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更新，總是不期而至？
趙昭婷以為有什麽緊要之事，就這樣問道：“大將軍，大將軍何出此言？還有什麽事情嗎？”
劉大將軍淡淡一笑：“暮春時節到了，本相就想著找個時間，到附近的山坡上轉一下……”
趙昭婷暗自尋思道：此前的幾百幾十天裏，劉大將軍奔忙於新帝的登基，為蒼生社稷殫精竭慮，現如今，朝政已然步入正軌，適當休閑放鬆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嗯，屬下和青兒也早想著到外麵去，撿一下野菜，看一下山花，舒活一下筋骨……”說著，掃了青兒一眼。
她的意思是，要體現出一種理應如此的感覺。
青兒會意，連忙接過話語：“是啊，到外麵透透氣，散散心，再好不過了。”
近些年，劉大將軍權傾朝野，手下自是不乏精兵強將、能人異士，不過，這些人想得更多的，都是如何恪盡職守，討上司歡喜，說不上有多少閑情逸致。而在這方麵，有權無職的趙昭婷和青兒，才真正算是這位權臣的心腹愛將。
“昭婷、青兒，明天上午，”劉大將軍饒有興致地說道，“就我們三個，到外麵走走。”
再商議一番細節之後，三人散去。
次日上午，三人身著便裝，出了相府大門之後，就徑直向西北邊的一條小路走去。
不過，在相府大門口，臨行之前，趙昭婷有點遲疑了，就這樣說道：“大將軍，是不是要帶上一對親兵，二三十人也好？”
她的想法是：萬一真遇到什麽緊急情況，就己方三人，隻怕應付不過來。因此，還是謹慎持重為好。
劉大將軍哈哈一笑：“今天，我們三個人，既不是要去處理什麽軍國大事，也不是要去打獵探險，就沒必要興師動眾了吧？”
趙昭婷暗想：劉大將軍一向體恤部下，愛惜民力，從來就不是那種好大喜功之人。今天的外出，在他看來，隻是普通的踏青閑遊而已，確實沒必要叫上那麽多的人。再說，如果硬是要大張旗鼓，讓大隊人馬開道鳴鑼，除了矯揉造作不說，似乎還顯得如今世風日下，盜匪猖獗了。
由此看來，輕車從簡，也自有其意義……
“是啊，隨便走走，就沒必要驚擾眾人了……”隻聽青兒這樣說道。
“好吧，這樣一來，倒也清靜……”趙昭婷順勢說道。
眼看兩名隨從再無異議，劉大將軍手杖一指，就此開道前行。
這一次外出，一行三人，還真是輕裝從簡了：劉大將軍布衣葛衫，拿著一根木質短棒，一副尋常鄉下老農的樣子。趙昭婷則扛著一把小鋤頭，青兒挑著一對小竹籃，兩人均是素麵朝天，儼然就是一對山野村姑。
為慎重起見，走出房門之前，兩人都身藏短劍，以備不測。
一頓飯功夫過後，一行三人，來到了一處小山坡前。
三人停下腳步，稍作休息。
一大片草地，綠地毯一般，從腳下，向西北方向延伸著。到了山腳下，綠樹雜花，漸次增多，這塊綠地毯，也就變得色彩斑駁起來了。
看著這小山，坡度平緩，倒像是一個大土丘，劉大將軍這樣說道：“昭婷、青兒，你們姐妹倆，爬上山去不成問題吧？”
趙昭婷暗自好笑：劉大將軍，明明是你想爬一下山，試一下自己的腳力。此時此刻，似乎倒是變成了，如果你們這兩個隨從無意，我就隻能“忍痛”舍棄了。
“大將軍，”趙昭婷微微一笑，“今天上午，屬下和青兒姑娘，就想著爬山涉水，練一下腳力。”
“是啊，”青兒幫襯道，“說不定，小山之上，別有一番風景……”
“既是如此，”劉大將軍接過話，“本相也隻能勉為其難了……”
一路說笑著，一行三人，到了山腳之後，又接著往上爬。
再過了一盞茶功夫，看看快到半山腰了，三人就停了下來，吃一點幹糧，喝一下清水，稍作休息。
四下張望一番之後，趙昭婷暗自尋思道：對於劉大將軍來說，這倒是一個難得的清閑的時間。當然，對於我和青兒來說，也可以借此機會，到外麵吹吹風、透透氣。
