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今天很鬱悶,他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要不然他為何在天上飛?視線從低到高又到低的變換,讓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迴到了第一次學會後空翻的童年。他的娘親還活著,有一雙溫柔的眼睛,在背後啪啪的鼓掌。


    身體傳來的劇痛喚迴了他的意識,大佬癱在地上,感覺自己變成了一份骨肉相連。緊接著他又看到了一雙眼睛。母親一般溫柔明亮的眼睛。然後,那眼睛的主人就為他送上啪啪的巴掌。


    啪!


    一個耳光,唿得大佬粗糙的臉龐左轉九十度,下巴與肩部平行。“叫你不學好!”


    啪!


    “叫你打家劫舍!”大佬的臉右轉九十度,下巴與肩部平行。


    啪!


    “叫你強搶民女!”大佬的臉下巴抬高,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肩胛骨。


    啪!


    “竟然用迷香,你的大王氣度呢!”


    啪!


    “捆人不用牛筋索,你的業務素質呢!”


    啪!


    “抓人不搶錢,你的職業道德呢!”


    以上動作重複三遍。好好的雙眼明亮的好比頭上兩顆紅櫻桃。


    許廷顥原本在感慨這公主好似比土匪還精通業務,到了末一句話,卻感到訝異:你難道很想那對紅櫻桃被搶走嗎?


    所以許廷顥還是太單純,其實好好想的是如果紅櫻桃被搶走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搜刮你的老巢,現在我一根汗毛都沒傷到,你叫我怎麽下手?我不成壞人了?


    六個耳光打下去,土匪粗糙而溝壑縱橫的臉,立即變得細膩紅潤有光澤……被扇腫的。口鼻都在冒血,散落一地的,不僅有他的牙齒,還是他當大佬很多年的龍虎威風。破碎的,不僅是他的容顏,還有他做人三四十年的自尊心。


    過肩摔的發生過於突然,等屬下反應過來,圍上去,頭領的耳朵又被領在了手中,緊接著就是跌宕起伏有節奏的六個耳光。他們僵立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無一人敢上前。這是少女嗎?這簡直是頭老虎。


    好好輕輕甩了甩胳膊,就在這兩天,她發現自己手臂的力量恢複了。大佬這種七八條狗的重量,她可以輕鬆拎起來……如果身高夠的話,她可以嵌著下巴把他提起來,這樣更酷炫。


    許廷顥發現一眾土匪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敬畏,他覺得自己擔心連累公主真是個錯誤。明明……被連累的是這幫土匪。而公主,她從頭到尾都玩得很開心。


    “其實,我一直認為疼痛管教很有用。”好好背負手逆光而立,比地上那一灘不明生物更有大佬風範。“我這個人不太擅長講話,所以不懂什麽叫以理服人。但我辦事向來遵循公平公開公正三大原則,所以,你們誰要不服,現在趕緊站出來!”


    眾土匪你看我我看你,心道我們傻啊?現在站出去挨打嗎?不要因為我們是土匪就小看我們,我們也是有智商有文化的,接下來,我們要進行頭腦的博弈!


    就在眾人打好注意要陽奉陰違趁其不備的時候,好好又發話了:“很好,我喜歡懂事聽話的人。所以,你們把褲子脫了,屁股撅起來。”


    啊咧?不僅是土匪,連許廷顥也驚到了,你這前後兩句話中間有什麽因果關係嗎?


    見眾人呆立不動,一副很有氣節的樣子,好好冷笑“自己主動些,隻用挨三下,等我動手,就得挨六下。如果你敢反抗,我向來都欣賞有骨氣的漢子,那再贈送你三下。”


    挨了六下的老大還癱在地上,跟一堆紅薯泥沒有差別,隻剩下鼻孔還在大喘氣。那根本不是人的巴掌,是掌握了如來神掌,化骨綿掌,開山掌劈空掌等一堆人類高級技能的熊的巴掌!


    終於有人撐不住了,腿一軟,撲通跪下,大頭朝地,屁股朝天。


    “女俠,我最近有痔瘡,請您輕些下手。會爆血。”


    好好輕嘖一聲,“最不耐煩你們這些臭男人,就不能把自己的大腸拾掇好?”她迴身看看,從大佬腰裏把那口鋼刀抽了出來。


    眾人大驚失色,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跪下。赤手空拳都有如此戰鬥力,若有了兵器那還了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為了項上人頭,屁股算什麽?


    畢竟他們也清楚,老大抓此二人前來,是為了個給自己煙郭寨的弟弟報仇。但現在顯然是捅了馬蜂窩了,哪裏還敢提報仇之事!


    好好看他們如此乖覺十分滿意,唯有那當先跪下的小哥,麵有黃汗瑟瑟發抖:“女俠,我,我馬上就去尋大夫貼膏藥,您……”


    嘖,你以為我拔刀是為了給你切痔瘡嗎?好好也是無語。她才懶得用手去打,嫌髒。握了刀把,翻了刀背,啪啪啪一路打過去,響聲格外清脆。


    領打已畢,每個人晃悠悠站起,都是心有餘悸,更有種劫後重生的僥幸。雖然很疼很疼,個個疼得唇白臉青,隻怕接下來十天都行走困難,但好歹沒廢掉。


    得感謝爹爹當初的力量控製訓練,不然你們現在都得去看骨科大夫。好好對自己剛剛收迴的手臂十分滿意。果然肉丨體還是自己的好。


    “多謝女俠手下留情。”有識趣些的上前行禮,好好十分大方的免了。“那是當然的,都廢掉了,你們誰來做飯?誰來掃地?客人來了誰招唿?”


