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麽這麽傻啊!小姐啊……”


    “小姐!您怎麽能拋下我一個人就這麽去了呢!”


    “小姐!您不要丟下婉桃啊……”


    婉桃哭得肝腸寸斷,那兩個架著她的婆子聽著這哭聲都忍不住紅了眼,再側目看著房後那具吊在粱上懸在空中的屍體,大紅嫁衣被火燒得豔麗,幾乎已經看不清人影,更覺痛心。


    婉桃是個忠心的,與李瑤鳶自小一起長大,情分與旁人自然不同,如今李瑤鳶去了,她估計也不想活了。


    其中一個心軟的婆子安慰她:“小姐若是知道你哭得這麽傷心,她也不放心走啊。往日與小姐最親的就是你了,小姐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應該也是你……”


    婉桃哭得更大聲了,撲著要衝進去把小姐救出來。


    另一個婆子啐她:“你不會說話就閉跪。哪有你這麽安慰人的,生怕她不夠難過是不是?”


    “說的實話嘛……”她撇撇嘴,閉上了嘴巴。


    在火快撲滅時李知義姍姍來遲。


    他身上亦是隻披了件外袍,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一進院門,他就看到了火光衝天的屋子,以及懸在門前的被火吞噬的朦朧人形。


    李知義嚇得心髒漏跳一拍,險些摔倒,被兩名侍衛攙住形了院子。


    “快!快救火!”他顫抖著手指著屋子,“快把人救出來啊!明天就成親了,這個時候出事皇上怪罪下來整個李府都得沒命啊!”


    李知義也要哭了,不是為李瑤鳶哭,而是為自己哭,哭他的仕途,哭他的未來。


    不少人聽了這話都覺得寒心,屋子裏吊著的好歹也是他的親女兒,這個時候他想的竟然是皇上怪罪下來怎麽辦?


    可一想到自己的小命很可能不保,他們便沒心思同情李瑤鳶了。


    婉桃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甩開兩名婆子,轉頭看著李知義,雙眼充滿了怨恨,這份怨氣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還有一部分是李瑤鳶的,她替自己小姐感到不值。


    婉桃撐地起身,不卑不亢地盯著李知義,她從未用過這種眼神看主子,這是頭一迴,恨意寫在臉上。


    “李大人,是您把小姐逼死了,是您逼得她走上這條絕路的。”婉桃咬牙道。


    兩名婆子忙去拉她,嘴裏念叨著:“哎呦這話可說不得。”


    婉桃將兩人甩開,仍舊瞪著李知義,“她可是您的女兒啊,您怎麽能這麽狠心,一點都不顧及往日的父女情分,一次又一次將她往死路上逼。”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一串地落。


    婉桃指著懸吊的屍體,笑著問他:“現在小姐死了,你滿意了?”


    被這麽一個小丫頭斥問,李知義覺得沒麵子,同時說被某些話給刺痛了,於是一巴掌甩到婉桃臉上,“念在你伺候瑤鳶多年,與她一同長大的情分兒上,我不處置你,再敢以下狠上,你也不用活了。”


    婉桃仰天大笑數聲,瘋瘋癲癲地喊著:“好啊!好啊!正好我也不想活了!”


    她突然轉身衝火場的方向跑,兩名婆子反應太慢,沒將人拉住,但救活的兩名侍衛把人攔下,還一記手刀打暈了她。


    侍衛將婉桃拖到李知義麵前,李知義厭惡,看都不想看,揮手叫人抬下去。


    “看著她,別讓她死了。”


    他還有很多事要問的。


    三刻鍾過去,沁香居的火終於撲滅了。


    懸吊的屍體因麻繩被燒斷,也掉了下來,房中幾處木梁燒斷砸下,有一根將屍體壓住,需得幾個人合力抬起。


    李知義在院中等著,卻見侍衛一批批進去,又一批批捂著嘴巴跑出來,好幾人撐著樹低頭嘔吐。


    “怎麽迴事?”李知義上前抓住一個侍衛:“人……尺體怎麽還不抬出來?”


    侍衛捂著嘴巴幹嘔了幾下,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他往那邊看了眼,再不敢迴頭,“老……老爺yue……小姐的屍體燒yue……燒焦了。”


    李知義身子一晃,既是被燒,焦了也是意料之中的,怎麽一個兩個這麽大反應。


    他鬆開侍衛,穩了穩心神走進濃煙滾滾的廢墟,有好幾名丫鬟打著燈籠照亮,眾人圍著的正是那具焦屍。


    李知義往那地上一瞧,隻見屍體的胳膊和腿裸露在外,有些地方已經焦成了黑炭,有些地方卻……卻在滋滋冒油,仿佛能聞見肉香味。


    他捂著胸口踉踉蹌蹌跑開,也吐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那個震憾的畫麵在腦海裏揮之不去,焦屍的手腕上戴的銀鐲子他認得,那是李瑤鳶的母親離世時留下的,這麽些年李瑤鳶一直戴沒舍得取下來。


    他閉了閉眼,忽然感覺頭重腳輕,一陣天眩地轉暈了過去。


    “老爺!”


    翌日。


    簫劍霆騎著白馬,穿著大紅婚服歡歡喜喜地去接親,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這條路並不路過李府,他連匆匆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而妾室進門是無需接親的,隻待吉時一到,偏用橋子抬到偏門,進了府就是了,什麽拜堂、擺酒,一應沒有。


    納妾比娶妻簡單許多。


    簫劍霆心事重重,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王月嬌在閨房與父親告別,被紅娘背著出了門,上花橋,起程迴簫家。


    王際中看著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逐漸遠去,心頭一酸,老淚縱橫。


    門口前大紅的鞭炮紙被風一卷,揚揚灑灑地飄起,落下,飄起,落下……


    王際中摸了把淚,轉身迴府。


    簫府門外圍了不少湊熱鬧的人,其中既有普通百姓,也有簫府的座上賓。娶媳婦這樣的熱鬧不常見,他們自然不願意錯過。


    簫大人攜簫鶴林和簫雲箏候在門前,與幾位官說說笑笑。


    門口擺好了馬鞍和火盆,隻等新娘子過來。


    迎接隊伍鑼鼓喧天,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眾人紛紛翹首以盼,自覺地讓出了一條路。


    簫劍霆騎白馬,威風凜凜,他們仿佛看到了戰地上那個威震八方的少年將軍,他眉頭緊皺,添了幾分霸氣。


    不一會兒,隊伍靠近,白馬穩穩停在簫府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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