前些日子，塵世間的那些紛擾紛爭，一時也蒙蔽了我們原本清純的本心，讓我們也變得麻木遲鈍起來。我們的靈台，本來恰似一麵明鏡，隻是，太多的悲歡離合、陰差陽錯、爾虞我詐、生殺予奪……給它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那麽，如何才能夠讓它重見天日，沐浴陽光呢？
如此說來，這一趟出行，對於如何找迴自己的本心，將是不無裨益的吧？哦，就像那一篇《蘭亭集序》：
永和九年，歲在葵醜。
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契事也。
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
永和九年至今，已然是六十餘年了。如今我們身處的這處小山嶺，盡管不是會稽山，不過，類似於王羲之等人當年的識見與感受，未必就沒有某些相通與類似之處吧？
此刻想來，我們這一行三人，晚生了數十年，自然無緣目睹當年的盛況、盛景了。
隻是，剛剛駕崩一年多的晉安帝，正是王羲之的孫女婿。更讓人感慨不已的是，王右軍的孫女王神愛，未及而立之年，就隻能夠到另外一個世界，跟祖父習練書法了！
而我們這三個人，也曾經一起覲見過晉安帝，而且，就在他駕崩的前夜！由此看來，我們跟當年蘭亭“群賢”，倒也勉強能夠扯上一點邊兒。
誠然，如此“套交情”，並無多大意義。隻是，《蘭亭集序》中的吉光片羽，多少也能夠閃爍在我們心間吧？
此時此刻，正是“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而“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勉強也算見得到的。是啊，如果還能夠找到一處“清流急湍”，倒也可以附庸風雅一番的了。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小山的正麵，是不能指望的了。要想找到溪流，至少也要翻過這山嶺，到南邊去。既然來了，又閑著無事，倒也不妨一試……
自從那次北行之後，我獨自外出的機會，倒是極少了。
跟隨寧王子北行，也算是曆經了一番翻山涉水。隻是，那一路上，我一直都有點心神不寧的。所謂的“司馬寧”，倒是不能讓人心神“安寧”。在那種情況之下，翻山越嶺的樂趣，沒能夠體會多少，氣倒是沒少受。而如今的這一天，沒有太多的心事，盡可以練一下腳力了。
原本，來到江南之前，我還在北邊的時候，所翻過的山山嶺嶺，也不算太多。而另外一個原因就在於，當時年紀還小，還沒能夠想起，單獨外出，去爬一下山。
其實，就是到了這一刻，對於先皇的駕崩，我也是難以理出一個頭緒來。按照我的猜測，先皇才不配位，於是，自然有人看不慣，就想著把他弄下來？從這一年多的情況來看，確實是這樣的。
當然，如今的聖上，和他的先皇兄相比，也隻是稍好一點而已。
想來想去，司馬炎這一係，似乎總是少了些什麽。
為此，對於司馬寧的心事，我倒是能夠理解的了。
司馬攸是司馬炎的親兄弟，才幹隻怕不在司馬炎之下。然而，司馬炎隻想傳位於其子，並沒有考慮到司馬攸。這樣一來，作為司馬攸的嫡傳後裔，等了一百多年，依然沒能等來榮登大寶的那一天！
是啊，就算是按照目前的情況，今上百年之後，心中所想的，依然是傳位於其子。因此，司馬寧依然是沒什麽指望的了。
司馬寧之所以寧願到烏衣巷去，去想著跟孫複孫公子合作，就是為此了。當然，烏衣巷一方，實力依然是有限的。他們要想翻天，首先就得過劉大將軍這一關！然而，劉大將軍就像一座大山，就憑他們那點腳力，目前還真是難以逾越。
那麽，劉大將軍另立一位皇帝，也是做給世人看的了？
至少，也是做給烏衣巷裏的那一夥人看的？
劉大將軍的意思，應該就是，你們不要有什麽覬覦之心，更不能夠輕舉妄動！至少，到目前為止，朝中的一切，包括人君的廢立，依然由本相來決定！你們呢，在一旁看點熱鬧，就可以了。
