢老爺房間的,定然有人假扮!”蘇珵轉身對著劉鐵柱說道,“隻是要想假扮錢老爺,身材卻不能差的太多,昨晚在院子裏的眾人中,誰的身材和他最接近呢?”


    蘇懷想了一下,突然伸手指向劉鐵柱:“隻有他,院子裏其他眾人身形都與錢古相差甚大,隻有他最接近!”


    蘇珵點點頭,正要說話,忽然又看到一群人湧了進來,正是齊光、錢古、那兩個客商以及華服男子和隨從等眾人。


    蘇珵抬起頭,見眾人臉上都帶著幾分恍然,心知他們定是在房外聽到了自己幾人的說話。他朝齊光等人點點頭,正要再開口,忽然如心有感應般扭頭朝華服男子看去,隻見那華服男子正定定地看著他,眼中帶著一股難以名狀的神采,見蘇珵向他望去,便微微頷首,朝他笑了一下。


    蘇珵一怔,不待他仔細體味,便聽一旁錢古怒氣衝衝地吼道,“臭小子,你剛才所說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說有人假扮我?”


    蘇珵迴過神,也不答言,轉頭又向劉鐵柱看去。劉鐵柱望望錢古,又望望蘇珵,臉色微白,突然怒指蘇珵:“難道就因為我的身材和錢老爺接近,就認定是我假扮的?”


    “僅憑此自然是不能斷定的,不過….”蘇珵頓了一下,道“我想,你昨晚假扮錢老爺時穿的那套衣服應該還沒來得及丟掉吧?”


    蘇珵說完,便緊緊盯著劉鐵柱,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頓覺心中大定。


    聶捕頭聞言,朝身後點點頭,那幾個捕快便從人群中衝了出來,開始翻箱倒櫃尋找起來。劉鐵柱見此,臉上慌亂之色更甚,兩隻手緊緊地握著,兩眼直直地盯著幾個捕快。


    沒多久,隻見一個捕快帶著幾分驚喜地喊道:“大人,床下有一個包裹”。


    “快,拿出來!”聶捕頭跨前一步,連忙喊道,“打開!”


    那是一個灰色包裹,並不大,被緊緊塞在床下角落的木板之間。捕快伸手打開,見裏麵是一套金絲長衫,蘇懷赫然發現,這正是前日錢古剛來時穿的那件。


    錢古見狀,憤怒地對著劉鐵柱喊道,“柱子,你不是告訴我已經把這件衣服拿去洗了嗎,怎麽還在你這兒?”


    蘇珵轉身,“錢老爺,他並沒有拿去洗,而是偽裝成你的樣子,進了你的房間。”


    “我的房間?”錢古疑惑道,“我的房間隻有一具屍體,他去幹嗎?”


    “這就要問他了,”蘇珵說的很慢,“昨夜我見他偽裝成你的模樣鬼鬼祟祟進了你房間,心下奇怪,就和胖懷一起去打探,結果聽到你房間中傳出一陣爭吵。我雖聽不清內容,隻是聽那聲音其中一個就是你吧,劉鐵柱!”


    劉鐵柱聞言,緊閉著雙眼,卻是一聲不吭。


    “蘇兄弟,那另一個聲音呢?那房間裏應該沒有別人了吧?”問話的是齊光。


    “齊大哥,你說錯了,那房間裏還有人的!”蘇珵笑了一下,對齊光說道。


    “還有人?難不成是...”齊光突然變了臉色,忙住口不言。


    “沒錯,就是那本已死去的屍體,錢老爺的小妾。”蘇珵似是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堅定地說道。


    “啊?”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不可能,沁兒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錢古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蘇珵話音剛落,他便急不可待地吼道。


    原來這錢胖子的小妾叫沁兒,蘇珵心道,可惜了這麽好的名字!他轉身看著劉鐵柱,一字一句的問道:“她沒死!你說呢,劉鐵柱?”


    方才蘇珵說話的時候,劉鐵柱一直閉口不言,如今又見蘇珵發問,他睜開眼四下望了一眼,突然冷哼一聲,“不死?她為什麽不死呢?”


