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這些漢軍俘虜們連腦袋後麵的辮子都已經給絞了,就算他們迴到盛京去主動要再次投降,隻怕也不會得到滿洲高層的信任,因此大部分人對於這一趟的前途是感覺到十分悲慘的,甚至還有人為了不被派進使團,還特意說出了不少機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至少站在一旁穿著明國官衣的中年漢子臉上便始終掛著幾分微笑,他側目望向一旁的祖潤澤時,臉上的笑容也就更加濃烈了幾分。


    “祖大人不用擔心,你已經是我大明的人了,就算去了盛京,他們也不敢將你怎麽樣的。”


    官員名叫唐金義,此人原本是兵部的一個普通郎中,後來才被調到了職方司當中,也肩負著這一次議和的重要使命,不過與先前議和不同的是,這一次議和充分體現了林敬本人的想法,至少一應的優惠條件都沒有給出,反而要求滿洲對大明進行賠款。


    當然,這一點也是林敬在跟崇禎皇帝麵談時定下來的,當時林敬跟崇禎皇帝商量這件事的時候,還差點把崇禎皇帝給嚇了一跳,因為像這種主動索要賠款的行為,可真是大明朝以來的頭一迴,也著實有些太實在了。


    因此,林敬也是花費了許多口舌,才安排出了這麽一支隊伍出行,屆時他們將會按照林敬的一應計劃,前往盛京攪風攪雨....


    對於唐金義的安慰,祖潤澤自然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好,可是他已經上了賊船,自從投降之後他還寫過了一份自白書,表明自己從今以後將會代表祖家,跟清廷徹底劃清界限,堅決服從大明皇帝的命令,北擊韃虜,血國恥家恨之仇...


    當這一封玩意出來以後,祖潤澤不光簽了字,還按下了手印,因此他若是想要再一次投降,光是這封自白書就夠他受的了.......


    “唐大人,我們這些人也不懂得什麽叫外交談判,等到了盛京之後,一應事務還是聽您的安排吧。”


    瞧見祖潤澤態度擺得端正,唐靜怡便繼續道:“你放心,等到議和之事成了以後,你祖家的罪責自然也就徹底消了,到時候就算老將軍迴大明,太子殿下也不會虧待祖家!”


    聽到這番話,祖潤澤在內心裏卻是苦笑了一聲,哪裏還有什麽迴頭路?真要迴頭的話,隻怕連盛京都出不去!


    當然,即便如此,祖潤澤也會選擇投降,畢竟狡兔三窟,能給祖家在大明留下一份希望,或許將來也不至於徹底把路給走絕了…


    正在二人說話的時候,卻是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使得眾人不由得迴頭看去,隻見一名盔甲明亮且背上插著旗幟的明軍騎兵正一路疾馳,他很快便發現了眾人,便來到道路的中央,望向了幾人。


    “傳下太子殿下鈞旨,誰是唐金義?誰是祖潤澤?快快接旨!”


    唐金義和祖潤澤二人對視了一眼,便立刻跪在了地上。


    “臣唐金義在。”


    “罪臣祖潤澤在。”


    那騎兵依然在馬上,他高聲道:“太子殿下傳來捷報,三天前我大軍在大水穀一戰中,殲滅阿巴泰虜軍過萬,俘獲上萬人,其中包括虜酋阿巴泰,取得了一場全麵大勝,故而特地前來告知,請知悉。”


    “什麽?阿巴泰大軍被殲滅,阿巴泰本人亦被俘?”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唐金義和祖潤澤也感覺到深深的懷疑,可是當騎兵出示了太子的令牌之後,便不由得二人不信,而此時二人的反應也變得尤為不同。


    其中唐金義自然是深深的狂喜,他一直都很擔憂這一次出使不僅不能達成結果,反而還會被建虜殺掉,而眼下有了這一場大勝作為保障,建虜便不會輕易再殺他,可以說基本上保住了性命。


    然而對於此時的祖潤澤而言,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他甚至都開始懷疑當初祖大壽的投降到底對不對?


    盡管當時祖大壽選擇投降有幾分迫不得已的成分,可是後來也的確是希望同建虜進行合作,因此也做了許多事情,而這些自然也會記到他祖家一門所有人的身上。


    當時之所以會如此,也是因為祖家對大明徹底失去了信心,幾乎沒人認為大明還能有複起的一天,至少在麵對清廷的時候,大明已經處於穩穩的下風狀態,這也使得祖家的投降多了幾分迫不及待的味道。


    當然,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風水輪流轉,而出來混是要還的......


    倘若將來有一天大明真的變得強大起來,到時候最先會被拋棄的便是他們這些投降的漢奸,甚至可以說,他們要比建虜本身更加可恨,也將更加受到明廷的敵視。


    祖潤澤不由得望向了關外的方向,卻是深深歎了一口氣,這一關可實在是難過啊!