近些日子，對於烏衣巷的封鎖、警戒，也大為放鬆了。甚至，已經是形同虛設了。這一切，也有這方麵的考慮吧？
對於劉大將軍來說，既然，新的一頁已經翻開，那麽，老的一套，也就暫時靠邊站了吧。臨出門之際，我就想著，多帶一些侍衛，說到底，就是擔心會有某些意外。然而，劉大將軍卻不以為然，還是希望能夠輕裝從簡。如此說來，對於自己的治理水平，劉大將軍還是蠻有信心的。
到目前為止，一切正常，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
如此說來，倒是我多心了。
那麽，這些天，這一刻，烏衣巷裏的那一夥人，到底在忙些什麽呢？
劉大將軍解除戒嚴，對於他們來說，如果想著收手，各自迴家去，確實是個好機會了。人們習慣於說“作鳥獸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不過，對於這一夥人來說，如果得知自己被比作“鳥獸”，隻怕並不樂意，甚至，也是很不情願的。
是啊，這樣的一夥人，他們未必就領情吧？
我為什麽想著要多帶幾個侍衛，就是因為心中不安，總覺得可能會有什麽事情要發生，說起來，主要還是想起了自己的烏衣巷之行。
那一切，過去了，真的過去了？
烏衣巷裏的那一夥人，別的不說，拚湊起一隊一百幾十人的隊伍，隻怕不成什麽問題吧？
其實，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隻是，為慎重起見，我還是覺得，此行確實有不太穩妥之處。
當時，我和青兒到烏衣巷去，麵對著那夥人的武力脅迫，也隻能暫時低頭，成為囚徒。由此也不難想象，烏衣巷裏的那一夥人，也是不能夠小覷的。他們的刀劍，也不是擺來看的。
當然，劉大將軍未必就會這樣看。似乎，他已經覺得，目前已經是風平浪靜，在相府附近的後山轉上一圈，不礙事。
到了這一步，作為下屬，我真的不便於再多說什麽的了。
此刻想來，我有點不安的，就是，沒有就相關的警戒和護衛事宜，作出妥善的安排。
如果我老是覺得，目前情形較為微妙，外出有風險。劉大將軍可能就會覺得，我這是在危言聳聽。而且，這是對他治理水準的懷疑。由此看來，我若是當麵頂撞，劉大將軍是不高興的。
其實，出門之前，我可以稍稍變通一下，暗自安排一隊親兵，如何接應、警戒。然而，當時，我的腦子，也是一根筋，就沒想到這一點。
算了吧，老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樣子，對手還未至，就先把自己心中的那根線，給壓斷了。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就算有不法之徒，他們要集結重兵，那是不可能的了。如果隻是幾個小毛賊，就讓他們試一下我們刀劍拳腳上的功夫，也未嚐不可吧？這人生，總會有磨難……
“劉大將軍，青兒，”趙昭婷開言道，“翻過這座小山，不成問題吧？”
劉大將軍舉起手杖，指了指山頂，朗聲說道：“本相征戰多年，半生戎馬倥傯，翻山越嶺，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了。至於剛才嘛，本相倒是擔心，你們姐妹倆養尊處優慣了，怕是要半途而廢，才決定停在這半山腰，要小休一番。哈哈哈哈——”
聽劉大將軍這麽一說，青兒也咯咯直笑起來：“既然是這樣，屬下和昭婷姐姐，無論如何，都要跟著大將軍，來一番翻山越嶺。要不然，迴去以後，在大將軍帳下，隻怕真的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是啊，就該練一下腳力！”趙昭婷慷慨表態道。
說笑一番之後，一行三人，移動腳步，開始登頂。
