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胤錫輕輕搖了搖頭,“隻是密雲易守難攻,再加上他們都是騎兵,就算想要攻密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臣以為根據多鐸的經驗來看,或許沒有這麽簡單。”


    “沒錯,攻密雲表麵看是最可能的,可實際上卻是最為不可能。”


    林敬表示讚同這一點,不過他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判斷理由,而是望向了堵胤錫,示意對方繼續。


    堵胤錫繼續說道:“若是多鐸不攻密雲,那麽能留給他的選擇也不錯,而鑒於此時清廷內部微妙的局勢,或許多鐸在找不到機會的情況下,會幹脆就此放棄。。。。直接從牆子嶺返迴盛京,這一點表麵看是最不可能,可實際上臣以為卻是最有可能的。


    林敬微微沉默不言,片刻之後才說道:“如果是多爾袞或者是其他虜將,我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而多鐸不一樣,他沒有吃過虧。”


    這句話二人都深以為然,實際上這也是人性上的一個弱點,倘若一個人沒有吃過虧,那麽在他真正吃過虧以後,第一反應絕不是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而是狠狠迴頭咬一口。


    多鐸便是這樣的人,誌得意滿,驕橫狂妄,沒有吃過虧,沒有挨過打。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可能甘心看明軍就這樣大勝而走?


    “殿下所言極是。”


    堵胤錫輕輕歎了一口氣,低聲道:“倘若如此,此人隻怕會選擇尋找我軍的弱點進行進攻......


    “鎮魯營........”


    林敬的目光中帶著些許凝重,他用手指點在了這個位置上,低聲道:“要說我軍的弱點,自然並不在密雲,而是在鎮魯營方向,馬科這些總兵眼下就屯兵此地,雖然有三萬人左右,可主要以新兵為主........”


    說起來,盡管這一戰有所謂的八鎮總兵參與,但是在林敬看來,這所謂的八鎮總兵都是一些花架子,不僅是唐通也好,還是馬科也好,本身麾下的軍隊戰鬥力都不怎麽樣,白廣恩雖然行,可是兵力也不多,其餘各鎮總兵也都差不太多......他們雖然能壯一壯聲勢,可是某些時候也會成為弱點的根源。


    “必須要抓緊時間給馬科等總兵傳信,讓他們做好提防的準備。封


    林敬望向了堵胤錫,沉聲道:“這封信還需要先生來寫,其中輕重隻有先生能把握得當。等寫好後就交給軍情處,讓他們快馬加鞭傳遞過去。”


    堵胤錫點了點頭,便立刻去案前將白紙展開,提筆千言。


    實際上,像這種事情正好是堵胤錫的專長,他在原本曆史上就以長袖善舞著稱,能夠拉攏義軍改變為忠貞營這件事,可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


    林敬在一旁輕輕磨著墨,語氣中帶著些許擔憂,道:“寫信不是難事,眼下就怕馬科他們沉溺於大勝而放鬆了警惕......要知道,我軍得到的可是多鐸兩天前的情報,倘若他們一路上快馬加鞭,隻怕距離鎮魯營已經不遠,而我們想要把信送過去,還需要兩天時間。”


    堵胤錫關切地望了林敬一眼,“殿下,盡人事,聽天命吧。”


    林敬點了點頭,二人很快便將信件寫出,接下來仔細看了一遍,才交給了梁清宏,由他派人送往鎮魯營。


    等到這件事做完,林敬也不是沒有任何動作,他很快就派遣騎兵做出威逼牆子嶺的動作,倘若多鐸真要不顧一切,那麽他就會直接拿下牆子嶺,來一招關門打狗,


    此外,他還時時關注著鎮魯營方向的戰況,並且親自下令,無論何時關於鎮魯營方向的軍情,都必須要在第一時間交給他。


    五月初,在寧遠城外的曠野和連綿不斷的山崗上,茁壯生長的草木將曠野披上了一層綠色,充滿生機勃勃,令人望去便覺得心曠神怡。


    一隊騎兵正在曠野上疾馳而行,其中為首之人正是之前立下了大功的寧遠總兵吳三桂,此人原本在京城得到了皇帝的賞識,還專門掛了一個兵部侍郎銜,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就連胯下的戰馬也撒著歡地往前跑。


    當騎兵們一路趕到海邊的時候,才緩緩停了下來,此時海麵上的風浪比較大,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奔湧的浪花,正在不停地向海岸衝來,衝擊著沙灘、礁石,遠方則是一初島嶼,正是美不勝收的好景色。


    可是對於吳三桂而言,他這一次前來此地卻並非為了觀景,而是觀望著對麵島嶼上的動靜,隻見島上此時駐紮著一部清軍,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卻據險而守,還有一些小船停靠在港口處,戒備森嚴。


    原來,此島正是遼東第一島——覺華島,距離寧遠隻有十幾裏的距離,曾經是明軍在遼東的儲糧的關鍵基地,地理位置極為關鍵,看成是咽喉要地,


    昔日薊遼總督孫承宗在經營遼東之時,既經營寧遠城之築城與戍守,又經營覺華島之囤糧與舟師。其中寧遠重在守禦,而覺華重在糧儲,二者相輔相成,正如當時孫承宗給朝廷的奏折上所寫那般,策動遼東軍出擊的關鍵。