    眾人愣住了。許廷顥也愣住了:你……這是打算長住?


    而好好,她已大模大樣的坐在了大佬專屬虎皮褥子上,兩條腿往桌案上一放,用下巴示意兩個妹紙:“愣著幹嘛,你,捏肩。你,捶腿。你們,別跟呆頭鵝一樣,都給我動起來,去燒水做飯,我要吃糖醋雞排,排骨大湯,蘑菇丸子,西紅柿雞蛋湯,一碗湯放兩個蛋的那種。還有豆芽小芹菜!趕緊去準備!”


    好好舒暢了吹了個口哨:作威作福的感覺真不賴,難怪有人放著良家子不做,要當土匪。吹完口哨,她發現自己忘了什麽,衝許廷顥打了個響指:“小妹妹,方才嚇到你了吧?你想吃什麽?”


    完了……她真玩上癮,把自己當大佬了。


    許廷顥心好累。這個累不僅來自於眼下這種詭異的局麵,也不來自於身上這粉嫩粉嫩的裙子。而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欲丨望漩渦。許廷顥一直知道這個公主很強,自己三歲的時候就被六歲的她欺負,四歲的時候就被七歲的她拔掉褲子,哪怕後來練武,每次半真半假的切磋,自己也總是被壓倒的那一個。


    他一直存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公主好棒,但我可以更厲害。我可以照顧你善待你,讓你對我青眼有加,然後我們可以聯手在這個世界闖蕩,從此收獲幸福美滿的人生!


    啊,隻能說理想很豐滿。


    許廷顥已經很優秀很勤奮了,他絕對是上京翹楚,遠遠的甩開同齡人一大截。然而,訓練他的師傅,是世間難得的高手,而他要征服的安榮公主,卻是這個世間根本不該存在的掛逼。


    在耿叔的摧殘和好好的光環下,許廷顥一直對自我缺乏正確的認知,直到外出這一年,放開了手腳,他才發現:咦,原來我還不賴?這番曆練,讓他收獲的不僅有戰鬥經驗,處事方法,愈發精湛的技巧,還有對自己實力的肯定。


    小小少年一度很得瑟,他天真的以為這次迴到京城,他就能贏過安榮公主,再次獲得跟她親親的權利……直到今天。他發現自己刻苦修煉了這麽久,但跟公主的差距,隻是從小白兔對小灰狼變成了大白兔對大灰狼……好難過。


    許廷顥憂傷的湊著下巴,玻璃心碎了一地。


    我在變強,她也在變強啊,而且她的變強還無法捉摸不合常理。許廷顥忍不住摸了摸後腰:他忽然想到了那個元寶紋身,難道那個符號有什麽特殊的附加效果?


    算了……許廷顥覺得自己魔怔了,與其相信是紋身的作用,還不如相信她是當初在上林苑被熊一爪子拍通了任督二脈。


    好好坐在大大的圈椅裏,看著珝珝姑娘默不作聲的站在那裏,麵色蒼白,眼神沮喪,看起來十分委屈。呀,真是楚楚可憐。


    “剛剛是不是驚到你了?”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表現的太霸氣,瞧把人家姑娘嚇得。


    啊……是被驚到了,結結實實毫無折扣的驚到了。


    好好把珝珝姑娘拉過來,大圈椅分出一半給她坐。那倆捶腿捏肩的妹紙麵麵相覷:這可是壓寨夫人才有的待遇。


    好好叫住那幫捂著屁股踉踉蹌蹌的土匪:“等等,記著給小娘子來碗紅棗甘麥羹壓壓驚!”


    “謝謝”小娘子許廷顥語調都是飄忽的,他覺得這整個世界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好好不由心生憐憫,溫柔的撫摸她的脊背:瞧這小姑娘可憐見的。嘖……竟然腰比我細。


    “好好!”他拉住安榮公主的手:“我們走吧,不要呆在這裏了。”許廷顥受刺激太大,連土匪都不想打了。他要迴家找奶奶。


    “不。”好好毫不遲疑的拒絕了。“其實我這次出門是為了尋爹爹(跌跌)。這個大佬雖然打架能力和抗打能力都不怎麽樣,但腦子還是可以的。困人質是個好方法。無辜少女被連累,爹爹不會置之不理。他一定會來!”


    好好顯然對許廷顥的人品充滿信心。


    呀……要完,許廷顥心好累。從哪裏再搞個跌跌?


    “我這就讓人把消息放出去。還讓那狗頭師爺繪製你的形容下山分發,加深可信度。他一定會來搭救你。咱們等著。”


    好好覺得自己簡直太機智!


    呀……許廷顥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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