趙昭婷以為有什麽緊要之事，就這樣問道：“大將軍，大將軍何出此言？還有什麽事情嗎？”
劉大將軍淡淡一笑：“暮春時節到了，本相就想著找個時間，到附近的山坡上轉一下……”
趙昭婷暗自尋思道：此前的幾百幾十天裏，劉大將軍奔忙於新帝的登基，為蒼生社稷殫精竭慮，現如今，朝政已然步入正軌，適當休閑放鬆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嗯，屬下和青兒也早想著到外麵去，撿一下野菜，看一下山花，舒活一下筋骨……”說著，掃了青兒一眼。
她的意思是，要體現出一種理應如此的感覺。
青兒會意，連忙接過話語：“是啊，到外麵透透氣，散散心，再好不過了。”
近些年，劉大將軍權傾朝野，手下自是不乏精兵強將、能人異士，不過，這些人想得更多的，都是如何恪盡職守，討上司歡喜，說不上有多少閑情逸致。而在這方麵，有權無職的趙昭婷和青兒，才真正算是這位權臣的心腹愛將。
“昭婷、青兒，明天上午，”劉大將軍饒有興致地說道，“就我們三個，到外麵走走。”
再商議一番細節之後，三人散去。
次日上午，三人身著便裝，出了相府大門之後，就徑直向西北邊的一條小路走去。
不過，在相府大門口，臨行之前，趙昭婷有點遲疑了，就這樣說道：“大將軍，是不是要帶上一對親兵，二三十人也好？”
她的想法是：萬一真遇到什麽緊急情況，就己方三人，隻怕應付不過來。因此，還是謹慎持重為好。
劉大將軍哈哈一笑：“今天，我們三個人，既不是要去處理什麽軍國大事，也不是要去打獵探險，就沒必要興師動眾了吧？”
趙昭婷暗想：劉大將軍一向體恤部下，愛惜民力，從來就不是那種好大喜功之人。今天的外出，在他看來，隻是普通的踏青閑遊而已，確實沒必要叫上那麽多的人。再說，如果硬是要大張旗鼓，讓大隊人馬開道鳴鑼，除了矯揉造作不說，似乎還顯得如今世風日下，盜匪猖獗了。
由此看來，輕車從簡，也自有其意義……
“是啊，隨便走走，就沒必要驚擾眾人了……”隻聽青兒這樣說道。
“好吧，這樣一來，倒也清靜……”趙昭婷順勢說道。
眼看兩名隨從再無異議，劉大將軍手杖一指，就此開道前行。
這一次外出，一行三人，還真是輕裝從簡了：劉大將軍布衣葛衫，拿著一根木質短棒，一副尋常鄉下老農的樣子。趙昭婷則扛著一把小鋤頭，青兒挑著一對小竹籃，兩人均是素麵朝天，儼然就是一對山野村姑。
為慎重起見，走出房門之前，兩人都身藏短劍，以備不測。
一頓飯功夫過後，一行三人，來到了一處小山坡前。
三人停下腳步，稍作休息。
一大片草地，綠地毯一般，從腳下，向西北方向延伸著。到了山腳下，綠樹雜花，漸次增多，這塊綠地毯，也就變得色彩斑駁起來了。
看著這小山，坡度平緩，倒像是一個大土丘，劉大將軍這樣說道：“昭婷、青兒，你們姐妹倆，爬上山去不成問題吧？”
趙昭婷暗自好笑：劉大將軍，明明是你想爬一下山，試一下自己的腳力。此時此刻，似乎倒是變成了，如果你們這兩個隨從無意，我就隻能“忍痛”舍棄了。
“大將軍，”趙昭婷微微一笑，“今天上午，屬下和青兒姑娘，就想著爬山涉水，練一下腳力。”
“是啊，”青兒幫襯道，“說不定，小山之上，別有一番風景……”
“既是如此，”劉大將軍接過話，“本相也隻能勉為其難了……”
一路說笑著，一行三人，到了山腳之後，又接著往上爬。
再過了一盞茶功夫，看看快到半山腰了，三人就停了下來，吃一點幹糧，喝一下清水，稍作休息。
四下張望一番之後，趙昭婷暗自尋思道：對於劉大將軍來說，這倒是一個難得的清閑的時間。當然，對於我和青兒來說，也可以借此機會，到外麵吹吹風、透透氣。
前些日子，塵世間的那些紛擾紛爭，一時也蒙蔽了我們原本清純的本心，讓我們也變得麻木遲鈍起來。我們的靈台，本來恰似一麵明鏡，隻是，太多的悲歡離合、陰差陽錯、爾虞我詐、生殺予奪……給它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那麽，如何才能夠讓它重見天日，沐浴陽光呢？