    “以築八裏者築寧遠之要害,更以守八裏之四萬當寧遠之衝,與覺華島相犄角。而寇窺城,則島上之兵,旁出三岔,燒其浮橋,而繞其後,以橫擊之。”


    因此,覺華島一度也成為了明軍和後金之間的必據必爭之地,在天氣六年時曾爆發的覺華島之戰,便是在努爾哈赤攻寧遠不下之後的結果。


    盡管後金軍水師不強,可是時值隆冬,海麵冰封,從岸邊履冰,可直達島上。而後金一方麵派遣少量兵力繼續攻打寧遠城,而另一方麵則是派遣主力大軍,直接從冰麵上長驅直入進攻覺華島,而島上的明軍則鑿冰十五裏為濠,列陣以車楣衛之。


    然而天不如人願,正在明軍掘冰之時,卻不料忽然大雪紛飛,氣溫陡然直降,也導致冰麵重新聚合,而後金騎兵得到這個機會,便履冰馳進,從靺鞨口登岸,攻入囤糧城北門,最終在經過了一番慘烈廝殺之後,拿下了覺華島,而這一戰過後,覺華島上的明軍都力戰而亡,七千明軍和七千商民都被後金軍殺光,超過八萬石糧草和大量船隻也被後金軍焚燒殆盡,對於明廷的打擊極大。


    從這一戰過後,覺華島便徹底不再是當初明軍的糧儲重地,更關鍵的是自鬆錦之戰過後,覺華島也被清軍給直接掌握,在此地還選擇了駐軍。


    迴想起往事時,吳三桂也不由得有些感慨道:”倘若覺華島未被明軍攻克,我大明當初也不至於一敗至此,糧草也都沒辦法及時供給給遼東大軍......


    一旁騎著馬的中年文官則是點了點頭,道:“總鎮所言極是,若非覺華島被虜所占,我軍就完全可以從海路接受糧草補給,何至於還要從陸路繞這麽大的圈子?不過眼下覺華島已經為敵所占,想要重新拿迴來實在不太容易。”


    此人正是候補道銜、行轅讚畫劉子政,一直跟隨者吳三桂在籌劃寧遠軍事。


    吳三桂點了點頭,沉聲道:“實不相瞞,陛下這一次派本將迴遼東,一方麵要守住寧遠,另一方麵也是希望能夠拿下覺華島,打通到山東的水路......這一次前來便是為了查探敵情,看看是否有這個機會。”


    劉子政點了點頭,繼續道:“總鎮的良苦用心,卑職也是明白的,隻是自從鬆錦之戰過後,我大軍損失慘重,關外僅剩下一座寧遠孤鎮,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拿下覺華島,隻怕是不太可能......縱使我軍能夠拿下,怕是也守不住啊........”


    的確,眼下寧遠的關寧軍隻有三萬人左右,光是守一座寧遠就有些力不從心,更不用說拿下覺華島了。


    然而,吳三桂卻搖了搖頭,沉聲道:“子政,你可知道當今太子殿下?”


    “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於清河和德州取得兩場大勝,一振當今天下人心,卑職亦心悅誠服。”


    說起當前名聲大振的林敬,幾乎天下人沒有幾個是不服氣的,畢竟弱冠之年便能提軍連打兩場大勝仗的功績,絕非尋常人所能做到。若非林敬太子的身份太過於敏感,隻怕早就被人稱為衛霍一般的戰神了。


    吳三桂繼續道:“其實圖謀覺華島還是太子殿下跟本將商量的要事.......”


    當初在德州之戰結束後,朱慈煨對吳三桂也多有拉攏,並且也跟吳三桂暢談許久,其中便談到了遼東的局勢。


    在當時的朱慈煨看來,想要對付清廷就必須要大力發展水師,以水師在遼東海岸線上處處出擊,才能在正麵戰場無法抗衡的情況下,有效製衡清廷的發展——而想要實現這一點,就必須要效仿當年東江鎮,立足島嶼發展。


    昔日總兵毛文龍在登萊巡撫袁可立的支持下,在皮島設立東江鎮,可謂是大明朝的一次非常有創新的招數。


    要知道皮島這個位置非常關鍵,其北岸與後金界隻相隔八十裏的海麵,東北則與朝相連,因此開東江鎮之後,毛文龍很快就得到發展,並且對後金產生了巨大的威脅。


    當初袁可立設計策反後金大將劉愛塔以後,便讓毛文龍和總兵沈有容聯合出兵策應,夜襲金州,收複旅順,並且接連攻克金、複、蓋三衛及紅嘴、望海、永寧等多堡要地,收複遼南海島疆土千餘裏,幾乎是爆掉了後金的菊花,並且讓登萊、旅順、皮島、石城、寬靉等地連為一條弧線,對後金形成了巨大的威脅。


    因此,在這個階段,後金視毛文龍如眼中釘肉中刺。


    當然,曆史的發展自然有其曲折性,在毛文龍因為戰功而不斷被加秩晉階時,朝廷內部對毛文龍的質疑聲也越來越高——畢竟毛文龍為了能夠在東江鎮發展,自然不可能完全聽從朝廷的命令行事,也做了很多犯忌諱的事情,


    後來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袁可立被調離登萊,新任督師袁崇煥矯詔斬毛文龍,也使得東江鎮在實質上分崩離析,繼任者個個大打出手,最終導致東江鎮上下官兵在崇禎十年時選擇投清,再也沒有成為後金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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