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怎麽了?”


    走向陳墨時,秦香巧顯得很拘謹。


    悄悄瞥去的目光裏,藏著畏怯和費解。


    畏怯,是因為陳墨剛剛扇秦三刀的那一巴掌。


    而費解,則是秦香巧感覺這位姐夫多了幾分陌生。


    在她的印象裏,陳墨就是個書呆子,而且膽子很小,凡事都要靠秦香蓮去操辦,沒有半點一家之主的樣子。


    剛剛發生的一切,卻大大顛覆了她以往的認知。


    這還是那個人見人欺的陳世美嗎?


    簡直就是活閻王!


    “怎麽,怕我?”陳墨笑著問。


    “有一點。”秦香巧點頭,“姐夫這次來,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那你覺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陳墨沒想到,小丫頭的感覺還挺準。


    “好事。”秦香巧認真的迴應,“如果換做以前的姐夫,今天肯定護不住我跟姐姐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以後打算怎麽辦?”陳墨說起了正事。


    “我不知道。”


    窮人孩子早當家,秦香巧知道陳墨說的不是生活,而是前程。


    “有沒有想過讀書?”陳墨繼續問。


    “沒有,也不敢想。”秦香巧搖頭,“家裏一貧如洗,又是女兒身,巧兒怎麽敢有讀書的奢望呢?”


    “那如果有機會,你想不想呢?”陳墨追問。


    “想。”


    這次,秦香巧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除了讀書,還對什麽感興趣,比如經商?”


    陳墨絕非無的放矢,而是有過深思熟慮的,秦香巧這麽小的年紀,就能撐起一個家,絕對是有過人之處的。


    有這樣的天賦,再多讀些書,然後加上專業的培養跟引導,將來肯定能獨當一麵。


    “姐夫到底想說什麽?”秦香巧聽清楚了話外之音。


    “我想說,你姐姐這輩子算是定型了,隻能跟著我吃苦受累,但你不一樣,理當做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姐夫能舉個例子嗎?”秦香巧動心了。


    “簡單的說,就是做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說到此,陳墨認真了起來,“或者說,為自己活著。”


    “為,為自己活著?”


    秦香巧眼底閃過一抹驚色,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以後還請姐夫教我。”


    “隻要你肯學,我把會的全都教給你。”陳墨滿意的點頭,“現在我就教你第一點,心狠。”


    “姐夫是說,以後別再跟秦三刀來往了?”秦香巧直接點明了關鍵。


    “心狠,不代表不來往,而是要把握住一個度。”陳墨欣賞的說道,“盡孝可以,但不能愚孝,懂了嗎?”


    “懂。”秦香巧點頭,“家裏的地契被我藏起來了,爹打過我多少次都沒承認,一會兒我就去當了它。”


    額……


    陳墨聽的一怔,怎麽就忽然扯到地契上了。


    卻又不得不說,秦香巧腦子轉的是真快。


    地契總藏著不是辦法,就算秦三刀找不到,賭急眼了也會打其他的歪主意,倒不如趁早斷了隱患。


    當來的錢就算買了棺材,也好過便宜了賭場。


    “不行,我現在就去。”秦香巧說著就要進屋拿地契。


    “沒必要這麽著急吧?”陳墨無語。


    “想到了就得去做,免得夜長夢多。”秦香巧反駁。


    “那就別去當鋪了,等會兒直接給張屠戶吧。”陳墨建議道,“一來,秦三刀怕他。二來你剛剛收了他五兩銀子,錢可不能白拿。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二點,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否則必會惹禍上身。”


    “姐夫,巧兒明白了,人情好欠,但是難還。”秦香巧快速眨動大眼睛,“任何時候,都不要給人留下把柄。”


    “你啊,簡直就是個人精。”陳墨故作無語的搖頭,“我現在已經開始擔心,將來你會不會把我賣掉了。”


    “我就算把自己賣了,也不會賣姐夫的。”秦香巧忽然認真了起來。


    略顯稚嫩的聲音中,全都是堅定。


    那張營養不良的臉上,也都是凝重。


    “……”


    陳墨感覺有些不對勁,也就沒接話,避開秦香巧目光同時,也說出了一句深思熟慮的話。


    “以後,你別叫香巧了,叫卿兒吧。這個家,配不上你。秦三刀那個賭鬼,也不配有你這麽好的女兒。”


    卿兒?


    秦香巧嘀咕著,漸漸有喜色爬上眉梢。


    “這個名字好。”秦香蓮從屋裏走了出來,“卿,是貴稱。既象征著妹妹前程光明,也代表著新生。”


    “姐姐,要不你也改個名字吧?”秦卿兒上前,挽住了秦香蓮的胳膊,“我們一起跟過去告別好不好?”


    “你可以,我不行。”秦香蓮搖頭。


    “為什麽?”


    “因為,姐姐的過去……有他。”


    秦香蓮耳語,悄悄指向了陳墨。


    秦卿兒沒有應聲,隻是深深的看了陳墨一眼。


    一個時辰後,張超跟沈濤去而複返,一人挑著一個籮筐,裏麵全是裝的酒菜。


    雖然遠不及昨夜的晚宴豐盛,但放在這窮鄉僻壤的村子裏,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了。


    “陳教諭,以後還請多多指點學生。”


    一個時辰,足夠沈濤去講述陳墨的種種事跡了,而在得知以後,張超對這位年輕的教諭,隻剩下了欽佩和仰望。


    “我還是那句話,但凡是有關學業的,知無不言。”陳墨說完,望向了大門外,“算算時間,張四叔也該迴來了吧?”


    “迴,迴來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張屠夫的聲音,聽起來多少有些不對勁。


    “兩位兵爺,裏麵請。”


    兵爺?


    陳墨聞言起身,果然看到了兩位身著兵服的人。


    張屠夫跟在後麵,一臉的淒苦相。


    “爹,怎麽迴事兒?”張超率先迎了上去。


    “捅婁子了。”張屠戶看向陳墨說道,“牛是賣給駐軍的,而且有誆騙之嫌,牛販子買通了一個軍中敗類,以次充好被正了軍法。而且這裏麵牽扯到了秦三刀,所以兩位兵爺就跟著找上門了。”


    “那個叫秦三刀的呢,把他交出來。”兵衛甲拍著刀鞘說道。


    “兵爺,路上我已經解釋過了,秦三刀跑了,而且這事跟我們真的沒有關係。”張屠戶後悔去找牛了。


    “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兵衛乙兇神惡煞的說道,“交不出秦三刀,你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這是不講理了?”陳墨問了一句。


    “命都快保不住了,還他娘的講什麽理。說,交還是不交?”


    兵衛乙說著,抽出了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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