如此說來，這一趟出行，對於如何找迴自己的本心，將是不無裨益的吧？哦，就像那一篇《蘭亭集序》：
永和九年，歲在葵醜。
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契事也。
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
永和九年至今，已然是六十餘年了。如今我們身處的這處小山嶺，盡管不是會稽山，不過，類似於王羲之等人當年的識見與感受，未必就沒有某些相通與類似之處吧？
此刻想來，我們這一行三人，晚生了數十年，自然無緣目睹當年的盛況、盛景了。
隻是，剛剛駕崩一年多的晉安帝，正是王羲之的孫女婿。更讓人感慨不已的是，王右軍的孫女王神愛，未及而立之年，就隻能夠到另外一個世界，跟祖父習練書法了！
而我們這三個人，也曾經一起覲見過晉安帝，而且，就在他駕崩的前夜！由此看來，我們跟當年蘭亭“群賢”，倒也勉強能夠扯上一點邊兒。
誠然，如此“套交情”，並無多大意義。隻是，《蘭亭集序》中的吉光片羽，多少也能夠閃爍在我們心間吧？
此時此刻，正是“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而“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勉強也算見得到的。是啊，如果還能夠找到一處“清流急湍”，倒也可以附庸風雅一番的了。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小山的正麵，是不能指望的了。要想找到溪流，至少也要翻過這山嶺，到南邊去。既然來了，又閑著無事，倒也不妨一試……
自從那次北行之後，我獨自外出的機會，倒是極少了。
跟隨寧王子北行，也算是曆經了一番翻山涉水。隻是，那一路上，我一直都有點心神不寧的。所謂的“司馬寧”，倒是不能讓人心神“安寧”。在那種情況之下，翻山越嶺的樂趣，沒能夠體會多少，氣倒是沒少受。而如今的這一天，沒有太多的心事，盡可以練一下腳力了。
原本，來到江南之前，我還在北邊的時候，所翻過的山山嶺嶺，也不算太多。而另外一個原因就在於，當時年紀還小，還沒能夠想起，單獨外出，去爬一下山。
其實，就是到了這一刻，對於先皇的駕崩，我也是難以理出一個頭緒來。按照我的猜測，先皇才不配位，於是，自然有人看不慣，就想著把他弄下來？從這一年多的情況來看，確實是這樣的。
當然，如今的聖上，和他的先皇兄相比，也隻是稍好一點而已。
想來想去，司馬炎這一係，似乎總是少了些什麽。
為此，對於司馬寧的心事，我倒是能夠理解的了。
司馬攸是司馬炎的親兄弟，才幹隻怕不在司馬炎之下。然而，司馬炎隻想傳位於其子，並沒有考慮到司馬攸。這樣一來，作為司馬攸的嫡傳後裔，等了一百多年，依然沒能等來榮登大寶的那一天！
是啊，就算是按照目前的情況，今上百年之後，心中所想的，依然是傳位於其子。因此，司馬寧依然是沒什麽指望的了。
司馬寧之所以寧願到烏衣巷去，去想著跟孫複孫公子合作，就是為此了。當然，烏衣巷一方，實力依然是有限的。他們要想翻天，首先就得過劉大將軍這一關！然而，劉大將軍就像一座大山，就憑他們那點腳力，目前還真是難以逾越。
那麽，劉大將軍另立一位皇帝，也是做給世人看的了？
至少，也是做給烏衣巷裏的那一夥人看的？
劉大將軍的意思，應該就是，你們不要有什麽覬覦之心，更不能夠輕舉妄動！至少，到目前為止，朝中的一切，包括人君的廢立，依然由本相來決定！你們呢，在一旁看點熱鬧，就可以了。
近些日子，對於烏衣巷的封鎖、警戒，也大為放鬆了。甚至，已經是形同虛設了。這一切，也有這方麵的考慮吧？
