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周福海,皇後身邊的大紅人,地位不亞於皇帝身邊的李忠全。


    周福海一進門,最先提的也是這厚重的血腥味,他邊扇風邊往裏走,“這血腥味那麽重也不知道開窗透透風。”


    張婆子諂媚地跟在他屁股後麵,“周公公您有所不知,這女人呐,生產完後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吹風,不能受寒,所以這窗戶緊閉著是為了產婦著想啊。”


    說著話,兩人已到了年宿宿跟前。


    年宿宿一臉冷漠,她是相府嫡大小姐,又是準太子妃,自然不用向周福海一個太監行禮,相反,周福海還得恭恭敬敬給她請安。


    下一秒,周福海就作作樣子朝她弓腰,“年姑娘安。”


    “嗯。”年宿宿挑眉,淩厲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周福海的注意力又迴到剛才的話題上,他迴頭橫了張婆子一眼,“說的是產婦生產完不能受寒吹風,這年二姑娘不是滑胎,流產了嗎?也不能吹風?”


    張婆子一時分不清他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嘲諷,專在傷口上撒鹽。


    她的臉色難看,笑容也有些維持不住,壓下頭去應聲:“對的。”


    周福海“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他朝床上的年巧月看去,嫌棄地觀察了一會兒,堪堪收迴目光,問道:“年姑娘,現在是什麽情況?”


    年宿宿毫無感情地答:“大人保住了,孩子沒了,以後都不能再生育。”


    周福海若有所思。


    “姐姐你說什麽?”床上的年巧月突然坐起來,淚流滿麵,滿目淒涼地質問年宿宿:“姐姐你說……我以後都不能再生育了嗎?”


    張婆子連忙過去扶著她,讓她靠著自己。


    “二小姐……”張婆子想安慰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姐姐,我自認沒做過什麽傷害你的事,就算以前有,我也已經知道錯了,真心悔過了,還想著和你冰釋前嫌,求得你的原諒。”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沒有停止控訴年宿宿:“可你呢!你竟然害我的孩子……”她哽咽了好半天沒說出來話。


    周福海眼睛一眯,感情的事情沒那麽簡單,目光在年宿宿和年巧月身上來迴轉動。


    年宿宿還算淡定,“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的孩子。”


    “你沒想過害我的孩子你為什麽要往我的粥裏下墮胎藥!”年巧月激動起來,掙紮著要下地,被張婆子按住了。


    “二小姐!您現在還不能下地啊!”


    年巧月咳了幾聲,本就虛弱,情緒起伏又大,她的體力很快就透支了,隻能靠著張婆子才能勉強坐住。


    她的目光逐漸黯然失色,“姐姐,昨日我還在為你繡紅蓋頭,再有幾日,就能完成了。我是真心想和你好的,你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放過我的孩子呢?”


    年宿宿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再說一遍,我沒害你,是你自己過來找我的,是你要吃東西的,我逼你了嗎?”


    年巧月也不管她說了什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姐姐,你有什麽不滿都可以衝我來,我的孩子做錯了什麽啊?他才七個月大,還沒能到這個世界來看一看……”


    她又哭了起來。


    年巧月這時候流的眼淚,是真心實意的,雖然是她設計陷害了年宿宿,但她也是真心為胎死腹中的孩子難過,一想到這,她就忍不住眼淚。


    在周福海和張婆子看來,年巧月就是一個被人害了,死了孩子的母親,可憐又讓人心疼。


    年宿宿知道年巧月存心害自己,也犯不著跟她解釋什麽,誣陷你的人最清楚你有多無辜。


    她轉身想走,卻被周福海一把攔住,“年姑娘。”


    年宿宿本就一肚子火,被人攔下,更氣了,眼見就要爆發。


    周福海:“年姑娘,這孩子到底是慶王的血脈,年二姑娘流產太過突然,疑點重重,恐怕要請您跟我去見一見皇後娘娘。”


    年宿宿當即就想翻臉,但轉念一想,她不去不就更顯得她是心虛了嗎?再三考慮下,她掐緊拳頭咽下這口氣,跟周福海走了。


    年巧月盯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眼淚滑落,卻有一絲得意。


    鍾粹宮。


    皇後坐在上首,年宿宿站在下方,不卑不亢。


    周福海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又壓低聲音將年巧月的話原封不動轉述,皇後的臉色越發難看。


    年宿宿始終沉默著,沒有說話。


    皇後的目光時不時就落到她身上,帶著探究。


    “年姑娘,本宮知道你與年巧月過去發生過不愉快,但是她最近安分守己養胎,又是誠心與你重歸於好的,你怎能下此毒手呢?”皇後一臉痛惜。


    年宿宿麵不改色,“皇後娘娘這是打算直接定我的罪了?”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可抵賴的?”皇後嚴詞厲色,“年巧月雖是奴籍,但是與天兒已經定下婚約,腹中的又是皇家血脈,你可知道殺害皇子犯的是什麽罪?”


    “我沒有殺害皇子,請皇後娘娘明察!”年宿宿的語氣更強硬了。


    皇後要幫年巧月,她不知道兩人是否早達成了共識,又或都皇後並不知情,隻是借了年巧月的勢,要整自己。


    無論是哪種,這案子都不能交由皇後來審,否則她的罪名怎麽都洗脫不了。


    她挺直腰杆,“皇後娘娘既然說事關重大,不如請皇上一查,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此話一出,皇後立馬不淡定了,“皇上日理萬機,怎麽有空處理這等繁瑣小事?本宮一人足矣。”


    年宿宿:“臣女覺得還是請皇上定奪為好。”


    “若娘娘不方便出麵,臣女現在就可以去見皇上,說明緣由。”


    說完,她轉身要離開,急促的腳步說明了她此時急迫的心情。


    還沒能出鍾粹宮的門,立馬就有侍衛圍上來,將去路堵住,逼得她一步步後退,迴到剛才與皇後對峙的位置上。


    “年宿宿有謀害皇嗣的嫌疑,將她押入天牢,等候審問,未經本宮允許,任何人不得探望!”皇後一聲令下,年宿宿就被粗魯聲反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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