    眾人愕然,竟一時呆住了。


    “那個惡毒又無恥的女人,”劉鐵柱突然變得有些癲狂,伸手指向錢古身後的瘦隨從,“她與人通奸被我無意撞到,竟指使這無恥小人來害我。上次下毒被我躲過,如今又來!哈哈,真當我是泥做的嗎?我倒要看看,是誰死得早……”


    眾人沒想到此中竟還有如此秘聞,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錢古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指著劉鐵柱想要說些什麽,隻是嘴唇哆嗦了幾下始終沒說出口,顫抖著的身子眼看就要摔倒,慌得身旁的隨從連忙出手扶住。


    蘇珵也是一愣,這劇情發展的好像和他的預期有些偏差。看這劉鐵柱語焉不詳,恐怕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


    “劉鐵柱,你說人是你所殺,你是如何下的手?”蘇珵冷靜地問道。


    “如何下手,自然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劉鐵柱兩眼有些空洞,“以冷雪紅之毒,她豈能有半分生機?”


    “冷雪紅?”蘇珵低頭沉思,好像不曾聽過這個名字。


    這時隻聽人群中一聲驚唿響起,蘇珵循聲望去,見是那兩個客商中的一個,蘇珵拱拱手,笑著問道,“先生可是知曉這冷雪紅?”


    那人見眾人皆向他望去,便高聲說道,“在下平時也做些藥材生意,曾聽人言,這冷雪紅開在天山之下,莖葉細小花瓣卻大,每年入秋時開花一次,花色血紅,遠遠望去便是連天山上的雪都被映紅了,故名‘冷雪紅’。這冷雪紅花莖可入藥,花瓣卻為毒,據聞毒性甚烈,服後絕無生還之機。還有一神奇之處便是十日內可保屍體不腐爛,就如同睡著了一般。”那人頓了一下,又道:“隻是這冷雪紅世間難尋,在下至今也未得一見,沒想到竟能在此地出現!”


    眾人聞言,頓時恍然。難怪屍體不僵還麵帶豔紅,原來這冷雪紅竟還有此等神奇之妙。


    蘇珵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抬起頭問道,“那昨晚房中,你與何人說話?”


    劉鐵柱聽蘇珵提起此事,也不隱晦,道:“昔日我曾跟隨一戲班子流浪,最擅長的便是口技!”說著,突然嘴角一勾,“這位小哥,你還有其他問題嗎,奴家可就要安歇了,你還呆在人家房間作甚?”


    蘇珵突然泛起一陣雞皮疙瘩,最後這句話劉鐵柱竟是用女聲說出,仔細聽與那小妾沁兒的聲音一模一樣,無可分辨。


    蘇珵還在沉思間,隻聽聶捕頭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蘇小哥,這案子雖與你想的不一樣,不過你能逼得真兇現身,使案情大白,也是功不可沒,我可是佩服的很呐!”說罷,便朝眾捕快一揮手,喊道:“綁起來,待我們用過早飯便啟程迴衙。”


    蘇珵見聶捕頭要結案,忙上前道,“聶捕頭,我總覺得此案還有蹊蹺,能否再稍待半日?畢竟人命關天,若萬一辦錯了案子,豈不有損大人威名?”


    聶捕頭見蘇珵幫自己破了案子,對他越發的熱情起來,此刻見蘇珵仍在苦思,便笑道:“蘇小哥,案子已破真兇已伏法,何必再糾結於此呢?不如這樣,我做東,讓弟兄們去村子裏買些酒菜,一來就當我感謝蘇小哥幫忙,二來也為諸位送行,你看如何?”


    蘇珵聞言,心裏明知若是再堅持恐怕會惹他不快,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是抱拳說道:“聶大人好意我感激不盡,隻是…...隻是若不能盡釋我心中疑惑,怕是不能陪大家盡興,還望聶大人見諒!”


    聶捕頭見蘇珵堅持,臉上笑意漸收。他凝視了蘇珵一眼,沉思片刻後道:“好,那我給你半日時間,午後我再啟程!”


    蘇珵心下一鬆,忙感激道:“多謝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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