對於劉大將軍來說，既然，新的一頁已經翻開，那麽，老的一套，也就暫時靠邊站了吧。臨出門之際，我就想著，多帶一些侍衛，說到底，就是擔心會有某些意外。然而，劉大將軍卻不以為然，還是希望能夠輕裝從簡。如此說來，對於自己的治理水平，劉大將軍還是蠻有信心的。
到目前為止，一切正常，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
如此說來，倒是我多心了。
那麽，這些天，這一刻，烏衣巷裏的那一夥人，到底在忙些什麽呢？
劉大將軍解除戒嚴，對於他們來說，如果想著收手，各自迴家去，確實是個好機會了。人們習慣於說“作鳥獸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不過，對於這一夥人來說，如果得知自己被比作“鳥獸”，隻怕並不樂意，甚至，也是很不情願的。
是啊，這樣的一夥人，他們未必就領情吧？
我為什麽想著要多帶幾個侍衛，就是因為心中不安，總覺得可能會有什麽事情要發生，說起來，主要還是想起了自己的烏衣巷之行。
那一切，過去了，真的過去了？
烏衣巷裏的那一夥人，別的不說，拚湊起一隊一百幾十人的隊伍，隻怕不成什麽問題吧？
其實，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隻是，為慎重起見，我還是覺得，此行確實有不太穩妥之處。
當時，我和青兒到烏衣巷去，麵對著那夥人的武力脅迫，也隻能暫時低頭，成為囚徒。由此也不難想象，烏衣巷裏的那一夥人，也是不能夠小覷的。他們的刀劍，也不是擺來看的。
當然，劉大將軍未必就會這樣看。似乎，他已經覺得，目前已經是風平浪靜，在相府附近的後山轉上一圈，不礙事。
到了這一步，作為下屬，我真的不便於再多說什麽的了。
此刻想來，我有點不安的，就是，沒有就相關的警戒和護衛事宜，作出妥善的安排。
如果我老是覺得，目前情形較為微妙，外出有風險。劉大將軍可能就會覺得，我這是在危言聳聽。而且，這是對他治理水準的懷疑。由此看來，我若是當麵頂撞，劉大將軍是不高興的。
其實，出門之前，我可以稍稍變通一下，暗自安排一隊親兵，如何接應、警戒。然而，當時，我的腦子，也是一根筋，就沒想到這一點。
算了吧，老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樣子，對手還未至，就先把自己心中的那根線，給壓斷了。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就算有不法之徒，他們要集結重兵，那是不可能的了。如果隻是幾個小毛賊，就讓他們試一下我們刀劍拳腳上的功夫，也未嚐不可吧？這人生，總會有磨難……
“劉大將軍，青兒，”趙昭婷開言道，“翻過這座小山，不成問題吧？”
劉大將軍舉起手杖，指了指山頂，朗聲說道：“本相征戰多年，半生戎馬倥傯，翻山越嶺，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了。至於剛才嘛，本相倒是擔心，你們姐妹倆養尊處優慣了，怕是要半途而廢，才決定停在這半山腰，要小休一番。哈哈哈哈——”
聽劉大將軍這麽一說，青兒也咯咯直笑起來：“既然是這樣，屬下和昭婷姐姐，無論如何，都要跟著大將軍，來一番翻山越嶺。要不然，迴去以後，在大將軍帳下，隻怕真的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是啊，就該練一下腳力！”趙昭婷慷慨表態道。
說笑一番之後，一行三人，移動腳步，開始登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