    密雲城。


    自從大戰結束之後,太子行轅便一直停在了這裏,原本薊遼總督趙光擴還親自來請他前往薊州坐鎮,但是林敬並沒有答應下來,主要還是因為他一直在關注著多鐸的動向,不敢真正將兵力撤離密雲一線,否則一旦出現了空檔,到時候京城反而會有危險。


    在這種大勝之後的關鍵時刻,林敬自然明白重心應該放在什麽地方,那就是絕對要穩住局勢,不能真因為大勝而得意忘形,到時候隻會跌出更慘的一個跟頭。


    當林敬正在看著掛在牆壁上的輿圖時,隻見一名中年人疾步走了進來,正是當今軍情處指揮使梁清宏,他原本一直在京城坐鎮,這一次也是因為大戰緣故便來到了密雲。


    “啟稟殿下,前方傳來重要情報。”


    梁清宏將一張密函遞給了林敬,沉聲道:“根據我們的人冒死傳出來的消息,前天多鐸大軍沒有繼續往石匣營的方向走,而是選擇了轉向,但是目標並不明確........”


    林敬抬頭望了梁清宏一眼,然後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密函,道:“這一次建虜派出了大量的偵騎?”


    “沒錯。這一次多鐸率領了三萬騎兵南下,光是派出去的偵騎就多達百餘隻,前後左右幾乎都有他們的人,我們有很多情報即便要傳出來,也沒有以前那麽方便了。


    梁清宏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端起了旁邊的一碗羹湯,一邊喝著一邊低聲道:“看來多鐸此人粗中有細,絕非外界所傳言那麽膚淺。”


    “沒錯,這個人打仗還是很有一套的。”


    林敬點了點頭,實際上在針對目前建虜方向的重要人物,防疫司和軍情處都在進行調查,並且針對他們的威脅指數來進行編號,其中對大明威脅最高的決策人物自然是皇太極,其次便是多爾袞,至於多爾袞之下就是多鐸,而其餘人相對這三人都要差上一大截。


    可以說,對於多鐸這個人,林敬就算再重視一倍也絲毫不為過。


    當然,對於軍情處能夠在第一時間獲得這些機密情報,林敬心中還是非常滿意的,畢竟從年初開始設立軍情處以來,他就已經往裏麵投了不下五十萬兩白銀。看書喇


    之所以需要花這麽多錢,除了用來發展暗樁以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關於軍情特訓班的投入,梁清宏幾乎通過各種渠道,搜羅了上萬人來參加軍情特訓班,最終也隻錄取了不到二百人,堪稱是百裏挑一,並且為了將這些人撒出去,銀子也要如水一般地流出去才行。


    當然,對軍情處的投入自然也是值得的,其中來自盛京的關鍵性情報已經幫助林敬對局勢有了更加清晰的把握,特別是皇太極身患重病的情報則顯得更加關鍵,這絕非隻是四十萬兩白銀的價值。


    除此之外,通過軍情處在盛京方麵得到的情報,也幫助關內的錦衣衛和防疫司加快了拔除暗釘的動作,從清除晉商勢力以來,已經足足有數百個位建虜提供消息的商人或者暗線被拔除,進一步讓建虜的消息網絡被打斷,從客觀上促成了這一次明軍突襲的成功。


    可以說,為了實現這一切,梁清宏的的確確立下了頗大的功勞。


    林敬低聲道:“這些時日你們也的確辛苦了,本宮已經向陛下為你們請功,屆時將會給你們進行封賞。另外軍情處的規模會進一步得到擴大,除了針對建州方向的鋪網意外,還需要對李自成和張獻忠等流寇做好情報工作。”


    “多謝殿下。臣縱使粉身碎骨,也不敢不報殿下於萬一。


    梁清宏眼眶微微泛紅,他感覺到自己和兄弟們的付出,終於得到了肯定。


    林敬繼續道:“至於建虜這方麵,本宮已經派人去請堵先生了,你不妨一起聽一聽。”


    “是,殿下。”


    片刻之後,堵胤錫也到了帥帳當中,他這段時間一直都住在距離林敬不遠距離的營帳,方便太子殿下的召對。因此當林敬派人去傳喚以後,很快便過來了,


    林敬正在帳內來迴踱步,五月份的天氣已經有些悶熱,讓他的心情隱隱也有些煩躁起來。


    “多鐸在得知阿巴泰大軍消息之後,選擇改換方向也實屬正常,然而關鍵還是在於他們眼下可能會走的方向和位置,這個是當下最需要弄明白的問題。”


    一旁的堵胤錫放下了手中的羹湯,沉吟道:“眼下雖然沒辦法通過偵騎來查看建虜大軍的位置,但是以臣之見,建虜無非就是三個方向能走。”


    “不妨說說看。”


    林敬坐了下來,望著對麵的堵胤錫以示鼓勵。


    “首先便是密雲,畢竟這一戰爆發的位置就是密雲旁邊,若是多鐸派人查探,應該不難發現我軍主力眼下就在密雲,若是他想要報仇,那麽前來進攻密雲,其可能性相對更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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